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醫院。
高級病房內過分安靜,消毒藥水的氣味聞得人頭昏腦漲。
「老程,外面的那些記者有沒有離開?」朱月華的視線從病床上移開,看向一旁默默不語的男人。
程盛宗呆泄的視目光格在昏睡中的兒子身上,一顆心如壓著千金般重物,連吸一口氣都成了困難,更別說這個時候他有心思回答朱月華的話了。
朱月華看他這樣也跟著難受,鼻尖一酸,紅腫的眼眶再次溢出淚來,她主動挽上男人的胳膊往外走,「你也別太憂心了,醫生說了,兒子沒有生命危險,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給雲城市的人一個交代。」
畢竟這場婚禮萬受矚目,程盛宗的身份更需要對外一個解釋。
兩人出了病房,程盛宗眼里的哀戚散去,取而代之是少有的鋒利,「我們程家的臉,都讓那個女人丟盡了。」
事到如今,朱月華想的不再是單方面誰的錯,她怕兒子醒來放不下葉薇然,不肯好好治療,嘆息道,「這事也不能完全怪葉薇然,一開始她確實是拒絕的,是我,是我……要怪,這事就得怪葉衛川,這里面的事情,我不相信他不清楚。」
如果一開始葉衛川能告訴他們事情,也不至于發生這樣的事,惹怒了陸景琛,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們的兒子受了這樣的罪,偏偏還要忍氣吞聲,對于一向習慣把人踩在腳下的程家,無疑是一個莫大的考驗。
以程盛宗的性子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單手捂住發悶的胸口,憋了口氣,眸色犀利,「這陸家我們確實得罪不起,不過,要對付一個小小的葉家還是綽綽有余的。」
葉衛川該給他的貪婪付出代價,他們程家絕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傍晚,白色的天際被紅霞染了半邊天,葉薇然站在落地窗前,晚霞的紅光折射過來,給她原本就完美的側面輪廓增添了一絲柔和之美。
從這個位置,她看到陸景琛的車駛入車庫,沒多久,房間里的門被推開,男人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腰身被人圈住,葉薇然站著沒動,男人的氣息那麼熟悉,即使相隔很遠她也能感受得到。
「要不要下去走走?」他問,頭埋在她頸間親吻。
葉薇然仿若木偶般站著,唇瓣好像縫合了般一句話都懶得去說,那雙原本清明的眸子漸漸迷茫。
陸景琛的靠近她不敢推辭,只能無聲的忍受著這種非人的心里折磨。
在這里待了三天,葉薇然感覺自己快要發霉了,她做夢都想出去透透新鮮空氣,可是又不想面對陸景琛那張殘忍的臉。程以銘被抬走的那一幕刻在她心上,致使她對陸景琛的恨又深了一層。
「要不我們出去玩幾天?」
葉薇然縴細的身子抖了抖,唇瓣勾起一絲冷笑弧度。
她不敢公然挑釁陸景琛,保持沉默總可以吧?
玩兒幾天?呵,虧他想得出來,這個時候她有心情出去玩麼?
咚咚咚。
「二少,程市長要見您。」門外響起江澈的催促聲。
美好的氣氛被人破壞,陸景琛臉色驟然一沉,冷聲道,「讓他在客廳等我。」
葉薇然僵硬的臉色也因這個名字而微微變了色,那雙迷茫的眼眸聚焦在某個點,唇瓣動了動,想開口求男人,卻在男人松開她的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程家人的個性她算是了解一點,如今程盛宗有心思過來這里,程以銘必定是月兌離了危險期的。只要程以銘沒什麼事,她就放心了。但葉薇然也不太確定,只能在陸景琛離開後悄悄的跟出去隱藏在某一處偷听。
偌大的客廳內,陸景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招呼佣人泡兩杯茶過來,兩人客套的寒暄著,誰也沒先將話挑明。
程盛宗做了這麼多年的市長絕不是等閑之輩,能如此沉得住氣也在陸景琛的意料之中。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實在沒有必要拿出來當面說,只因程家還沒有能力和陸家撕破臉,程以銘受傷的事,即便是有個做市長的爹也不能拿陸景琛怎麼樣。
葉薇然在心里唏噓不已,她還以為以程盛宗對兒子的在乎,不管怎樣會質問一番,沒想到說來說去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她听得出來,程盛宗處于弱勢,很多方面都得求著陸景琛。
江城的陸家真有這麼厲害?
「景少,犬子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以我們的交情,我希望在葉家的事情上您能賣我一個面子。」話到最後,程盛宗起身,也說到了點子上。
陸景琛菲薄的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厲眼一掃,二樓挑空的位置明顯能看到一個黑黑的東西上躥下動。
「程少爺的事我很抱歉,至于葉家。」陸景琛故作玄虛就是不往下說,他抬眼看了眼二樓的方向,爾後禮貌的和程盛宗握手,還親自將他送到門口。
至于到底說了些什麼,葉薇然是丁點都沒听進去。
她懊惱的起身,在心里怒罵,陸景琛這只老狐狸恐怕早就看到她在這兒偷听,故意讓她在這兒心焦的蹲了好半天,在關鍵時刻竟然鬧出個烏龍,浪費表情?!
