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容易紛紛落,女敕蕊商量細細開。
顏含玉近日常做的事情就是對著窗口發愣,一望就是一整天。
前世和今生,很多事情她已經分不清。
在這之前她的記憶一直都很清晰,可這一個月她卻忘了前生的許多事情,那些事情明明近在眼前,她越是用力去想越是模糊。
從什麼時候開始忘的,顏含玉也想不明白。
目光對上手里的書,又翻過一頁,就听門口傳來聲音。
「大小姐!」
「嗯?」她慵懶的回了一聲。
「三夫人來了。」
到底是長輩,手里的書放在桌上,顏含玉站起身,出門相迎。
朱氏站在門口,模樣局促,有些手足無措。
「三叔母請進。」顏含玉正要把人引進門。
朱氏連搖頭說,「不用了,不用進去了。是這樣,前兩日夜里三爺險些傷了小胖仙,可到底是你的貓,心里想著實在對不住你,我是來代三爺給你道個歉。」
顏含玉的目光直迎,朱氏連連避開目光,不敢直視。
三叔的性情會為了傷她的貓而來道歉?
顏含玉當然不會相信,該是朱氏自作主張來的吧?
是怕得罪了她?
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我知道了。」
當時的場面顏含玉並不在場,是四叔看到的。
小胖仙當夜回來,除了皮毛有些亂,倒是未受多少驚嚇。
自除夕夜受過一次驚嚇,小胖仙安穩了個把月都不曾走出院子。
這一次出去,卻讓四叔給遇上了。
四叔本來就向著她,又看不慣三叔的行為,弄的滿府上下都知道三叔去傷一只貓。
打狗還要看主人,更何況小胖仙是她養的,她是小胖仙的主人。
「這是我娘家送來的甘蕉,也就這一株,你莫嫌棄,拿著吃罷。」
朱氏臨走前又送了一株甘蕉,這才離去。
蕉不落葉,一葉舒則一葉蕉,故謂之蕉。
甘蕉產于廣西以南,可是難得的好東西。
三叔傷她的貓,朱氏靜願意親自來道歉,還帶了東西送她,也真是有心了。
前因,後果,顏含玉基本可以肯定小胖仙在除夕夜受的驚嚇是三叔所為。
可她不明白的是小胖仙怎樣招惹了三叔?
三叔怎會對小胖仙下狠手?
顏含玉坐回原來的雕花椅上,神思恍惚。
又過一會兒,小芽兒再次回來,聲音明顯喜悅,「大小姐,外家來人了!」
「外家?誰的外家?」
「是蘇州的林小六爺來了。」
「我小舅舅來了?」顏含玉一下子站起身,精神十足,「人在哪里?進府了嗎?」。
「夫人也是剛剛接到消息,應該已經進府了。」
「隨我一同去看看。」
顏含玉剛到明若院,就見母親站在門口翹首企盼。
「娘。」
「含玉,你小舅舅來了,多少年不見,我怕是都認不出人來了。」
近鄉情怯,母親已經出嫁多年,還從不曾回過娘家,娘家的人也極少上門。去年年底母親的身世又四處散播的眾人皆知,如今來一個一個林家的親人,母親自然是緊張無比。
「娘,你就坐這里等著,我去接小舅舅。」
安撫了母親,顏含玉領著小芽兒出了明若院。
顏含玉心里最惦記的人還是外祖母,外祖家離得遠,想要見一面,真是太難。現在小舅舅上門,她自然是高興的很。
林滬生第一次進汴梁城,就被汴梁城的繁華驚住了,心里感嘆也難怪蘇州那些個世族都愛往京城里跑,卻原來京城比揚州,比金陵都要繁盛很多。
他更是頭一次進大戶人家。
果然大戶人家規矩多的很,想他們林家在蘇州也是望族,也算得上是大戶,可到了京城,進了太傅府,才知道什麼叫小巫見大巫,一品大員的府邸果然氣派非凡,僕從各個都規矩的很,就連走過去的婢子也是目不斜視,禮數周全。
左右望了望高牆深院,他又垂下眼,心中不免忐忑。
饒是林滬生生性散漫,卻也不自覺的被面前沉穩肅穆的場面給震懾了。
來京城的時候,爹娘已經反復多次提醒他,進了太傅府一定要有規矩,呈上拜帖,先去拜見主家,問了安,見過禮,再去求見大姐。
庭院深深深幾許,林滬生讀書不多,可走進這樣的高門闊府還是莫名的想起這句話來。
林滬生緊跟管家其後,再不敢肆意左顧右盼。
正到一條游廊的岔口,前面引路的管家停下,半轉身退後一步,揖手道,「大小姐。」
林滬生側目的一瞬間正看到一抹女敕青的身影,面上迎著笑,腳步匆匆。
他怔在原地,也就三年不曾見,變化竟這般大,他險些認不出這就是小佷女。
「管家你下去忙吧,這里有我,我帶我小舅舅去見祖父。」
一聲吩咐,管家揖身退下。
「小六爺。」身後的小芽兒行禮。
林滬生喃喃自語了一句,「一個兩個長得都不認識了。」
顏含玉抿嘴笑道,「小舅舅也一樣,少年英姿不減,玉樹臨風郎君!」
彼時少年郎,如今已是及冠的翩翩公子。
林滬生得意一笑,卻突然抬手扣了她一個腦門,「別跟小舅舅我文縐縐的。」
顏含玉未惱,只覺得親切無比。
「外祖母和外祖父身體好嗎?」。引路的同時,顏含玉問著。
「都好,娘說讓你別擔心,還交代我告訴大姐別憂心他們,他們都好得很。」
「小舅舅怎會來汴京?」
「我娘听說了大姐的事情,整日里惦念,就怕大姐胡思亂想。」
蘇州消息滯後,外祖母知道的時候怕是已經在過了年之後。
听到這里,顏含玉垂下眼瞼,母親的身世外祖母和外祖父怕是再清楚不過了吧,可依舊把母親當做親生,也把她當做親人庇佑,顏含玉心中百味陳雜。
這種恩情蓋過生養之恩,林家就是母親的外家。
「 」一聲,腦門又被敲了一下。
顏含玉撫額抬眸。
「小佷女,我可是你的小舅舅,別總在你舅舅面前裝深沉。」
這句話卻是直接就告訴她林家還是會把她們母女當做親人,有這句話就足夠了。
但是說她裝深沉?她有嗎?她一向如此,不是嗎?
「本來三姐和三姐夫想來的,可三姐懷了二胎,人走不了,趁此機會我就自薦,終于能離開蘇州了。」
林滬生剛說完,又湊過來小聲的問道,「太傅大人長什麼樣啊?」
「等會兒就見到了,小舅舅急什麼?難不成你還會怕我祖父?」
「一品大官,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心里緊張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