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香賦 第二十二章︰風雨欲來

作者 ︰ 19蘇沐

說笑半晌,大家都散了,各自朝著各自的方向。

我調轉馬頭,朝著林子。

「素錦姑娘。」李明全突然喊了一聲,我急忙勒住韁繩。「皇上請姑娘這邊敘舊。」

我心有不解,但還是順從的跟上,北宇良亦身後跟的侍衛讓開了一條道,我駕著馬慢慢的跟在他後面。

還是原來的道路,楓葉變成綠竹,過渡的有些不自然。泥土的氣息彌漫著,夾雜涼薄之韻。

他的腰間還是那塊環佩,貼身帶著,看似十分珍重。

「你的箭術是誰教你的?」他開口問道,卻並沒有回頭。

遲疑了一陣後,回道︰「在柳家的時候偷偷練的。」

「你恨他們嗎?」。

我愣住,北宇良亦一定是調查過我了,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以前恨&amp}.{}。」我小聲回答。

北宇良亦放慢速度,漸漸跟我並排,他似乎還是很怕冷,肩上搭著短披風,繡著灰色芙蓉,灰色本不顯眼,但芙蓉的圖案很顯眼,這樣女氣的花樣不應該是他會選擇的。

「現在不恨了?」他這才抬眼看我,那雙眼楮沾染著淺淺灰褐,異樣的好看。

「恨,只是比以前淡了些。」

他又轉過頭,看向遠處,好一會才道︰「你倒是誠實。」

「在皇上面前,不敢撒謊。」

又是一段長路,不同的是昨天是通向槐樹嶺,今天這條路是通向一個松柏長青極多的路段。

「你為什麼要進宮?」

為什麼進宮?為了復仇?為了復國?還是,僅僅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

「像我這樣的人,一無所長,在外面根本無法生存吧。在宮里,伺候主子,還能混口飯吃。」

記憶突然回到過去,被柳家趕出來的日子過得艱難,我以為自己活不過去,卻是低估了自己。吃糠咽菜,沿街乞討,也許他們看到我的斷手覺得可憐,一天下來也能有幾個銅子換口饃饃續命。

北宇良亦沒有再說話,突然策馬而馳,後面呼啦啦跟了好一隊守衛。

我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麼還是他心血來潮,伴君如伴虎真是一點都不假。

「錦姑娘可以在獵區狩獵了,老奴先跟著皇上去了,姑娘保重。」李明全也駕著馬走了,留下了我跟那個靠不住的馬兒。

我覺得無趣,就下來牽著馬兒走,這會子它倒是很乖,看著也比以前討喜了很多。

突然起風,原本潮濕的衣服更加冰冷,發絲亂飛,風沙也迷了眼楮。

細碎的響動在我听來格外清晰,握緊拳頭,在響動靠近時迅速出手,扣住來人的脖子。

眼前是一張溫婉似水的面龐,一雙看起來純良無害的剪水雙瞳,明明危機的時刻,卻還是盈盈而笑。

「藍芷?」立刻收回右手,暗暗責備她一聲不響的就來了,若是方才下了殺心,手上的力道可就沒那麼容易控制了。

藍芷笑道︰「公主的戒備心太強了。」

她一身粗布衣裳,一副農田小家碧玉的模樣,比平時華服還要靈動。

「你怎麼來了?你這樣出現會引人注意的。」

她不答話,拿出一封信。

信紙粗糙,右下角是閣里的符號。

信上娟秀的字只寫了寥寥兩行——小酌心微醺,對月弄清影。

小心弄影……為什麼要我小心弄影?

藍芷抿著唇,看我把信紙揉成一團,小聲道︰「有些人,不得不防,老閣主讓我帶話給公主,有些事,希望公主有些分寸,不要感情用事。」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在沒有拿到證據證明弄影對閣里有二心前,不許輕舉妄動,等有了消息,你來找我。」

「是。」她知道我對弄影與別人是不同的,沒辦法勸我,欲言又止的離開。

我曾對天發誓,逆我者,亡。

然而要做到卻是難上加難。

猶記得曾經,十個女孩的命,只能留下一個。

顫抖著拉弓,听她們一個一個哀嚎著倒地,扯下蒙在眼楮上的綢布。只有弄影還活著,我一廂情願的用九個人的命換她一個,卻忘了她也是有心有仇恨的。

伸開手,虎口處是常年拉弓模弩留下的薄繭,這雙手再也不能彈琴,卻可以輕易的奪走一個人的性命。

柏樹高大,一層一層的外皮在慢慢褪下,新舊掩在一起。沁涼的空氣充斥整個林子,滲入衣襟,也滲入涼薄的人心。

一只梅花鹿踱步到不遠處,四肢矯健,皮毛亮眼。

取箭,拉弓,微眯雙眼,好像時光倒流,回到最初學箭術的時候。

放箭,帶有破竹之勢,劃烈空跡,在即將射中的前一刻突然被側面另一只箭從中截斷,瞬間化成兩節,箭頭只劃傷了鹿的皮毛。

梅花鹿受驚,奔馳進林中。

皺眉看那個壞人好事的陳咬金,一襲錦蘭的長衫,雲淡風輕的笑,以及幽深的黑瞳。

圍場那麼大,卻偏偏相遇,心里不知滋味。

「是幼鹿,年歲太小,還是放了吧。」他淡淡道來阻攔我的原因,我竟然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明明可以輕易的傷害一個人的性命,可以殺了鎖心卻不懷愧疚,現在卻又對著一頭鹿大發善心,當真奇怪。

