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站在假山入口唉聲嘆氣,埋怨著碧落將自己甩在假山石上一趴就是一天。這兩個多月,碧落迎著朝陽出發,披著月光而歸。就算回來也心不在焉,就連自己長大了一半她也沒有注意過。小章肚子一閃一閃,身上的干皮又干裂開,他不是蛇但來了人間卻月兌了四次皮。原本小章還擔心自己是沾了假山中殘留的惡氣導致的惡疾。後來才發現每月兌皮一次,自己的皮膚便厚一寸彈一寸,身形更長一寸。
太陽很快就要落山,小章站在假山外石頭上猛然一蹦便躍起了幾丈之高。
「我跳,我跳!碧落還不從寺廟回來!我跳,我跳。」是的,自己就這麼日復一日的在緣起的一點越跳越高,直到自己能看到緣起的全貌、能瞧見幾條街外的寺廟、能眺望到寺廟中的小禪院窺視哪里是不是有一黃一紅兩個圓點。
「都怪那餓鬼,將我拴在這里!」=.==小章瞪著碩大的眼珠又一次啪嗒落在石頭上。
話語剛落,小章只覺身下的石頭微微顫動。小章魚收去旁的心思,全神貫注的盯著洞口的方向︰鬼柔要出關!
黑色的煙漫順著土石夾雜的洞口流竄出來,小章連忙隱去身形躲在石縫里瞧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一雙雪白玉足踏出了洞口然後是一雙修長迷人的雙腿、渾圓的臀、縴細的腰肢。小章全身發熱發紅,這樣綺麗誘人的畫面自己是第一次親眼所見。小章用觸手半遮著雙眼偷偷再向著走出山洞的女體望去。她抬起一臂遮著脖下春光,另一只胳膊正擋著月光的照射。
「真是亮堂,一出來還真刺眼。」誘人的女子發出鶯鶯的聲音,好听的猶如山野間流淌的溪流,滑入耳朵如同身處在水中——被溺死或是被水波牽引漂浮。
小章用觸手啪啪的打醒自己的腦袋。她是鬼柔?為何在它看來,她的每一寸肌膚都那麼光潔平滑,不僅不繃,就像凡人一樣自然,空靈又極具誘惑。小章開始好奇被女子遮住的臉面,她若真如碧落所說可以修出羅剎身,那臉面一定不會平凡了去。
鬼柔如同听見小章心中的猜度,緩緩地放下胳膊,露出一張閉著眼楮的臉孔。
小章魚張大了眼楮,不敢置信她能修出這樣一張面孔——清淡如水,說不上好看也說不出難看。
作為修羅界看多了美人的神獸,鬼柔這樣一張臉面真是差強章魚意!呸呸呸,就這樣子,碧落還擔心啥?還不及碧落的萬分之一。
鬼柔並不知小章魚一直暗地瞧著她,她輕輕撩起烏黑吹地的長發,眯起眼楮適應著室外的光線。又隔了幾秒她才將一雙眼楮全部睜開。
這!這!小章魚又呆了。
它終于知道為何鬼柔要將其他五官修得那麼平凡!因為那雙動人心弦的眼楮!她那黑色幽靜的眸色如萬年古井,里面放了太多秘密與神秘,只要望一眼,自己就像掉了魂兒。
是的,只要她將眼楮張開,周圍的一切都是平凡,你只想看著那雙眼楮,求它們多看自己一眼,只想瞧著它們地老天荒。
小章又伸出兩只觸手狠狠地抽打自己的腦袋!清醒!清醒!鬼柔回來沒有好事情!他要告訴碧落!讓碧落趕快回來!
「碧落!碧落!」
小章原地跺腳,焦急萬分,這時正殿的方向傳來了毗摩質焦急的聲音。
這是咋了?!怎麼說回來都回來了?!
「呵呵呵」一陣悅耳的笑聲從鬼柔口中傳來,小章又一哆嗦瞧著不遠處掩嘴輕笑,目光堅定的鬼柔︰「毗摩質,我說過我會回來找你的,現在,我回來了」
小章听不懂,他只知道這鬼柔對毗摩質沒安好心思!毗摩質是他們修羅道的王又對碧落百般呵護,也是他小章第一個認為可以配得上碧落的雄性!想到這里,小章隱身彈出飛快的向著正殿飛去。
「碧落!我回來了!」毗摩質已從正殿跑到碧落的住下的小院,他以為碧落听到自己的呼喚會給自己一個擁抱,而迎接自己的卻是一只六爪章魚貼面歡呼!
