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尋並不希望黑影死,盡管她希望龍恆活。
可是她的那一聲喊,無形中卻是令黑影喪命的根源,她愧疚的失魂落魄的一步步移向黑影,最後跪倒在他的身邊。
「小痕,你終于肯原諒我了,所以來看我了嗎?」。黑影滿含期待的等著安尋點頭,血流進眼里,模糊了他的視線。
「我叫安尋,不是你的小痕。」安尋柔聲提醒,為他拂去眼中的血。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呢。」黑影失望的苦笑道。
「可我是安尋,不是你的花見痕。」安尋盡量保持微笑,那笑就像天上的太陽,即使無精打采,也是亮的。
「小痕,你好狠心,千年前你丟下我獨自離去,千年後你終不肯認我,你真的好狠心。」黑影雖是抱怨的話,可他還是笑著說的。
「我是安尋,不是你的小痕。」安尋~鍥而不舍的提醒。她明白自己就是自己,不是誰的替身;她也希望躺著即將死去的男子明白,小痕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是嗎?你是安尋,不是我的小痕。」黑影終于無奈的妥協了,即使再不願承認,小痕也真的不在了。
「嗯,你可以叫我尋。」安尋燦爛一笑道。
黑影也想擠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只是臉上的裂縫里流出了很多血,模糊了他的笑。「尋,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請讓我借你向小痕說聲對不起。」
「嗯。」安尋微笑著同意。
黑影安心的閉上了雙眼,青色的靈點從他身上飛升,在黑夜中,發著螢螢綠光。
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鵝毛般的雪,晶瑩的潔白的,很大很美。
就在這漫天的飛雪下,黑影那青綠色的靈點在空中起舞,就像無數的螢火蟲,帶著春天的味道。
可是眾靈不得不仰頭感嘆︰冬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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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陽光很暖,令生靈懶洋洋的。
韓星抱著胳膊躺在草坡上,閉著眼楮悠閑的假寐。
「原來你在這里。」腳步聲傳來,沉穩的聲音傳來,韓星坐起身,看向迎面而來的明日空︰「怎麼不在房間里休息。」
「有點悶,出來透透氣。」韓星似待在這里很久了似的說道︰「今天公子怎麼不在棋亭研究棋譜了?」
「在星姑娘心中,我就是一個天天研究棋譜的棋痴嗎?」。明日空走到韓星旁邊問道︰「我可以做姑娘旁邊嗎?」。
「整片谷都是公子的,我有什麼資格說不呢,公子請坐。」
「那我就不客氣了。」明日空作了一揖,坐下來問道︰「星姑娘不喜歡牡丹花嗎?」。
「為什麼這麼問?」
「現在正是鄙谷牡丹花盛之時,星姑娘卻不在花園中看花,而是來這里曬太陽。」
「牡丹花雍容華貴,嬌艷絕美,是花中之王,當然喜歡。只是無意中發現這個小草丘,很安靜,就想在這里休息一會兒。」
「原來星姑娘喜歡安靜,我那幾個侍婢和小妹定是打擾到你了,我在這里代她們賠罪了。」明日空說著就要作揖,韓星趕忙攔住道︰「沒有那種事,我雖喜靜,可不代表我不喜鬧。而且能和谷里眾姑娘說說笑笑,真的很開心。」
「可是我從未見過星姑娘笑,而且我那幾個侍婢和小妹也常說星姑娘從不笑,莫非是姑娘不習慣蝶谷的生活?」
「不是。」韓星真誠的否認,因為在她的記憶里,自己也從未笑過︰「一直以來我都不記得自己笑過,可能是習慣了,連怎麼笑都忘記了。」
「星姑娘生活一定很辛苦吧,星姑娘哪里人呢?」
「我也不知道,最近一想以前的事,頭就疼的厲害。我只記得自己是一個販藥的村姑,從一個村子輾轉到另一個村子。在一個風雨交加之夜,我冒雨采藥,腳一滑跌落懸崖,就被公子救了,其他的事全部忘了。」韓星回憶道。
「星姑娘沒有家人嗎?」。
「也許我是一個孤兒吧,記憶中我總是獨自漂泊。」
「可前幾日姑娘說你有使命在身,是什麼樣的使命還記得嗎?」。
韓星想了想,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她只得搖搖頭說「不記得了」。
明日空同情的看了看她,沒有說什麼,只是陪她靜靜地坐著。
良久韓星打破沉默道︰「許多事就好像是突然想不起來的,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心中;而且有些記憶總覺得很陌生,卻又清晰的記在腦袋里。怎麼說呢,如同自己的記憶不是自己的一樣。」
「可能是星姑娘身體不好,想多了吧。自己的記憶怎麼會不是自己的呢?」明日空微笑著安慰她道︰「你的就是你的,別亂想。在這里再好好的靜養一下,說不定許多事就慢慢想起來和熟悉了。」
