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他什麼時候問的你,你又是怎樣回答他的?」余香心中「咯 」一下,早知道當年儲宮之中一直有劉康的眼線,卻始終猜不出是誰。若是福子,這事兒似乎也能夠說得通。
但有個問題,當年福子是接替樂公公的位置,也就是說明在此之前儲宮里面還應該有個劉康的細作才對。
那麼,那個眼線又是誰?
還不等余香繼續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捋,就听得楊凌道︰「就是在您小產後不久,福公公有一日隨著達公公來找奴才,趁著達公公不注意,他便小聲詢問奴才這天花可有根治之法,又問了奴才到底染病之前,可有什麼發病癥狀。奴才簡單回了幾句,便讓他去太醫署細問。畢竟刑衛只教了怎麼害人,沒教過怎麼救人。這看病一事,說到底是個外行。」
余香听罷此言,點了點頭。
那照此看來,福子詢問楊凌的話並沒有什麼大問題,時間也是在劉浩病逝之後,他也許跟劉浩的死沒有關系?
可如若是沒有關系,那福子為什麼要去詢問刑衛天花的破解之法呢?說明一定有人告訴過他,刑衛知道如何讓人染上天花。
歸根結底,福子都是個能夠讓她模索著找到劉浩死亡真相的引子。
楊凌說了,福子是隨著達公公去找他的,達公公又是福子的師父,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特別親近才是。
樂公公死以前,福子雖然不在儲宮,可達公公一直在啊,那劉康藏在儲宮的眼線,會不會是達公公?
此前之所以一直沒有懷疑到達公公身上,是因為他是從小看劉驁長大的人,陪伴十幾載,實在找不出他願意替劉康賣命,而陷害劉驁的可能。
更何況,她經常跟達公公接觸,也不曾在他身上發現丁點破綻。
若真的是他,那他這戲也未免演得太過真實了一些。
余香腦海中忽然回想起今日跟達公公擦肩而過時,他身上的那種味道。
現在,她急需驗證一下,到底這味道是不是來自于那里。
「楊凌,胳膊受了傷,腿可還能動?陪我出去一趟,有你在身邊,心里也踏實。」余香這說的倒是句實話,她善舞,可又不會武,雖然現今身份地位已經非同尋常,可到底還是有個武功高強的陪在身邊心里踏實。
雖說劉驁數次提議在她身邊放幾個侍衛,可那些心高氣傲的侍衛哪兒會死心塌地的給自己賣力?自己雖未皇後,卻又沒本事給他們賞賜個一官半職,又有什麼用處?
所以說,還是楊凌好。現如今除了效忠于自己,他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故而讓余香心里更覺歡喜。
嗯,他是自己的人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會毫無顧慮的保護自己,她就是這麼肯定這一點。
余香並沒有讓阿夢跟朵兒陪著她去,反而是讓她們留在殿內看貓,說是絕對不能讓這貓跑出去。
她心里想著,若是真的讓這貓順著原路跑回承寧殿去了,倒是不怕被太後發現,只是讓皇上知道,那她這戲不就白演了嗎?
昨天晚上,她可是在劉驁身下,裝了一夜的善解人意之人,可不想就被這一只貓就毀了所有。
「楊凌?」出了立政殿,余香只見楊凌一直低著腦袋跟在自己身側,連前路都不看一眼。
于是余香便喚了他一聲,看他不抬頭,耳朵倒是還能不能听進去別人講話。
楊凌「嗯」了一聲,腳下一沒注意,險些摔倒台階下面去。
余香伸手扶了楊凌一把,才讓他幸免于難。
「奴才多謝娘娘出手相救。」楊凌後退一步,深施一禮。
余香淺笑,望著楊凌那身子繃緊的惶恐模樣,暗自放下手臂道︰「你若是有謝我的功夫,倒不如認真看看路呢。地上又沒銀子,你總低著頭做什麼?我召了你來,是為了讓你保護我,可不是為了給自己找麻煩,這道理你可懂得?」
「喏,奴才明白。」楊凌應了一聲抬起腦袋,卻又不敢對視余香的那雙眼楮。
不是因為余香身為皇後,而是因為她那雙眼楮似乎會勾人,你一望過去,魂兒都要跑掉了。
楊凌輕聲嘆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成為內臣以前憋了太久沒踫女人,才會現如今饑渴難耐成這個樣子。
可是他已經不是男人了,再饑渴也是無濟于事。
也好,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你怎麼不問問我要帶你去做什麼?」余香看楊凌一點也不好奇,這倒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主子讓奴才做什麼,奴才就做什麼。主子不說,奴才不會亂問。」楊凌的回答出乎余香的意料,這人的性子那麼執拗,怎麼反倒是突然就想通了?
