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忍,便成不了大事。
很好,如今我可以忍,等將來,等我有朝一日翻身之時,即便你是父親,我也要將你踩在腳下!
目睹這一切,青墨心中頓生一絲憐憫,她晃了晃安粼光的胳膊,輕聲為青泓辯解道︰「爹爹,大哥每日都將自己鎖在房內用功,如此認真,且不論是否對安府有益,僅憑這孝心,你也該給他個機會吧。」
還是女兒說話有用,安粼光臉上的不悅一秒鐘便全都消散,他慈愛的看了青墨一眼,道︰「是是是,給他這個機會,就怕這人啊,靠不住!」
風鳴,老天爺也在嘶吼著發泄情緒。
雖然這一路皆是與黑先生同行,該說的話早已說盡,但今日回到安府,安粼光還是把黑先生叫了過來,一刻都未停歇。
他在房間內踱來踱去,看上去甚是焦灼,黑先生剛一進屋,ˋ他便開口道︰「賬目之事一直由你和百里負責,生意之事你們父子也都知曉,切記,千萬不能讓青泓插手,即便是他要插手,也不能踫到核心的賬本,明白嗎?」。
黑先生一頭霧水,「老爺,青泓是安氏的長子,為何……」
安粼光不願解釋那麼多,不耐煩的擺擺手,「就按我說的去做!」
黑先生向來本份,如此一來便不再多問,老老實實站在一側。
安粼光長嘆一口氣,目光向窗外看去。
那棵槐樹已經高過屋頂,張牙舞爪的樹枝頗有幾分神秘的色彩。
剛種下它時,它只是一棵不高的小樹苗,庭幀為它埋好最後一培土,雙手十合的虔誠許願,「小樹苗啊,你定要快快長高,帶著我的秘密,我的心願,長到天那麼高。」
當時的青墨,正在她肚中,一點點成長。
回憶都帶著斑斕的色彩,上一秒是紅,可能下一秒便成了灰,打的人措手不及。
庭幀,若是你還活著,如今的安府,會是什麼模樣呢?
安粼光深深嘆了口氣。
他並非偏心于誰,只是對庭幀的那份愛,讓他更覺虧欠青墨,想在最大程度上給予補償。
而青泓,他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爭奪財產的母親,便是拉他下地獄的罪魁禍首,這個兒子,若和他媽有著同樣的野心,便永遠只能是個傀儡,成不了當家人。
還有青梅,安粼光想到她,心中的恨便洶涌而出,若不是她一直病疾未愈,常年呆在屋中不與外人接觸,那安粼光也不可能放過她。
是親生骨肉又能怎樣,凡是阻擋自己腳步的人,都要掃清。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青梅母親打開那扇秘密之門的模樣,除了驚恐,還有得意,那種抓住安粼光把柄般的得意,想到這,安粼光氣得牙癢癢。
他不知年幼的青梅是否知情,不知如今的青梅又有著怎樣的內心,但他有自己的打算,一旦露出端倪,青梅便留不得!
為了成功大業,少一個女兒又能怎樣!
安粼光眯著眼楮,西邊,就是天齊國的方向。
再等等,再等等,等到天齊國王子登基,自己便將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到那時,哪里還管得著這些零碎瑣事,全都丟開吧!