「那怎麼行,我已經在這里打擾你們許久了,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人生在世,誰沒有一兩個坎,能出手相助就出手相助,能接受幫助就接受幫助,這是人之常情,你何須在意。而且人有旦夕禍福,說不定那日我還要勞煩星姑娘呢。」
「我一介村姑,公子乃一谷之主,一個卑賤之徒怎麼能幫的上您這高貴之人呢?也許我這一生,也只有為公子默默祈福的份了。如若有來世,再做牛做馬報答公子吧。」
「星姑娘這句話就大錯特錯了。人之貴賤,在乎性情優劣而不在于身份尊卑。有時富貴之人一夜可淪為乞丐,而乞丐也有可能稱皇稱帝,一切的一切只是時機罷了,星姑娘且不可自輕自賤。」
「公子真是心胸寬廣之人,承蒙開導,在下永生不忘。」
「星姑娘言重了。」
「那我可以問公子幾個問題嗎?」。
「請講。」
「公子是世居此地嗎?為何這里只有公子、令妹以及六位蝶姑娘?為何不見令尊和家丁?」
「星姑娘說的問題,我也曾煩擾過。只是從我記憶起我便和舍妹居住在這里,藍紫六蝶因各種緣由來到這里,我收留了她們,她們也就與我一同住在了這里。其實有段時間我也有過記憶不是自己的感覺,後來不刻意去想,這種感覺才慢慢淡下來。你說,這一點我們是不是很像?」明日空目光真誠的看向韓星。
韓星低頭,她不敢看明日空的眼楮,因為她怕再從他的眼中看到什麼幻像,然後不自覺的靠近他。
「有點吧。」她沒有否認,繼續問道︰「令尊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他的家世這般刨根問底,與其說好奇倒不如說想了解他的一切。
「我也不知道。」明日空神色有些黯然道︰「我只是模糊的記得他們離世時,張口要說什麼,可什麼也沒听到也記不起來,現在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忘了,我真是一個不孝之子呢。」
韓星幾多感觸的听他傷心的說著,本想安慰幾句,但想到自己也是一個孤兒,心里就莫名的酸楚。這一刻,她真心覺得自己與明日空很像。
是啊,無論身份尊卑,痛苦都會平等的降臨在每一個生靈身上,然後平等的讓他們感受著針扎一般的痛。
春天的暖風徐徐吹來,帶著點陽光的味道。兩個傷心的生靈並排坐在草丘上,靜靜地看著青草卷起層層的浪,隨著風滾滾而去。
良久,韓星從悲傷中回過神來,瞥眼間明日空還一副悲傷不已的樣子,想出言相勸,可話到嘴邊也只叫了聲「明日公子」。
「沒事。」明日空勉強笑了一下,依然愁眉不展。
韓星在一旁默念著他的名字,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地上撿起一根細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你干什麼?」明日空看著韓星一遍又一遍的寫著他的名字,好奇的問道。
「你的名字真好。」韓星沒來由的說道。
「怎麼說?」
「你復姓明日,單字一個空。你知道嗎日月當空,明和空字可以合成一個曌字,剩下的日與曌組合在一起就是日光普照之意,你說好不好?」
明日空滿意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的父母給你起這個名字,一定是希望你將來有一番大的作為,將陽光灑遍人間。也許你父母最後想要叮囑你的就是讓你將陽光和幸福帶給大家呢。」
「原來還可以這樣理解,我以前從未這樣想過呢。」明日空如醍醐灌頂一般,心情立即舒暢起來︰「我猜我父母也真是這樣希望我的吧。星姑娘,你真聰明,從名字中竟可以看出這麼多門道來。」
「名字一般都是長輩所起,里面包含了他們對我們的期望,而且你的名字真的很特別。」
「謝謝你,星姑娘,讓我知道這些。」明日空也似想到了什麼,忙問︰「星姑娘,你姓什麼?」
「忘了。」韓星無奈的說道。
明日空也不迫問,合上折扇,用扇端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星」字。
韓星順著他的筆畫看下去,只見他又寫了兩個「日」和「生」字。
「你的名字可以拆成日生二字,日生是日出東生之意,日出在清晨,是新一天的開始,代表希望,那麼你的名字就是希望之意呢。」
「是嗎?」。韓星雖是疑惑的語氣,可是她眼中閃著激動的光,她一定對這個解釋很滿意。
「看來咱們真的很像啊。」明日空興奮的握住韓星的手道︰「我們的名字雖然單叫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寓意,但一拆一合都是美好的詞匯,就像命中注定一般。你說你我將來會不會真如名字所言,給大家帶來希望和光明呢?」
「公子一定會的。」韓星下意識的掙開明日空的手,臉紅的看向遠方。
「對不起,冒犯星姑娘了。」明日空微笑著道歉。
可韓星一點都不在意,因為在她的心中,他的笑就如陽光一樣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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