他的馬背上也沒有一只射到的獵物,突然想起娜塔說的話,不禁笑了出來。

像北宇瑾辰這樣的性子只能是像如雪或者娜塔那般的人物治得了。

「這里打不到好東西。」他看著我笑,似乎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我收斂了一下,回道︰「王爺的意思是去後山?」

他挑眉道︰「怎麼?你不敢?」

我氣結,「有什麼不敢,我可以百步穿楊,還怕什麼。」

他唇角上揚,勾勒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調轉了馬頭,自顧自的朝著後山而行。

話一出口,我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怎麼能這麼容易中了別人的激將法,平日里的冷靜都去哪里了。

路邊有幾朵孤零零的紫色野花,在一堆雜草里格外注目,若是放在皇宮里的百花園,它一定只能被御匠當雜草挖了去,只有在荒郊野外,在寂寥的秋天,才能讓人察覺到它的美麗,就好像人一樣,那些擠破了頭要進宮的女子,最後只能是悲劇收場。為什麼不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為了榮譽為了富貴,還有都有她們不得已的苦衷。也許,身不由己,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了。

一前一後的走著,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也是這樣的距離,似乎他留給我的除了萬年不變的淡笑就是漸漸遠去的背影。

「永逸王和皇上在先帝期間關系最好,到現在也是。」

他突然說了一句讓我思索半晌的話。

腦海里突然涌現出永逸王在狩獵之前的那些話語,他那天隨便拉來的婢女個個姿容不凡,如果沒有我的打斷,他把那些女人送給大臣等貴族,就成了給他通風報信的好棋子,我原以為北宇良亦眼中的無奈是真的,看來都是他們配合的橋段。

「你的意思是……皇上自導本來就又在玩我做最做最做最我自演?」如此說來,傳聞中的傀儡皇帝其實也在培養自己的勢力。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後山口,不知道是山口後面本來就有風口的原因還是心理作用,越臨近後山,空氣越冷。

他輕車熟路的進入山口,我加緊馬月復緊跟上去,快到山口岔路,馬兒卻突然停下,呼哧著氣,僵持著不進去。

我覺得尷尬,戳了一下馬背示意它進入,結果它居然調轉了頭,拿**對著後山口。

真是……通靈性啊。

索性下馬,死死拉住韁繩往前拽,今天非要教訓教訓它不可。

它扯著後腿,撒死不前進。

使出全身的力氣,它突然嘶吼一聲,掙月兌韁繩跑遠了,我一下子被摔的老遠,一**坐在微濕的地上。

有一瞬間真想拿箭射過去算了,在地上坐了半天好歹才算消了火氣。

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北宇瑾辰就在不遠處看著,感覺自己狼狽的難堪,但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他跟前,取下箭筒綁在馬鞍一側,抬頭看他,暗示他載我一程。

他看了看已經跑的沒影的馬兒,再看看我,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發自內心的笑容,沒有一如既往地疏離冷漠之感,沒有算計別人時的淡然,平生了幾分親切,又有幾分蠱惑人心。

我理了理發絲,扯住他的衣袖,自己爬了上去。

這一次同乘一匹馬倒是感覺比上次自然了許多,自己奪過韁繩駕駛馬兒。

馬蹄不緊不慢的踏著,雖然後山十分危險,但這景色卻是更勝一籌。

越往後走,越來越多的野金菊提早盛放,擁簇在一起,熱烈濃艷。

金菊特殊的香氣四溢在空氣中,每故意一口都是清香,不同于皇宮里精心培育的菊花,這里的花看起來更傲氣,連香氣都是不同的。

正欣賞路邊的美景,抬眸間見到一只雄鷹振翅于空中,體積龐大,難得一見。

從箭筒里抽出三只羽箭,搭在弦上,足了勁射出,「 ——」的一聲,弦斷了,三支箭落在地上,差點劃傷了我的手。

所有倒霉的事都一連串的出現,不知今天是個什麼黃道吉日。

手上的弩是一把十分精致的鍍金弩,左右兩側都瓖嵌著藍色曜石,周圍用以水晶點綴。然而這樣的質量卻連市場上粗制濫造的都不如,拿在手里,越看越生氣,心一橫,使勁甩去草叢中。

草叢中又是一陣刷刷的響聲,那把弩居然打中了草里蟄伏的草蛇,銀灰的蛇皮,鱗片還閃著微光,它直起上半身,吐著紅紅的信子。

手里都是冷汗,不得不說,縱使我經歷那麼多事,殺過那麼多人,還是不可避免的怕起一條草蛇。

突然想起想起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側過身緊緊抓住那人的衣襟。

「別動。」他低低的在我耳邊說了一聲。

然後一點一點緩慢的把箭搭在弦上,一瞬間,草蛇沖了上來,很明顯他已經來不及射箭了。

我把頭低下來,埋進他衣襟上,心說要咬就咬他。

「好了,已經死了。」

我睜開一只眼楮,正好對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瞳,才發現自己幾乎是掛在他身上了,連忙松開抓著他衣襟的雙手。

那只草蛇就死在離我不到一尺的地方,整個腦袋都被羽箭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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