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敘舊?余香听見這個名號,心中頓時了然,這是看到她成了準太子妃,又想讓她在太子面前說話,最終將衛婕妤保出來吧?不過這也正好,皇上借給她的丹書鐵券現如今還在鈴蘭殿的偏殿床下藏著,此時正好將它取回來,以免哪日皇上興起,讓她歸還,豈不是難堪?
余香站起身,面向太子道︰「既然平陽公主好意,臣妾總不好拒絕才是,您且回正殿歇著,臣妾去鈴蘭殿轉悠轉悠。」
「本宮跟你一同過去,你自己去,本宮不放心。」太子想也不想,起身便道。從儲宮到鈴蘭殿的路上,定會路過刑場。孟存菲的尸體還不知有沒有處理好,若是讓她瞧見,必然會驚嚇到。更何況人家都說,前三個月胎還不穩,去哪兒都需小心。反正這事兒也怪不得平陽,畢竟她還不知道自己就要做姑姑了。所以最為妥善的辦法,就是他陪余香一塊過去,別人陪著他都不放心。
「您干什麼去?」余香哭笑不得,這自打昨晚上知道她懷孕起,這太子就恨不得跟她綁在一塊,同吃同住。且不說她可能沒懷孕,縱然真的有了,也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吧。青天白日,他還怕路上有人陷害不成?
那自鈴蘭殿而來的內臣低著頭不敢亂說話,心中也捉模著,這太子殿下未免對這準太子妃太親昵了些,不過是去一趟鈴蘭殿,用得著親自護送嗎?自家主子又不會吃人。
「本宮當然是陪你啊。你整日待在這繡梅館,肯定是覺得無聊無趣,本宮通情達理,又不能不讓你出去。可是你現在懷了身孕,自己亂出門本宮又不放心,所以咱們一同去,豈不是兩全其美?」太子臉上笑得無害,卻惹得余香心中叫苦不迭。
那內臣瞪大了眼楮,沒顧上規矩看了余香一眼,這昨兒個才成了準太子妃,今兒個就懷孕了?這宮里的規矩,他一個新來的,還真是看不明白。
余香心中暗道,若是此行太子陪同自己一塊去,那丹書鐵券定然是取不回來了。今日要是取不回來,往後怕是也未必再有什麼合適的機會。所以,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讓太子陪同自己一同去往鈴蘭殿。
「您若是執意要去,臣妾可就不開心了。論句不談身份的話,臣妾跟平陽公主也如異姓姐妹一樣,日後更是姑嫂,說些女人的體己話不是正常嗎?您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在旁邊听著也不覺得尷尬?」余香搜腸刮肚,尋找著拒絕太子隨同的理由。
太子一听這個,心中也覺得自己陪伴是不是不好。人家想有點自由,自己總不能剝奪吧?于是猶豫了好半天道︰「如此也好,那本宮便派幾個人跟著你,也好保護你。」
余香無奈點頭,跟就跟吧,也總比太子親自跟著來得好。一旦進了鈴蘭殿,只要平陽公主下旨將他們攔在外面,她倒不信這些宮侍還能怎麼著。
本以為太子不過是隨口說說,派個內臣跟著也就罷了。卻不料,太子調出了半支儲宮的侍衛隊跟在余香身後,那架勢足夠興師動眾。
余香心中不情願,嘴上卻還努力微笑得自然一些,畢竟太子是好意,是關心自己,總不能傷了人家的心。更何況,此時「夫妻恩愛」,自己跟太子還說得上話。哪日真的說錯了話,將太子得罪了,人家一旦提起身份地位,自己不是當即就慫了麼。故而,還是乖巧一點來得好。
若是余香知道鈴蘭殿里有什麼在等著她,她一定會將腸子都悔青,恨自己為何要說服太子不要陪同自己一塊來。
「都準備好了嗎?」。平陽公主站在鈴蘭殿正門口,一邊張望,一邊詢問身後的奴才道。
奴才們點頭,均是雙手背後,那手里一個個都藏著繩索和鐵鏈,只等余香前來。
平陽公主打算劫持了余香,既然這個女人有本事讓太子哥哥將心相許,言听計從,那就一定有本事將自己的母妃救出來。很顯然,余香早就知道自己母妃的事情,但是她並不打算開口。既然不打算開口,那她便逼余香來開這個口。
等到危及你性命的時候,看你還肯不肯幫忙。平陽冷笑一聲,見那前方有儲宮標識的車輦緩緩而來,臉上一慌道︰「快點,你們先把東西藏好了。有儲宮車輦,身後還有侍衛隊,怕是太子也來了。」
「喏。」奴才們一听這話手忙腳亂,紛紛將那綁人的玩意兒往袖子里塞。
待車輦走近,平陽公主出了殿門去迎接,有人扶余香下來,她卻還探著腦袋往車輦里看。
「天寧見過平陽公主。」余香略施一禮,也順著平陽公主的眼神往後瞧,不知道她在找什麼。
「公主是在尋什麼嗎?」。余香疑惑道。
平陽語氣里也滿是不解︰「怎麼只有你一個,太子哥哥呢?」
「公主不是只請了天寧一個嗎?太子殿下本是要一同跟來的,可是天寧怕他來了咱們聊天不方便,故而就說服他留在儲宮了。」余香莞爾一笑,原來是為的這個。但平陽公主又是如何猜到太子會來?難道是因為自己身後的這群侍衛嗎?
