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注意,全體注意。」
教室的內置廣播中突兀響起的中年男聲掩蓋了所有的竊竊私語,將所有心不在焉的學生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
「我是武偵高的校長,綠松武尊。」
「或許你們中的很多人只在入學手冊上看見過我的照片,或者甚至是至今從未听聞過我的名字,但這無關要緊,你們只需要知道,在這個學校,我擁有著最高的、能夠隨意操控你們最看重的學分的權限就足夠了。」
沒有常年身居高位者的自傲,沒有那種不可侵犯的威嚴感,自稱綠松武尊的男人語氣有如陳述一個平凡的事實一般平淡,然而這平淡的聲音卻似乎帶著某種能將人的心靈牽扯進去的魔性,撫平了武偵高範圍內的一切喧嘩。
所有的學生與教師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正在進行的事,抬起頭聆听他們校長的訓話。
「我對你們很失望,非常失望。」
「武偵憲章第四條,武偵要自立;第六條,自己思考,自己行動。在S級狙擊科武偵雷姬失蹤的七天里,看看你們這些以武偵自詡並將來準備以武偵作為終身職業的家伙究竟做了什麼?」
「混亂,混亂,混亂。無心向學者、臨陣而逃者、心境紊亂者在我的學校里踐踏我制訂的秩序,破壞我制訂的規則,甚至到了驚動教務科的地步。」
「你們是接受了一年或多年武偵教育的精英,但在這次的事件中,我在你們身上看不出一絲精英的影子。這說明我們的教育是失敗的,在這里,我必須向你們道歉,很抱歉浪費了你們半年的時間……」
蘭豹依靠在窗台上,手掌呈以刀狀斬開啤酒瓶的瓶頸,仰頭狠狠地灌下一口。暢快地吐出一口濁氣,女人眼角稍稍往後撇去,清楚地看見了那些單純而無知的天真孩子在听見校長大人的歉意後從緊張中慢慢松緩下來,對綠松武尊的行事早就有所了解的她冷哼一聲,嘴角掀起一抹不知是同情還是諷刺的弧度。
「……既然如此,既然我們的教育已經被證明是失敗的,那麼這半年里的一切自然要重置與歸零才能挽回我們的錯誤。」
「在今日,也就是一月十四號之前的你們所獲得的成績與所賺取的學分,全部清零。」
蘭豹轉了個身,輕笑著俯視校園,學生們瞬間變得無比難看與僵硬的臉色充分地滿足了她的抖S心理。
對武偵高的學生來說,晉入高年級需要學分,畢業需要學分,換取裝備仍然需要學分。
綠松武尊清空學分的決定,就代表著他們上半年來的所有努力在一朝之間全部作廢。
在瞬間喧鬧沸騰起來的校園里,綠松武尊的語氣依舊平穩而淡漠。
「重復一遍,一月十四號之前的學分全部清零,但是,本學期結業所需學分數額不變。」
「至于這半年時間的差額該怎麼補上……」
到此為止,綠松武尊的聲音里終于出現了明顯的感情色彩。
對這所東京武偵高擁有絕對掌控力的男人聲線微微扭曲,話語中的每一個字都藏有漆黑色的惡意。
「我相信你們會有辦法的不是嗎,我‘出色’的學生們?」
「以上。」
隨後,掛斷的廣播里傳來一陣忙音,只留下難以置信地學生們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大聲地吼出憤怒卻無用的抗議。
親眼目睹著這有如狂歡一般的場景,蘭豹將手中的酒瓶稍稍傾下一個角度,淡黃色的酒液沿著斷裂的頸口流淌而下,像是祭奠不知存在于何處的幽靈,女人的聲音里混雜著幸災樂禍的快意,與對只能在風波中隨波逐流的弱者的憐憫。
「祝你們好運了,我可愛的學生們,誰叫你們成為了他與她博弈交鋒的棋子。」
——
「這有什麼意義嗎?」。
淡淡地掃了掛斷廣播電台的綠松武尊一眼,隨後金色之暗垂下眼瞼,開口詢問。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綠松武尊臉上一成不變的微笑似乎悄悄產生了微妙的變質,這笑容中的含義讓金色之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上次看見類似的笑容的時候,她仍然是宇宙第一殺手,在那時,那個精于算計的狡詐政客在流露出如此笑容的下一刻就被已經潛伏了好幾個日夜的她趁機斬下了頭顱。
「你的入學考試在明天會有具體的安排,明天我會讓蘭豹來通知你考試的具體事項。」
「……希望你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金色之暗的眼神里滿含深意,指尖看似漫不經心地在橡木制的實心桌面輕輕滑過,然後毫無留戀地起身準備從這里離開。
「你的宿舍號是——」
「啊,不用了。」
金色之暗的步伐微微一頓,在丟下了一句淡漠的拒絕後,便自顧自地推開了校長室的門。
「我不習慣和陌生人長時間共處一室。」
「這樣嗎?」。
微笑著目送金色之暗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綠松武尊一點一點地撫平辦公桌那道深深的劃痕上翻飛碎裂的木刺,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自語。
「相信我,這場入學考試不會讓你我感到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