也許他還是沒有想通,只不過是在這個問題上,習慣了順從。
「怎麼,以前太後也是這麼教你規矩,告訴你主子不說的,你一概不能問?」閑著也是閑著,沒人敢湊上前來听他們在聊些什麼,所以只要余香臉上沒什麼表情,她什麼話都可以跟楊凌聊。
余香總覺得,比起女人,她更擅長跟男人打交道,該恨就恨,該愛就愛,絕不拖泥帶水,沒那麼多說道。
可女人便不同了,什麼事情都跟情分要沾邊兒,她此生還真沒見過幾個能夠在情分面前不低眉折腰的女人。
太後本來可以算是一個,但是這輩子卻栽在劉驁身上了。有了這兒子,她便等同于用繩索束縛了思想,什麼都不敢亂作,任何事情都要以劉驁為先。
慧嬪應該也能算上一個吧,沒看見她為什麼人流過眼淚,也算是個另類的女人了。
不過在余香心里,倒還是很佩服她,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真的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抵不上慧嬪。
「沒有,太後並不跟奴才們說什麼,除了命令。她沒有教過奴才這樣的規矩,在她眼里,執行任務便是唯一的規矩。」楊凌這樣回答道,見余香往南走,心里也有些好奇,她這是要去哪里?
「這句你倒是不曾騙我,的確會是太後的性格。」余香微微點頭表示贊同,前方就是安明殿了,她都瞧見了。
劉康被封為定陶王後,雖然在宮外有了府邸,可卻因為時常進宮請安,便也總是留宿在安明殿內。
劉驁不管這事兒,皇宮這麼大的地方,反正又沒人非要等著住進安明殿,他願意住在宮內就去住,願意出宮便就出,反正沒有妨礙到他什麼。
余香知道劉康心里定然沒揣著什麼好心思,當初可以光明正大住在宮里的時候,他偏偏整日跑去宮外,打著「游歷天下」的名號,訓練那些心狠手辣的暗衛。
現如今吧,他明明有了住在宮外的理由,可他又偏不肯,非得日日想著轍的往宮內跑,這安明殿倒是成了他的常居之所。
估模著現在,劉康應該也在宮內吧,昨日剛跟自己威逼利誘過,今日估模著也不會听從自己的威脅出宮,照樣待在這兒呢。
這麼想著,余香就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決定簡直太對了,把楊凌帶在身邊,劉康總不會依然不管不顧的挑逗她吧?
若是他真敢繼續放肆,自己大可以下令讓楊凌出手制服他,天塌下來還有皇上頂著呢,她還會怕什麼?
余香走上前敲響了安明殿的大門,開門的內臣是個陌生面孔,她此前並未見過。
「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快請進吧,王爺正在殿內呢。」那內臣見到余香當即行了大禮,然後立刻恭迎余香進殿。
第一次走進這安明殿如此容易,這反倒是讓她有些不適應起來,怎麼搞得好像是她一早便跟劉康商量好了似的?
「楊凌,走吧,咱們進去。」口中喚了一句楊凌的名字,這心里頭好像便有了十足的底氣。
她一向畏懼劉康,這事兒她自己再清楚不過。
此次有了楊凌做後盾,她還覺得這心里微微踏實了幾分。
然而,在她剛剛走進安明殿後,那身後的殿門便被關上了。
「砰」的一聲響動,楊凌就這麼被關在了殿門之外。
「你這是什麼意思?」余香臉上不動聲色,可心中卻有些惶恐不安,畢竟這兒可是安明殿,劉康這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那內臣的臉色驀地有了變化,不再如剛才一般畢恭畢敬,「娘娘有所不知,主子曾經叮囑過,您若是來找他,隨時歡迎。至于別的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進入。畢竟這安明殿,可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不會吧,這劉康真的這樣神,猜出她今日會來,且會帶著楊凌來?
看來不需要她主動調查,劉康已經自己出賣了自己人。
達公公必然是他的人無疑,否則他是如何知道楊凌已經回到自己身邊?這楊凌近幾個月的行蹤沒人會比達公公更清楚,他若是劉康的眼線,那麼劉康料到這一切,便全都在情理之中了。
「你最好態度放尊重一點,否則不需定陶王叮囑,本宮一樣能夠輕而易舉要了你的命。」余香看到了那內臣眼中的輕蔑,心中一冷,頓時陰沉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