心念流轉,那權財的誘惑力,早已迷了安粼光的心智。
只要想到未來能夠得到的一切,現在這一點點辛勞又算得了什麼。
安粼光眼色一沉,合著嘴角一抹笑意,將這屋子映的寒氣逼人。
篤篤篤。
一陣和緩的敲門聲響起。
安粼光一怔,舒了口氣,才道︰「進來吧。」
門後是青墨笑盈盈的臉,端著一整盤點心。
她剛踏進門便見到門邊的黑先生,愣了愣,「黑先生你怎麼也在,你們在談事?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呀。」
「沒有沒有,我們早已經談完了,來,過來坐。」安粼光笑著朝她招手,給黑先生拋去一個顏色。
黑先生心靈神會,帶上門走了。
也許是這屋子常日沒有人住,青墨剛走到堂中就打了個冷顫,從腳底開始透出一股子涼意,她下意識的緊了緊外套。
雖是如此,青墨臉上的笑意未減,似乎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將這冰冷的空氣暖化。
「爹爹,這是縛靈做的點心,你最喜歡吃的,最近天氣涼,得快點吃,不然一會兒那口感便被冷風帶走了。」
她將點心放在桌子正中,轉身走到安粼光身後,又是捏見又是捶背,好不殷勤。
安粼光從未如此听話過,嘴里嚼著點心,回頭看青墨,兩人相視一笑。
青墨手心突然暖了起來,安粼光看自己時的眼神,當真是滿滿的寵愛,從那眸子的倒影中,青墨甚至能察覺到,曾經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母親,定也是萬般疼愛。
恍惚間似乎見到當年素衣明媚的少女,在這風流倜儻的男人懷中,語笑嫣然,兩人談天說地,聊起未來,對廝守充滿盼望。
即使命不長久,但這一生能有如此一瞬,也是幸事吧。
兩人都有一瞬的愣神,似乎都有回憶沖撞而來。
數秒後,青墨坐下來,緩緩開口︰「爹爹,我知道你這一路辛苦了,本應該讓你好好休息幾天,可……有件事我要求你幫忙,實在等不及了,今日只能冒昧開口。」
似有似無的光透進來,明明滅滅飄忽不定。
「你這是什麼話,你是我的女兒,說幫忙多見外,冒昧二字更是無從說起,有需要爹爹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安粼光將口中食物咽下,道。
這就是青墨的目的,裝得柔弱可憐一些,便更能將安粼光的心疼勾起一分,事情成功幾率也會更大。
她微微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故作為難之狀,道︰「是這樣的,我有一好友,她家有一長者,不知為何突染大病,大夫給的方子中有數味藥皆是難尋之藥,長者病情日益加重,已是危在旦夕,我那好友已別無他法,因知曉安府是做藥材生意,便來求助于我,想讓我幫忙尋得得藥材。」
她頓了頓,笑道︰「爹爹也是知道的,我雖是安府之人,卻很少接觸藥材,哪里懂得這些,思來想去,也許只有爹爹能幫得上忙,若是能救人一命,也算是功德無量,而對于爹爹來講,不過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呢?」
話都已經說到這樣的份上,安粼光自然不好拒絕,側首看她,問︰「你那朋友,需要的是哪幾味藥?」
眼見事情已經成功一大半,青墨雖然高興,卻也沒丟了謹慎,她並未拿出戚子風揚給的那個藥方,只是憑著記憶說了幾個名字,權當作試探,小心一些總不是壞事。
第三個名字剛說出口,安粼光眼珠子一轉,臉色刷得變得猙獰,手指也如不受控一般顫抖起來。
青墨發覺他的異樣,原以為是因為這幾味藥確實太名貴,讓見過大世面的安粼光也招架不住。
她並未深想,只把記憶中所有藥材的名字報了一遍,末了,道︰「就是這些,爹爹可否幫忙?」
安粼光眯著眼楮,眼圈一周的皺紋緊緊絞纏在一起,忽地,他大力一掌將桌子拍的一陣搖晃,道︰「你這朋友是何來歷,要求竟如此高,且不說這幾味藥是百年難尋,就說價格,光一味就能讓安府掏空腰包,若是要湊齊,那豈不是讓我傾家蕩產!」
青墨大驚!
萬萬沒想到這藥方當真如此難尋,看來戚子風揚也是被逼無奈才向自己開的口,可若是連安粼光也毫無辦法,這事就真沒有解決余地了嗎?
青墨一時間陷入迷茫。
安粼光手指的顫抖愈發激烈,難以平復心中的復雜情緒,方才那一番話確有夸大之嫌,青墨提到的幾味藥,雖然名貴,對安府來說也僅是小事一樁。
可安粼光不得不用這樣的說法嚇住青墨,他不知青墨那朋友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偏偏提到這幾味藥,這些藥全是他與天齊國交易的藥材,上好的種類早已在運往天齊國的路上,當下安府中剩余的,全是濫竽充數的劣質品,若是拿出去,明眼人一眼便能看穿其中的貓膩。
這朋友究竟是無心巧合呢,還是另有目的?
戰火還在蔓延,回響不絕。
青墨終于回過神來,看向安粼光,「依爹爹所言,當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安粼光搖頭,從未有過的鄭重其事,「沒辦法,讓她去找別人吧。」
安氏已是漠城最大的藥材商,連安氏都辦不了的事情,還能求助于誰?
青墨心一涼,一聲嘆息。
迎著風,青墨回房。
與方才的慌亂比起來,被冷風一吹,她心情反而平復不少。
終于明白,一己之力始終太過薄弱,若是被人擋到死角,便只能乖乖挨打,毫無反擊之力。
身為安府三小姐,竟連戚子風揚這樣一個忙都幫不上,若是再論別的事,豈不更是毫無對策。
這一切的一切,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只身一人撐不起整片天空。
要想在未來的日子中站穩腳跟,必要的同盟不能少。
青墨眨眨眼,腦子飛快轉動著,想著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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