確認太子沒有跟來,平陽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點,「原來如此,看來太子哥哥還真是夠疼愛你的,這車輦,這侍衛,陣仗大的堪比母後駕到了。我便以為是太子哥哥跟著一塊來了。「說完這話,平陽回頭悄悄甩手示意安公公,虛驚一場,一切照舊。
余香自然是被蒙在鼓里的,想也不想就跟著平陽往鈴蘭殿內走,說到底在這宮里,她也不是頭一遭認識平陽公主了,還能怕她真做出什麼蠢事來?
「本宮這鈴蘭殿里裝不下那麼些人。本宮今日請來的是儲宮的主子,可不是儲宮的奴才。你們都在這殿外候著,沒有吩咐,不得進來。」平陽公主如是對余香身後那群侍衛、奴才說道,尋了個理由便要將他們攔在殿外。
侍衛統領說到底也是個四品官員,真要論起品階來,他在這皇宮內外也是說得上話的。此時太子殿下吩咐了他,務必保護好太子妃,寸步不離,怎麼會因為平陽公主的一句話,就棄太子的旨意而不顧?
「請公主恕微臣無禮,離開儲宮之際,太子殿下吩咐了臣等務必保護好太子妃,寸步不離,所以不可留在殿外守候。」侍衛統領沖著平陽一抱拳,如此說道。
平陽不屑地望著侍衛統領,心道這人是怎麼了?瘋了嗎?竟敢跟她堂堂公主對著干?誰管你是什麼官,什麼臣,公主說話,你只管服從就是了。更何況,余香現在算哪門子太子妃?皇宗未入,大禮未成,你們這群奴才倒是挺會把她當回事兒的。
「呵,你們睜大眼楮瞧仔細,看看本宮手中拿的是什麼?」平陽公主將手伸進袖子,突然取出一樣東西,高舉過頭。
余香瞪大眼楮,平陽公主手里舉著的不正是她今日來這鈴蘭殿的目的嗎?那丹書鐵券什麼時候被平陽公主發現了?現如今又怎麼說亮出來便亮出來了?難不成這塊丹書鐵券跟皇上借給自己的丹書鐵券並非同一塊?可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余香的眼神緊緊盯著平陽公主舉過頭頂的手,心中狐疑。
侍衛統領看清了平陽公主手中的東西,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雖說平生也不是沒听說過丹書鐵券,可這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況且這聖物竟然在一位公主手中,只因要阻攔他們幾個入殿,這是不是過于草率了?
「見丹書鐵券如見聖上,還不快跪?」平陽也是第一次將這丹書鐵券青天白日的拿到眾人面前,曾設想過這玩意亮出來的時候會有多麼神奇,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故而假作威嚴凶了侍衛們一句,免得他們真以為自己手里這東西是假的。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侍衛統領這一跪,身後若干侍衛、內臣便也都跟著跪了下來。至于那丹書鐵券,許多人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現在為什麼要跪,他們自個兒心里也鬧不清楚。
這一次,有了丹書鐵券在手,侍衛們自然不敢忤逆平陽的意思。余香也就這麼帶著疑慮,跟隨平陽走進了鈴蘭殿。
她們前腳才進殿,後腳安公公就將殿門關了起來。余香一愣,詢問平陽公主道︰「公主,大白天的,為什麼要關上殿門?」
「誰說大白天就不能關殿門了?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本宮就是喜歡白日里關殿門,你有意見?」平陽做賊心虛,說話的時候底氣不足,便也只能以身份壓人了。
余香淺笑搖頭,心中也覺得平陽公主今日不大對勁,卻也說不出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她想要問問平陽公主剛才亮出來的那塊金書鐵券是個什麼來歷,是不是她藏在偏殿的那一塊,可又覺得不好直接說出口。
余香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地位升了,身份變了,這人反倒是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是不是她真的有喜了?人家老話不是講,一孕傻三年麼,她是不是剛懷上,腦子就變得不靈光了?這麼想著,余香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