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爭出粉牆頭,細柳斜籠綺陌上。
杏花如繡,鶯啼芳樹,燕舞晴空。
春試在即,汴京城中有關春試的話題自然少不了。
各地游子從東南西北四方奔來,哪些人文采出眾,哪些人出身名門,哪些人是貧寒子弟,只要到了這汴京城,無人不知他們的家底門楣。就連他們哪一日入了汴梁,租住在城里城外的哪個坊巷,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汴京城是流傳話題最快的地方。
從蜀川遠道而來的祁祥,江南的柳泓澈,遠從嶺南而來的婁子居,皆在去年當地的秋闈中嶄露頭角。
今年參加科考的新人頗多,代代皆有新人出,京城好幾個公子哥出身世家,各個都是聰敏過人,才學出眾。
又如謝家的謝儀名聲最盛,亦有陸相的嫡長孫陸佑涵,還有開國縣公陳老爺的嫡長孫陳博源,皆是少年英才,憑借各自的文章聲動京城。
而身處京城的官家子弟皆有優待,被皇上選為皇子伴讀的,可以跟皇子共同在國子監授課,學問出眾的都可以免了秋闈,經過官員的擔保舉薦直接參加春試,如若被舉薦的應試者能進入殿試,就算不是魁首狀元郎,舉薦的官員也都有榮耀。
不比各州各府前來應試的文人墨客,想要參加春試,必須先過了秋闈,中了舉才能進行春試。
除了新晉科考學生,自然還有另一種讀書人,有聲名卻幾次三番落榜的讀書人。
就拿一個屢次三番落榜的莊景回來說,此人是福建人,出身官宦世家,年少時學詩詞,少年時自己題詞,頗有成就,在當地就有聲名。
後來到汴京趕考,莊景回躊躇滿志,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及試,皇帝有詔,屬辭浮靡,受到嚴厲譴責,初試落第。
莊景回憤慨之下四處游樂,從江淮到江南,到了杭州,因迷戀湖山美好,州城繁華,遂滯留杭州,沉醉于听歌買笑的浪漫生活中。
再後來進行的兩次春試,莊景回皆落榜。
彼時承平日久,都城繁華極盛,汴京風情,紙醉金迷,莊景回流連于歌樓坊曲,給那些歌伎填詞。
從青年入壯年,今年已經是莊景回第四次參加會試,滿京城的人都因此押注,莊景回這次是落第還是進士及第。
在汴梁城中,不論是風雅儒士,還是白丁俗客,都偏愛小賭。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就是押注誰能成為今年的魁甲,若是押對了,到時結果出來自然收獲頗豐。
其中押注最多的便是謝儀,謝儀有當年顏素公子之名,如此認為謝儀能成為魁甲的自然不少。當然也有押注陸相家的嫡長孫,陸佑涵也是大家關注的對象。
偏偏今日也不知是哪家的主子,拿了百金押注陳家的公子是狀元郎。如此一來不少人為之捏了一把冷汗,百金不是個小數目,哪個人會投擲百金去押一個沒有把握的人?
小芽兒為此著急不已,跑到顏含玉跟前,「大小姐,您真的要選陳家公子是魁首啊?」
「平安都已經去下了注,不要多想。」
那可不是三五兩銀子的事情,而是百金啊!讓她如何不去多想?
「謝家的公子今年也參加會試,還有陸家公子……」
陳家公子都不滿二十,還未行冠禮,如若真的成了狀元郎,豈不是打破了五十年以來的第一個少年狀元之名。
顏含玉有的時候也覺得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可她又確定自己沒記錯。
謝儀因「第一公子」遺風,相貌和文采都是絕頂的好,也因此更多人都覺得謝儀能得魁首。
陸佑涵是陸相長孫,自是高門士族,還曾是楚王伴讀,幼時就得盧相稱贊,文章完美,文辭錦繡。
陳家的公子只听說為人冷漠低調,謝儀和陸佑涵的名聲自然就是蓋過陳家的公子,也因此誰都沒想到陳家公子在這次科考當中突穎而出,皇上欽點了狀元郎。
顏含玉第一次賭,就是想玩個大的。就算這一世許多事的軌跡都已經改變,母親還好好活著,四叔回來了,二叔也好好的,因為她努力過,所以才會改變。
可她感覺陳博源的結局沒變,她的手伸不了那麼長,還無法掌控朝堂,她就是要賭這個結果。如若她贏了,她便是盆滿缽盈,以後她的命運就由自己掌控。
如若輸了,朝局就是大改,而她也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所以說不管她是贏是輸,她都有機會。
滿京城在圍繞春試的話題中,又听秦州那邊傳來消息,有人在秦鳳路鳳翔府見過秦王趙賢,可後來又不得去處。
而尋找秦王的齊王生了惡疾,在鳳翔府養病。
皇帝听聞,連派了兩個太醫前往鳳翔府,專門給齊王看診。
此事不提,再說太傅府。
顏學武常年在外,無拘無束,如今呆在府上半個月,如困囹圄,自然憋悶無比。
顏老爺就給他安排了個差事,在軍巡捕房當差。
軍巡捕的職責,既在滅火,又在防火。
汴京城繁華,各種店鋪多不勝數,供娛樂的勾欄瓦舍比比皆是,宮殿民房鱗次櫛比,毗連無隙。
正因為城內屋宇接棟連檐,風燭之患甚多,每有不甚發生火災時,蔓延難滅,遺患無窮,因此軍巡捕早在太祖皇帝在時就已經建立,且有很嚴謹的制度。
汴梁城內外每坊巷三百步許,就有軍巡捕房一所,捕兵五人。
顏學武在城南廂的紅柳坊當差,坊內盡是街鋪,後面連著的就是民舍。
在顏學武巡夜的第二天,就听說跟當夜一同值班的巡捕張東打起來,原因是張東偷偷去賭坊里賭博,他獨自一人巡了一夜。後來在賭場找到張東,顏學武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人給打了。到了天明,顏學武更是把張東懈怠的事情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告訴巡捕長。張東最後被解職。
他做的干脆直接,听著倒是大快人心,弄的滿街坊都知道了這件事,事情甚至還在蔓延開來。
在執行公差上,顏學武更認真些,第一天學了在軍巡捕房所做的事情之後就對這份差事上了心,是護民為民的差事,對他來說就要認真對待。
他自然認為所作之事毫無過錯。
可回府之後卻被顏老爺一番訓斥,認為他不懂人情世故,得罪了人以後難跟同行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行,怎能輕易明著解決,不給對方留一點顏面?
顏學武是個直性子,認為自己所作乃人之常情,他覺得自己無錯。身在公職,就算是一個小吏,當為民效力,不能懈怠。他在江湖上當俠士慣了,可官場上哪里知道猛沖就會得罪了許多人。
顏老爺的一番教導,顏學武似懂非懂,最終還是虛心受教。
後來汴京城就開始慢慢傳,從少林寺學藝的顏太傅四子終于回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