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輕扶著琉璃的背,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油然而生,她也不得不感嘆自己的心真是老了。
「琉璃,別再哭了,沒事的。」
妖姬輕聲安慰道︰「本宮知道你一片孝心,只是有些事不是你無能,而是真的需要本宮親自去做。不過你放心,最近一段時間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真的?」琉璃抬起臉看她,淚還在不停地流著。
「本宮什麼時候騙過你?」妖姬眯著眼楮強笑道。
「娘娘剛剛就撒了一個謊。」琉璃孩子氣的質問道。
「因為有些事本宮還不知道怎樣跟你解釋。」妖姬無奈的說道︰「那些事你知道了,也于事無補,只會徒增煩惱。」
「可是——」
「好了。」妖姬攔住琉璃的話道︰「韓星最近有什麼異動?」
琉璃從妖姬懷中站起身來道︰「王母好像暗中見了韓星。」
「確定嗎?」。妖姬有些驚訝,不過隨即又了然一笑。
「奴婢不能確定。」琉璃坦言︰「不過在監視韓星時,奴婢隱約感受到了王母身上仙氣,但被一片濃霧擋了視線和氣息。」
妖姬冷笑一聲道︰「那濃霧多半是王母設下對的結界。」
「娘娘,要是韓星真與王母聯手,或被王母控制了,咱們怎麼辦?」琉璃擔心說道。
「你以為王母是誰?」妖姬不屑道︰「她可是想赤手空拳的贏本宮,所以她不會和韓星聯手的。再說韓星可不是說控制就能被控制的,她身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出手早了說不定只會適得其反,王母不會冒這個險的。不過你說王母見韓星,這是極有可能的。」
「如果是,為什麼她這個時候見韓星呢?難道與韓星消失這三個月有關?」琉璃驚訝問道。
「肯定的,韓星的消失是一個大玄機,王母定是探查玄機去了。」妖姬詭笑了一下,似是看透了一切。
琉璃連忙會意,道︰「奴婢這就去查探韓星消失的玄機。」
「不用費力氣了。」妖姬自信的笑笑道︰「這個玄機,王母肯定會親口告訴本宮的。」
「為什麼?」琉璃不解。
「因為有些風暴不是她獨自能承受的,需要本宮與她並肩而戰。」妖姬側眸,余光瞥見大殿正中的香爐道︰「該來的終究會來,更何況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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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光暖暖的照耀著大地,卻暖不進韓星的心里。
明日空的臉就像刻在她心中的一道疤,怎麼都揮之不去。
她以為她把一切歸咎為藍靈珠的錯,就可以心安理得些,可她還是低估了明日空在她心里的地位。
她怕明日空真的會被她吸**氣而死,不過另一個問題也始終縈繞在她的心頭︰為什麼連王母都不知曉明日空的事?
仙界位于神、人、魔三界之首,王母又是仙界的主宰,可以說她也就是三界的主宰。而她也不知道明日空的事,難道明日空處在三界之外嗎?
「蝶谷?」韓星念叨著這個名字,它是一個虛擬的世界,不真實的存在,就像海市蜃樓,就像一場美麗的白日夢。
可為什麼她走出那里後,記憶仍清晰的留她的大腦里呢?
明日空既然不想世靈找到他的下落,他為什麼不消除自己的記憶呢?
難道他根本就不害怕她泄露他的秘密?他與藍靈珠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呢?
「日曌?日光普照,乃光明之意。」
韓星念叨著,在地上又寫了自己的名字,還將「星」字拆成「日生」二字,心想︰日出東升,代表新一天的開始,含有希望之意。
這是明日空告訴她的,韓浩也曾告訴她,之所以會給她取名為「星」,是因為她是未來的一星之主。
雖說還不知道是哪顆星星,可它終究是一件光耀門楣的事,難道這就是韓浩對她的希冀嗎?
她從不想如韓浩所願,她固執的想違背他的心意,因為是他先背棄她與文繡——她的娘親。
她早已不再當他是父親,為什麼心中還會隱隱升起一種希望呢?
這希望又是什麼呢?
她重新審視自己與明日空的相遇,就像一場偶然的相遇,爾後大家匆匆的分開,那麼偶然之中是否包含必然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就如同命運,這一世的她注定要遇上他,不管怎麼樣都是會遇上的,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那麼她還會再次遇上他嗎?
韓星想起明日空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種好奇的目光,就好像自己是一個寶藏,讓他挖空心思的去解開,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對自己有種熟悉的感覺吧。
但她從他身上看到的那個寶藍色衣衫的女子又是怎麼回事?
