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的力道終于輕了些,放開了青墨。
青墨身子未動,心中的氣惱將怨氣全都表現在臉上,而眼神則始終看著遠方,那不屈的架勢,若是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斷不會輕易罷休。
戚子風揚眉眼一動,笑臉盈盈,絕世的面容能讓四周的風景都啞然失色。
青墨依舊不看他,將腦袋扭得更偏,生怕再被眼前那深邃的眸子給吸引了去,到那時便當真是毫無反擊之力。
衣袖一揚,戚子風揚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迷惑人心的香氣,他雙手放在青墨肩頭,道︰「怎麼,你在生我的氣?」
這語氣,倒像他並無過錯似的。
青墨猛地扭頭看他,目光咄咄逼人,「生氣?我哪有資格生氣,您是多高貴的身份,說來便來說走便走,把我叫來這樣的地方,還得看一場你勢力下的爭斗,看你如何只手遮天翻雲覆雨,這是何意思?在暗示我,要知分寸,否則得罪了你,便也是如此下場,逃不過一死嗎?」。
一連串話語字字帶刺,若換做旁人,恐怕早已燃起戰火。
戚子風揚卻仍舊是雲淡風輕之態,面色和緩,道︰「我只是未曾料到你來的如此迅速,那兩人確是我的手下,今日這一戰是積怨已久,本不想讓你目睹,卻還是算錯了時間,是我的錯。」
他的坦然讓青墨無言以對,胸口郁結的氣散了些許,終于不再語帶暗箭,反倒有幾分頹然,像是累了,「那你今日把我找來,是何目的?」
一地枯葉被風卷起,剛落下的沙塵再次飛舞起來。
戚子風揚轉身站立,目光焦灼,「你昨日找到高邑,不就是想見我嗎?」。
他的劍還握在手中,即便未出鞘,也能觸到那寒意。
青墨冷笑一聲,「你既然如此善于洞察人心,那為何不猜一猜,我找高邑,所為何事。」
那一瞬,青墨仿佛看見眼前所站之人身上有一道光,將這世界劈開,撒上油再點火,在那熊熊大火間蒙住世人雙眼,用最鋒利的刀迅速將世間萬物送上滅亡之路。
而戚子風揚,則身姿挺拔,始終高高在上,「你猜的沒錯,我是盛元帝的第二個兒子,我的身份,是當今南浦國的二皇子。」
遠處的風呼嘯著而來,青墨腿一軟,盡管早已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可當听到真相噴涌而出,她仍舊有幾分恍惚,眉頭緊蹙,心中生出無數慌亂來。
戚子風揚收劍,轉身看她,目光中有水汽迷蒙,「除此之外,你還想知道什麼?只要你問,我定如實回答。」
青墨只盯著他的臉,遲遲開不了口,聲音全都堵在了喉嚨,半晌後,終于沉沉道︰「為何騙我?」
戚子風揚抬手將青墨肩頭一片枯葉拂去,指尖的溫暖透過這一細微的舉動傳來。
他手掌向下,順著青墨一直手臂撫模下去,停在最下一點,拉起她的手。
青墨緩緩轉身,靠近他,眸子里裝著滿天星辰,閃亮著看眼前人。
「從未想過要騙你,以前沒有表明身份,一來是怕連累你,二來,則是怕連累我自己。」
他如此說著,依舊坦蕩,青墨輕笑一聲,低下了頭。
戚子風揚接著道︰「再下個月,父皇便會正式宣布立儲,我大哥將登上太子之位,成為南浦未來的皇帝。」
這言語中帶著淡淡的傷感。
青墨心口咯 一聲,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里頭竟藏著這樣一層關系,牽扯到江山皇位,一切就如染上鮮血屏障,沖不破逃不開。
「我是二皇子,天生便與皇位無緣,可……人心難測,總有那麼一群人盯著你,恨不得用牢籠鎖住你,生怕你的一個無心舉動,會成為吹走太子皇位的蒲扇,我與宮外人的接觸向來小心,就是為了避開這些口舌。」
青墨摒住呼吸,細聲問道︰「你的意思是……」
火焰一觸即發。
戚子風揚伸手,將青墨拉入懷中,輕輕拂著她的頭發,溫軟的氣息就在耳邊︰「安府在漠城是大戶人家,手中握著整個漠城的藥材核心,若是被人知曉我與安府人有接觸,並且關系親密,那恐怕我也會被扣上勾結外人,謀劃著攛掇太子之位的罪名,這樣一來,不僅安府受牽連,連我的命恐怕也難以保全,我希望你明白,有這樣一個身份,在旁人看來是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可于我,則是一種煎熬。」
字字情真意切。
青墨身子有些僵,未曾料到,自己步步緊逼想得到的真相竟然是這樣一個答案,她嘆口氣,道︰「那……你以後豈不是都要遠離安府,我們……」
隱約間有種落寞,目光交錯間,戚子風揚眼神也暗下來,微微眯起眼楮。
「我自有我的辦法,只不過,你行事千萬要小心,不得讓任何人知曉我的身份,待時機成熟時,我自會將這一切解開。」
這番安慰並未讓青墨心底安穩多少,反而愈發慌張。
解開?就算解開了,那又如何?未來的日子,要一直這般躲躲藏藏下去嗎?
