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明日空一番講解,韓星恍然大悟。
「其實星姑娘這里也是可以以退為進的,接下來的一子再退一步,可鞏固陣地,因我必須在這兒補一子,我便很難提姑娘那五子。」
明日空打開折扇輕搖,笑道︰「星姑娘趁機長一子,這邊我也只有防守的份了。雖說改變不了結局,但我也絕不能完勝星姑娘。」
「圍棋真是博大精深啊。」韓星感嘆道。
「星姑娘,請恕我冒昧,敢問姑娘棋齡幾何?」
「這——」韓星用心想想,頭又隱隱作痛起來,只能作罷道︰「忘了。」
「從星姑娘剛剛的布局來看,姑娘是下過棋的。但在下棋的過程中,星姑娘只知一味的殺棋,卻不顧周邊形勢,這樣很容易受困。」
明日空繼續講解道︰「若從棋局來看,可知星姑娘凡事定不甘落後,愛沖在前面,獨自奮戰,性子相當剛烈啊。」
「……」
「星姑娘不解釋一下,這麼做的原因嗎?」。明日空問道。
韓星抬頭,正對向他那不容拒絕的目光,忙移了視線道︰「前方凶險難測,如果自己沖在前面,可為後來者化減些危機,有什麼不好嗎?」。
「星姑娘真是善良仁義之輩啊,若誰和你做朋友,定是三生有幸。」
「是我生性高傲罷了,總以為可以保護其他人,就什麼也不管不顧,也許其他人很看不慣我這種自以為是的做法呢。」韓星感慨道。
「看來星姑娘很在意他人的看法,這樣很不好。人生在世,就要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才不枉此生。你又何須時刻在意他人想法,而束縛了自己的手腳呢。」
「這些都是明日公子從棋中,悟出的道理嗎?」。
「‘悟’字不敢當,只是一些小的感受罷了。」
「公子大智大慧,不愧為棋界高手,真想和公子學棋呢。」
「星姑娘想學的話,當然可以。」
「可是我很笨,誤了公子的光陰就不好了。」
「星姑娘總是這般為他人著想,太過善良而往往什麼事也做不了。你要明白有些自己想做的事,即使用盡各種手段也是值得的。」
「沒想到明日公子看似儒雅,也會說出這麼強硬的話。」
「這和星姑娘不是很像嗎,你看似嬌弱,卻殺棋殺的一點也不含糊。」
韓星垂眸,明日空輕搖折扇淺笑。
「不過星姑娘良善,和你相交,永遠也不用怕被你算計呢。」
明日空繼續說道︰「星姑娘可在這里多住些時日,將我書房里收藏的棋譜好好研讀一番。我想以星姑娘的聰明才智,假以時日,定是我一強大對手呢。」
「明日公子真會拿我開玩笑,不過我是真想和公子好好學棋。」
「那在下不才,就當一回星姑娘的愚師了。」
「還請明日公子多多教誨。」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這樣客氣了。說真的,在星姑娘身上,我總能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覺。怎麼說呢,就好像看到許久之前的自己。而且看星姑娘的眼楮時,總能從中看到一些似曾相識的畫面,比如說——」
明日空試探的說道︰「一個開滿牡丹花的山谷,一個身著寶藍色衣衫的女子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模糊的身影。」
「是嗎?」。韓星驚訝的看著明日空的眼楮道︰「我也可以看到這些畫面,為什麼?」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說不定星姑娘就是我遺忘的那部分記憶呢。」
明日空並不像韓星那麼驚訝,反而平靜的說道︰「星姑娘可否留在我的身邊,我們好一同參研棋譜交換見解,怎樣?」
「……」對于明日空的提議,韓星有些不知所措。
「星姑娘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明日空自信的笑道︰「我們蝶谷女子多以自己喜歡的顏色加一個蝶字。從星姑娘衣著來看,應是喜歡灰色吧,以後我叫你灰蝶如何?」
韓星想了想,沒覺什麼不妥,便道︰「蝶谷是明日公子的地方,公子喜歡便好。」
「那我們之後就是一家人了,你若不喜歡叫我公子的話,叫我空也是可以的。」
「可以嗎?」。
「你叫一聲試試,不就知道可不可以了嗎?」。明日空鼓勵道。
韓星醞釀了許久,才喚了聲「空——」聲音不由得拉長了。
「嗯。」明日空微笑回應。
韓星不得不承認明日空的笑真比太陽還耀眼,刺的她不敢直視。
因此在他的面前,她也只有虔誠低頭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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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無聊的站在漫天飛雪中,看著鵝毛般的大雪,飄飄搖搖。
全世界的白,全世界的銀裝素裹,全世界死亡的顏色,是上天為誰去世時設下的祭奠嗎?又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呢?
藍衣想起許多年前,那個春光明媚的季節,自己站在懸崖邊,漫天飛舞的楊絮。
白白的輕輕的,風一吹就會卷起一個小小的漩渦,落在地上又飛了起來。那也是滿世界的白,只是夾著新綠。
死亡中帶著新生,那個死亡的是自己,新生者又是誰呢?