「毗摩質王,我好想你啊!」
「小章?」毗摩質中間一面被小章魚全數蓋住,驚得紅面和青面忘了嚴肅反而擺出差異的面色。
「王啊!啥也別說,啥也別回頭,咱們進屋坐。」小章笨拙的阻攔還是晚了一步。
它前腳進來,鬼柔後腳就飛奔過來。而毗摩質正好轉過左右兩面看向後方。
「質!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雪白的身子沒有任何遮擋如同雪花一樣落在毗摩質的背脊上,晶瑩的手臂如同兩條糾纏的蛇環上修羅王粗壯的腰間。
毗摩質三十只眼楮全數張開,一向鎮靜自若的他如今驚愕的張著嘴巴如同見了鬼怪。
「我是止水你的妻你忘記我了?我會回來找你的」鬼柔緊緊的抱著毗摩質,生怕他將自己推開。漂亮的眼楮里全是淚水啪嗒啪嗒的珠子像掉不完的珍珠。墜落在毗摩質的背脊如同針扎。
「滾!」毗摩質一把將背後的女子甩開,一點也不因為她的渾身**有一點點的憐香惜玉︰「鬼柔!你以為你化成止水的模樣我就認不出?虧你煞費心機修出這幅面孔!我殺了你!我殺了你!你竟然敢如此!我殺了你!」毗摩質靈力大漲又將跌倒牆角的餓鬼吸到手掌。
被扼住喉嚨的鬼柔睜著漂亮的黑色眸子,那里沒有一絲驚懼,只有濃濃的憂傷。精致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的夫君,如今你殺了我,也算我還你上輩子的冤孽。殺了我吧。」
修羅王高舉的手臂上下顫抖,三十只眼楮都有同一種感情,那便是痛。
大手一松,鬼柔轟然落在地上,她劇烈的咳嗽身形好不狼狽。可那雙大眼就這麼一瞬一瞬的盯著毗摩質的臉孔,里面是滿滿的懷念和柔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質,你終究還是對我忘不了,若你覺得疑惑,若你覺得我的存在擾了你的心,你便殺了我吧。我能帶著你這最後的愛憐,死也甘心了。」
「說!你為何修出止水的面!你如何知道她的模樣?!」毗摩質面露凶光盯著趴伏在地上的雪白女子,他不相信鬼柔就是止水,可他又不想放棄任何止水回來的消息。
「她就是我!在夢里我時常夢見你為我梳妝,拿鏡子中的我就是這副模樣!質!你忘記了?你為我盤起墜馬髻、替我簪上步搖,為我整理衣衫。我沒忘,我見著你後就在夢里一一想起來。」不大不小的嘴巴吐出私密的往事,震得毗摩質向後退了兩步。
「這麼說,鬼柔,你趕回老窩不知吃了多少男子的精血,只為了修出止水的模樣?就是為了毗摩質?」一道清冷的聲音飄香院子,一身份後明艷耀眼的碧落款款來到兩人身邊,蹙著眉頭瞧著鬼柔的臉面。
止水?止水就是這幅模樣?一雙眼楮足以抵過自己的嬌艷。那是她沒有的干淨和善、賢良溫婉。
干淨和善?笑話!鬼柔就算掛著止水的模樣,也改變不了已經髒了的身心!賢良溫婉?裝出的性子里有幾分貼近。不過,這張臉好熟悉。
「碧落!」毗摩質回過神,向前走了兩步站在碧落身後,他舉起的臂膀又突然落下,止住了想抱起碧落的動作,黯然的垂在身邊。
「王,現在她來得正好,無論她是不是止水,足夠讓你動搖。我不愛你,可我也希望你幸福。」碧落微笑的轉身擁抱著毗摩質,如同在安慰一個驚慌失措的孩子,她說︰「幸福的前提是,看清楚你愛的究竟是誰。是你回憶中的止水,還是鬼柔,或者還是對你無情的我。愛,總讓人迷惑,但還是奉勸你小心為妙。」
碧落看出了毗摩質眼中的閃爍,若他踫到其他女子,自己也許會輕松。可如今冒出個有著止水面貌的鬼柔,若一切都是巧合或是命中注定也算給毗摩質一個圓滿。可她就怕這一切是帝釋天的詭計,用鬼柔來離間自己和毗摩質,用鬼柔來控制毗摩質的心神。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已做到提醒,就怕毗摩質現在已經混亂不堪!
碧落仰頭望著黑暗的天空,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大。帝釋天!你到底要用何種手段來套住毗摩質?!拖垮修羅道?!
既然毗摩質已經回到凡間,我想,咱們很快又要見面!
趴伏在地上的鬼柔黑發遮掩著她的唇角,那是一抹霍亂他人的笑。
!
清源寺中鐘聲響起,碧落猛然回神。她忘了,「止水」回來,藏緣和尚見了又會如何?!
碧落倉皇一笑,緣分天注定,她這次真是信了!怕只怕,自己縱有傾國之貌、傾城之姿還有款款神情,都敵不過這真假止水的一個笑,一回眸。
鬼柔!真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