「我包裹中還有一張餅子,若是滄流教主想要的話,蕭雪不會吝嗇。」
滄流水上憋著笑,搖手說︰「不用,我夫人給我留飯了。」
听到此話蕭雪無聲了,表情有一瞬的凝重,看著滄流水上的眼楮中多了一分的同情之色。
她似乎,對他的判斷有誤。
這個男人的心中,定有很大一塊地方是屬于默堂主的。
獨屬于她。
過後,蕭雪收拾好情緒,對著滄流水上鄭重的鞠了一躬,再抬頭表情嚴肅的說︰
「滄流教主,日後塔爾中敵兵來犯,還得靠滄流教的弟兄們協助了。我蕭雪,先在此謝過滄流教主!」
滄流水上斂襟,淡淡一笑,說︰「放心吧,只要我還是這滄流教的教主,滄流教就定會全力相助。」
「那蕭雪就告辭了。」
「我送你。」
紅樓底下,蕭雪轉身又對著滄流水上一鞠躬,抱拳說︰「滄流教主回去吧。」
只見蕭雪說完這句話,一個暗影就閃現在了她的身後,低著頭,身體就正對著滄流水上。
滄流水上停住腳步,點點頭說︰「那好,剩下的路就讓我的下屬帶蕭公主走吧。」
「是!」來人應答。
蕭雪緩慢向前走了兩步,忽的又轉身,叫住了正要往回返的滄流水上。
滄流水上站住身子,轉身疑惑的問她︰「蕭公主還有什麼事嗎?」。
「滄流教主,蕭雪自知沒有什麼立場說接下來的話,但我還是想提醒滄流教主一下。」蕭雪咽了咽吐沫,隱在黑暗中的目光堅定又真摯,說︰
「如果您愛一個人,那就去告訴她,如果您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事,那就去向她懺悔,尋求她的原諒,這個世界上有千百種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你們卻選擇了最差勁的一種。」
旁邊的人都已經為蕭雪說的這句話而感到惶恐了,蕭雪卻還是一副挺胸抬頭,勇者無畏的表情,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滄流水上,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听此話滄流水上沒有生氣,反而低下頭笑了。
而後就在蕭雪欣喜的目光中他緩緩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說了句,「送蕭公主離開吧。」便邁動了步伐,一步一步的登著樓梯,背影蕭索。
有些事,若真的只用一句道歉的話就可以解決,那就好了。
有些話,若真的可以毫無顧念的說出來給別人听,那就好了——
子夜時分,當蕭雪在引路人的帶領下來到朱漆大門前時,已經有兩個黑衣人站在門口等候了,手中牽著她來時的那匹瘦馬。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蕭雪躍身上馬,將布袋子背到右肩上,側頭對著馬旁的那三個黑衣人說。
「那蕭公主好走。」
「嗯。」
蕭雪駕馬疾行在空無一人的路上,借著自天灑下來的淡淡月光越過了一個又一個障礙,轉過一個又一個彎道,目光堅定,動作利索,完全不像好幾天沒休息的樣子。
一個時辰後,她終于來到了城門底下。
終于回來了,終于又回來了啊。
她在心中吶喊,聖銘,姐姐回來了!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城門早已關合,駐守在城門口的五六個士兵雙手撐著長矛,搖搖晃晃似是要睡著,就連駕馬而來的蕭雪都沒有發覺。
蕭雪一見他們這個樣子就來氣了,從馬上跳下來後就想上前教訓他們兩句。可仔細一想她就又停住了腳,最終只得怒瞪他們兩眼,牽著馬轉身走到了牆角的一處隱蔽地方。
昏昏欲睡中的士兵撐著長矛猛地打了個激靈,將身子重新站直,揉揉凍得失去了知覺的鼻子,罵咧一句,這夜真他.媽冷!
這馬是沒法帶進城了,蕭雪將馬拴在一處長滿雜草的隱蔽地方,然後不舍的拍拍它的脊背,柔聲說︰「放心吧,我不是要把你丟在這里,等明天我就來接你回去。」
馬應著蕭雪的聲音長鳴一聲,水滴滴的大眼楮看向蕭雪,一人一馬對視很久。可終究馬還是馬,不是人,只見蕭雪還沒有移開眼楮,馬就已經低下頭吃草了。
蕭雪淡笑一聲,沒有再說話。
她翻牆進了城中,寬曠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她一路疾行,當快到南宮門時從布袋中掏出一塊剪好了的黑色三角布塊將臉遮住,然後縱身一躍,飛進了皇宮之中。
恰在她從南宮門消失時,一隊舉著火把的巡邏士兵走了過來。
這夜,她又是一夜未睡,伏案油燈前,徹夜讀著墨大夫這四個月來寫給她的書信。
厚厚地一摞書信,完好無缺的放在她寢宮的書桌上。
整整一夜,只聞紙張翻動的聲音。蕭雪就這麼讀著,看著,越讀越激動,越看越氣憤。
終于,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她閃著淚光的臉龐時,她的雙手顫抖的攥著那張用墨大夫的血寫成的血書,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多月不見公主的蹤影,朝中眾人早就已經不相信公主僅是染上重病,除了墨大夫和貼身伺候的宮女誰都不能見這種鬼話了。
都開始紛紛猜測,公主要不然就是已經病逝,要不然就是已經不在宮中了!