「她是誰?小女孩是誰?男子又是誰?」
韓星迷惑著,為什麼自己的記憶輕易的會被篡改?就連藍靈珠一事都會忘的一干二淨。
為什麼?
韓星很想問問世靈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當你做一件事,看到一個生靈或是一個物,一道風景,心中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許久之前就見過或經歷過。
文繡曾告訴過她這就是所謂的輪回,在你經歷了無數次的輪回後,你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自己,然後無限的輪回下去。
「真的是這樣的嗎?」。韓星躺倒在大地上,右手伸向天空,想遮住刺目的太陽,可光還是透過指縫溜進來,射進她的眼里。
「仙、魔、殘妖也是會輪回的吧。」
她想起《尚古記》中對于藍靈紀的記載,是不是真的有那樣一個地方讓不可能輪回的生靈也無限輪回下去呢?
可是藍靈紀中沒有說殘妖也會輪回,看來連它都拋棄了殘妖。
她心中對于藍靈珠的好感和期冀,慢慢的碎裂了。
「藍靈珠?明日空?總有一天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吧,我能等到那一天嗎?」。韓星嘆了口氣,收回心思,邁步向南行去。
沒走多久,她看到路邊躺著一個衣衫凌亂的女子,她急忙走過去。
但見女子瘦弱不堪,臉色蒼白,胳膊、胸前、腿上滿是淤青和咬痕。
她猜出發生了什麼,同情的看著雙目緊閉,奄奄一息的女子。
她探了探女子脈搏,使勁掐了一下女子的人中。
女子微微動了動,眼楮睜開一條縫又立即閉上,如此三四次也沒有睜開。
「姑娘。」她輕柔的喊道,聲音有些發顫。
女子勉強扯開一個笑容,用力張了張嘴,醞釀許久才虛弱的說道︰「我是前面李家村的人,被人拐賣輾轉,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接近家鄉。沒想到遭遇強盜,受盡**。許多路人看到我都遠遠避開,而姑娘卻不棄我,真是謝謝了。」
女子把韓星當作是人,韓星愧疚的低下了頭,听女子繼續說道︰「我好恨啊。」
她看著女子眼角的淚不住的流下來,聲音哽咽在喉嚨里說不出話來,胸口強烈起伏了一陣,氣息又慢慢的弱了下去。
韓星懂醫道,搭著女子的脈搏,知她命不久矣。
她怕女子有什麼想不開,而淪落為殘妖,柔聲勸道︰「凡事都會過去,恨也沒有用。姑娘,我曾是道家弟子,會做法事超度亡靈,你就放心的去吧。」
她想了想又道︰「姑娘可有什麼未了心願,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一把。」
「你真的會超度嗎?」。女子不確定的問道︰「卑賤如我,亡靈也可以超度嗎?」。
「超度不分男女貴賤,姑娘可以的。」韓星肯定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女子欣然一笑道︰「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請姑娘幫個忙,可以嗎?」。
「請說,我盡力而為。」她溫柔說著,就像一陣春風,想要化解女子心中的不甘。
「我的家在前面的李家村,我十歲離開,已有六七年了。但我的根終究在那里,能否請姑娘將我葬至那里?」女子期待的看著她問。
「沒問題的。」韓星毫不猶豫的回道。
這時她想起了流雲渡,那里是自己的根,將來的某一天,自己能不能葬在那里,守住自己的根呢?
「真是太謝謝姑娘了。」女子硬撐著將最後一句話說完,脈搏才停止了跳動。
韓星用力的握住女子將要垂下來的手,她以為女子會哭,可她分明看到女子嘴角含著笑意,溫柔的猶如春風拂面。
這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呢?她沒有因為活著時的顛沛流離而死不瞑目,相反還因為一個陌生人的一句口頭承諾而微笑著離世,她的心到底有多寬呢?
韓星又想到了自己,如果凡事自己不想太多,不去計較塵世里的對與錯,是不是自己就不會落得殘妖的下場了呢?
那麼明日空呢?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守著心中的不甘,苦苦的活在這個世界?
韓星默默的閉上眼楮,念動道家真言,為女子超度,盡管她是一個殘妖。
超度完女子,她將其尸體收到虛空里,趕往李家村。
然而來到那里之後才發現,李家村早已杳無人煙,到處是烏鴉的叫聲,瘴氣彌漫。
原來李家村早已因為瘟疫走的走,逃的逃,變成了一座荒村。
她只能選了片空地將女子掩埋,因為忘記了問女子的姓名,只能立了個無字碑。
但她左思右想就是覺得不妥,便在碑上刻了「無名氏」三個字,算作她一點點的贈禮吧。
她又在墳前默哀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時,才踏著露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