青墨賭氣,硬聲說了句︰「父親已經三番兩次提起我與百里的婚事,恐怕已無法再推月兌。」
戚子風揚卻只是微笑,低頭在青墨睫毛上輕輕落下一吻,隨即緊緊抱住她。
胸膛內的心跳轟轟直響,青墨除了嘆氣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此刻的戚子風揚,同樣心亂如麻。
那幅寶藏地圖還未得知下落,事情卻已到了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當下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安府內部起火,燃起火焰方可趁亂掩埋一路的腳印。
這也是他交代給高邑,讓他通知縛靈去做的事。
可青墨……
又該如何是好呢?
女人之心向來最易被收買,一句溫柔言語便足以軟化一個人,更何況是青墨這樣本就心軟溫和之人,就更是不記仇。
一切說開,她心里那根橫著的木頭也被移走。
如今的形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
每一次與戚子風揚的見面,對青墨來說,都像是喝下一壺解火的茶,從心底到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得到了釋放。
夜靜無眠,躺在床上看眼前的燭火搖曳。
青墨仔細想著今日戚子風揚那番話,便更是沒了睡意。
那橘色的光從帳子里透進來,青墨猛然想起,上次戚子風揚擺月兌自己找尋那幾味藥,近幾日忙著青璉的事,竟把這個給忘了!
該死!
她一咕嚕翻身下床,打開那個藏著她所有秘密的箱子,翻出藥單。
明日安粼光便回來了,這件事,定要妥妥帖帖把它做好。
戚子風揚是皇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要什麼都能得到,而自己呢,能從這一點小事中找到一絲存在感,那便是萬幸了吧。
安粼光長期不在府內,他的每一次回府,都會帶來歡慶的氣息,整個安府上上下下煥然一新如過年一般。
尤其是榮華,忙前忙後張羅著,只為安粼光回府後,能將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幾秒。
看到她臉上那份既期盼又略有擔心的神情,青墨恍然間覺得,這個女人對安粼光,是有感情的吧,畢竟數十年的青春都交于此人手中,無數個日夜的相依相伴,不可能沒有一絲眷戀。
既然如此,她為何不守住這得來不易的情感,而要去外頭與別人廝混呢?
她想不明白,走神的瞬間,安粼光已經走到面前。
「青墨,想什麼呢?數日不見爹爹,如今來接我,你竟還在想別的事,爹爹可要生氣了。」
話是如此說著,安粼光臉上的笑意卻滿的快要溢出來。
看來此番出門的生意,做得很是順利。
青墨的心稍稍放下,趁著安粼光心情不錯,得快些向他提起找藥材之事。
她的回答還沒說出口,青璉在那頭已是滿臉怨恨,既是對青墨的怨,也是對榮華的心疼,兩人做了如此周全的準備,卻還是吸引不住安粼光的目光,剛一進府,他便直奔青墨而去,從不把榮華這個大太太放在眼中!
青墨不理她的怨懟,笑意微然,與安粼光說說笑笑,融洽至極。
比起青璉的氣惱,一旁的青泓顯得淡定許多。
雖然也有不甘與憤怒,但那都是壓在心底的情緒,表面上,青泓微微笑著,看自己妹妹的眼神永遠充滿了關愛,將一個好哥哥的形象做到極致。
等安粼光與青墨終于停了下來,青泓找到個空檔,急忙岔進去,道︰「爹爹,最近幾日我整理了府內半年來的生意往來,發現有幾家長期合作的商鋪都出現了一點問題,我想和你討論討論,該如何挽救。」
他是安府唯一的兒子,那些本該屬于他的東西,卻從來未曾得到過。
他絞盡腦汁,只為在安府生意上找一絲存在感,卻始終收效甚微。
安粼光甚至都不願和他多說,不耐煩的接了句,「生意往來是百里在做,你插什麼手,管好你自己分內之事,別的,別瞎管。」
又是一次滿腔熱血被一盆冷水澆得透心涼。
青泓壓緊牙根,將那就快噴涌而出的怒火硬生生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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