誰都知道,蕭雪早些年一直跟隨江湖中人四海為家,不受宮中約束,于是有些不了解實情的人便開始傳,公主將這宮中繁榮的日子過膩了,早已重回江湖,撒手不管朝堂政事了。
他們為了得到確定的消息,先是天天上墨大夫的府邸去詢問,詢問公主的病情,詢問公主是否好一些了,更有甚者,詢問公主何時會死。
而當他們發覺從他的嘴里敲不出任何東西的時候,他們便將目光轉向了蕭雪寢宮中的那個貼身侍女身上。
霓裳,就是那個眾多宮女之中唯一一個能夠天天進到公主寢居的貼身侍女。
昨夜,當蕭雪回到寢宮發現霓裳不在之時便覺得事有蹊蹺了,而當她讀到墨大夫留下的那最後一封血書時,她就知道其中原因了。
原來,在她離去的這四個月里,不僅墨大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壓,就連霓裳都不免于難。
七天前,霓裳的尸體被人從深井里撈了出來,撈出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發臭,腐爛,經檢查,是中毒身亡。
只是令墨大夫和蕭雪都沒有想到的是,經過尸檢還發現,霓裳竟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畏罪跳井,這是司部給所有人的說法。
三日前,墨大夫被蔣丞相一紙告書遞了上去,理由是醫術不濟。于是就在被抓進牢里的前一夜,墨大夫最後一次來到了蕭雪的寢宮,匆匆寫完了最後的那一份血書便又匆匆離去,盼望著蕭雪趕緊從塔爾中回來,拯救混亂中的聖朝,拯救被蔣丞相控制住的皇上——
于是,就在公主已死這樣的傳言愈演愈烈之時,第二天清晨,應著老公公的宣報聲,應著一群大臣的驚訝聲,蕭雪衣著華美榮服,登上了大殿。
四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首登大殿之時,來不及和思念已久的弟弟蕭聖銘說上一句話,蕭雪便開始了雷厲風行的整頓之事。
諾大朝堂之上,上百位朝臣匍匐于地,頭也不敢抬一下。
只聞一道又一道聖旨的下達,有些人被無情的拖了下去,有些人受到加封,整整一個上午,所有人的心都是吊在嗓子眼兒里的,不敢放松一下。
有一些做了太多陰事的老臣甚至當場就暈了過去,立馬便被健壯的侍衛提了下去,關進牢里。
最後一道聖旨是頒給蔣丞相的。撤掉他的丞相身份,收回他手上握有的聖朝四分之一的兵權,沒收兵符,將他關進地牢等候審查。
就在被兩個侍衛拉下去之時他還在拼死反抗,嚷嚷咧咧的喊著︰「你,你濫用私權!我沒罪!我不服!」
蕭雪激動的站起來,沉聲大喝︰「好!不認罪是不是,來人,將從這個老賊藏于西山隱洞中搜出來的兵器各挑一件給他呈上來好好看看!讓眾位大臣也好好看看,看是本公主濫用私權,還是他個老賊圖謀不軌!」
「是!」
同時附和著的是一群清廉老臣的聲音,「公主聖明啊!」
「從現在開始,誰要是敢再不經我的同意就以擾亂朝綱之罪擅意謀殺朝臣,擾亂視听,這樣的人斬立決!看到一個殺一個,絕不姑息!」
「公主聖明!」
憋著氣一口將此話說完,蕭雪只覺腦袋嗡的一聲響,眼前漆黑一片。
「姐姐!」身旁有人將她搖晃的身體穩住,早已浸滿冷汗的雙手緊緊的攥著她蒼白縴細的手掌,焦急的詢問︰「姐姐,姐姐你沒事吧,不要嚇朕啊!」
「公主您沒事吧?」殿下還拿著聖旨的老公公見到蕭雪這般境況也急忙趕了上來。
蕭雪撐著發脹發蒙的腦袋,用力的甩了甩頭令自己清醒些,朝著聖銘噓聲說︰「姐姐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