是那個一開始強烈追求自己,後來又狠心的拋棄自己的負心漢嗎?
真是搞不懂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怎麼一沖動就為他跳崖了,還化作殘妖的模樣呢?
有多少個男子用過自己的身體,才令自己羽化成魔的,她已經記不清了。
可是一想起自己骯髒的身體,她就恨不得再死一次。
如果可以重來,藍衣發誓絕對不會喜歡上那個負心漢,絕對不會跳崖,絕對不會成為殘妖,絕對不會……
然而如果對她來說,是一個多麼奢侈的詞啊。
它是你對過去後悔之時的一種懺悔,一種美好的假設。
但回不去了,即使你用上一千個如果,也是回不去了。
藍衣仰頭,雪落在她白玉般的臉上,化作一滴水,冷冷的。
多希望那滴水可以滋潤進心田,澆澆她心中的火啊。
站在遠處靜靜看著她的高強,從她那悲傷懊悔的神色中,他就知道她又在想以前的事了,又再假設無數個假設,又再做一個又一個白日夢。
也許也就是這樣的她,令自己發誓用一生去呵護。
「你還要在那里站多久?」許久之後,藍衣終于忍不住問道。
原來她早已發現了自己,高強默默的走到她的身邊。
「有什麼消息嗎?」。藍衣女王似的,傲慢的問道。
「雪姬和黑影死了。」
「黑影也死了嗎?」。藍衣有些驚訝,她更想象不出殺死黑影的龍恆有多厲害了,看來以後見到他要跑的更快些了,她在心中這樣計劃著。
「哼——我說怎麼天上降下了這麼大的一場雪,原來是他這個天之驕子死了。不過龍恆也真有本事,說到底還是他技高一籌啊。」
「不是這樣的。」高強解釋道︰「本來黑影有兩次機會都能殺了龍恆,但龍恆身邊那個丫頭的出現,擾亂了黑影的心智,才給了龍恆可乘之機。」
「說到底黑影是死在了女子手中,真是有趣啊。」
「更有趣的是,仙界竟然派青鳥和風雨雷電四位神使出手相助龍恆。」
「什麼?仙界出手相助龍恆?他不是妖嗎?他們妖仙聯合了嗎?妖姬呢?她也出手相助了嗎?」。藍衣冷笑道,心想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沒有。」
「真是天下奇聞啊。那麼島主呢?」
「島主正為失去黑影而大動肝火,一直在罵龍恆和妖姬這兩個魔界的叛徒。」
「這也說明妖姬真有能耐,竟請得動仙界出手,她這不是明擺著是向魔界炫耀她的勢力嘛。」
藍衣一想到妖姬,就希望有朝一日也可以像她一樣,在仙界劃出自己的一塊立足之地,對她的敬仰之情又蹭蹭蹭的升了幾千個台階。
可在赤血島她必須壓抑一下自己的這份敬仰之情,咳了兩聲說道︰「不過仙魔勢不兩立,她與仙界正大光明的聯手,怕是在魔界不好混了。」
「雖這樣說,但咱們島上的上層分子認為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妖姬詭計多端,怕是有更大的陰謀。」
「你是說妖姬請仙界出面,有其他目的?」
「這應是她的暗度陳倉之計。」
「暗——度——陳——倉——」藍衣一字一頓,慢慢回味,煥然大悟道︰「難道她想讓我赤血島認為她明面上是魔界眾矢之的,實則暗中買馬,以便日後一舉攻陷我赤血島?」
「極有可能,所以島主才會為失去黑影這個得力助手而大為光火。」
「確實,論實力島主對陣妖姬,黑影對陣龍恆,本來實力均衡,現在妖姬光明正大的與仙界聯合,魔界那些勢力之徒前去攀附的定不在少數,只怕日後我赤血島的日子不好過了。」
「這只是推測,希望不是真的。」
「以後的事,誰一定說的準呢。」藍衣毫不在意的甩甩手道︰「只要魔族不被仙界摧毀,誰做魔界主宰都與我無關。」
「女主,請你以後千萬不要存這種心思。」高強冷聲提醒道。
「怎麼,你怕嗎?你怕赤血王一倒,你的榮華富貴就沒有了嗎?」。藍衣嘲諷道。
「這事關我等魔族大事,與各靈榮辱無關。」高強厲色辯道。
「是是是,你心系整個魔界,偉大的不得了,哼——」藍衣冷笑道︰「你當我藍衣是傻子嗎,我等現依附赤血島,凡事當然以赤血島為先。再說赤血島屹立魔界千萬年不倒,怎是一朝一夕就攻陷得了的。我不過說說罷了,你何必這麼嚴肅認真?」
「我擔心隔牆有耳,若被島主知道你的玩笑話,他定不會輕饒你的。」
「這里就你我,你不說誰會知道?」藍衣鄙視的瞪了他一眼道︰「身為男子,跟個女子一樣膽小怯懦,真是沒勁。」
「我是沒勁,只求女主別再惹島主,讓自己吃苦頭了。」
「你這是在諷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