進了房間之後,陸景琛的面色並無異樣,他月兌去身上的外衣,深藍色的襯衣越顯成熟穩重,冷硬的臉部線條如刀刻般精致,無論哪一點都足以令女人傾心。
他沒說話,背對著葉薇然站著,臉上的表情更是隱藏得滴水不漏。
很快,有佣人敲門進來,手里的托盤放下,「景二少,粥已經煮好了。」
陸景琛這才回過頭來,對那名女佣點點頭示意她出去。
這是專程給葉薇然準備吃食,這兩天她吃不下飯,陸景琛想了很多辦法,也給那群佣人下了死命令,即使是粥也得給她灌進去點。
葉薇然吸了口氣,粥香味很快溢滿整個房間,刺入她敏感的感覺器官,可能認定程以銘沒事,她心情放松了很多,一天未進食的她確實有些餓了。
「你這輩子都不準備吃東西了麼?」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前,沉冷的眸子睨著她巴掌大的小臉,臉部線條越發突出了。
葉薇然抿了抿唇,毫無隱瞞的問,「陸景琛,你準備怎麼做?」
陸景琛的臉如寒霜般冷冽,他知道葉薇然偷听了他和程盛宗的談話,這會兒這個女人是不是又要拿不吃飯威脅他?
「我早就說過了,我的決定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
這里的空氣有種讓人窒息的寒冷,陸景琛壓抑了這麼多天,只覺得胸腔內的某處快要炸開了。
葉薇然的冷眼相待,對他無疑是最好的報復。男人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看到那抹他所留戀的自信之美,還有那張在小島上,她深深依賴他的神情,雀躍的小臉仿若成了一個不現實的夢境。
偶爾陸景琛想起,只會加深心里的痛苦。
他們之間不知為何,就變成這樣了,她對他只有濃烈的恨意,只要他靠近,她就退出,甚至是惶恐。
他要的明明不是這種結果,曾經他說過,他們相處的還算不錯,也許結婚後就那樣了。
葉薇然,為何你要轉身嫁給別人?
「不許你對葉家下手。」葉薇然幾乎不受控制的嘶吼出聲,那雙多日以來毫無生氣的眸子多了一絲焦慮。
陸景琛甚至想著,她這樣,總比像個死人待著一樣的好。
「呵,人到底是自私的,這個時候你怎麼不關心程以銘了?」他問,這個名字是他們二人的禁忌,這些天誰也沒有提前。
葉薇然眼眶酸脹起來,她把頭扭向一邊,不願多看男人一眼。
並不是她自私,而是她從程盛宗的語氣中能判斷出程以銘沒有什麼大事,以程家的關系也沒人敢雲城亂說什麼,程家有能力解決一切,但他們葉家就不一樣了。
縱然她從來不認同葉衛川的做法,那份親情也從來未曾在葉衛川身上體現過,可那個人實實在在是她的父親,在關鍵時刻,他還是會站出來,沒有多余的關系,或者說有的只有利益,但和外人比起來還是不同的,她不能讓爸爸有事。
驀然,眼前多了一個瓷碗,男人冷冷的命令聲穿刺過來,「吃下去。」
葉薇然看了眼男人手里的黑米粥,她很快別開視線,忍著饑餓繼續追問,「你預備怎麼辦?」
陸景琛最討厭女人沒完沒了,可在這個時候他卻發不起丁點脾氣來,他手里的動作依舊,「我要的只是你乖乖听話。」
「陸景琛,你為什麼要這樣?」
明明不愛,為何要囚禁她,想他這樣的身份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她妹妹的未婚夫。
他們根本沒有未來!
「我的話不喜歡重復,吃下去。」男人再次聲明,冰冷聲線帶著一股不容武逆的冷意。
為什麼要這樣?
陸景琛也在默默的問自己,江澈前天晚上的話涌現出來,他再怎麼想逃避也不得不否認,他對葉薇然是不同的。最起碼,他舍不得放手,更舍不得她受罪。
他做的,只想保護她周全,如今放她出去,程家撕了她的心都有。既然事情是他挑起的,那麼所有的一切就該他來買單。
哪怕是閻王老子也不能傷害他的女人!
翌日,葉薇然在江澈口中得知程以銘已經清醒,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中午還吃了一大碗飯。
晚上陸景琛回來,葉薇然也沒像之前那樣冷冷的對他,只是默默畫著圖紙。
「還想著工作?」听得出男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愉悅。
她的情況他了如指掌,如果她能從程以銘的那段傷痛里走出來回到過去,那是最好不過。
葉薇然連頭也沒抬,男人的氣息她早就習慣了,她坐在床上,用膝蓋當桌子,只是默默的描繪著屬于自己的世界,「你相信嗎,如果沒有你的合作,我肯定把新產品做得更好。」
她向來不喜歡與人合伙,自己研發的產品多寶貴啊,為何要分別人一杯羹,這就是她和葉衛川的不同。
陸景琛月兌了外套掛好,「只要你跟我結婚,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陸景琛,你好像忘了,你們陸家要的是葉明娟。」葉薇然挑起眉,手里描繪的動作頓住,轉頭看向男人。
男人聞言深黑色的眸子眯起,她總是有惹怒他的本事,他就偏偏不上當,氣走了自己,高興的是她。
他走過去,心神氣定的瞧著抱膝而坐的女子,唇角的弧度上揚,「對,葉薇然,你不用拿這種話來激我,陸家要的是葉明娟,可我要的,是你!」
後面兩個字像是一塊炸彈丟出,葉薇然封閉的心瞬間被炸得粉碎。
他一句要她,就得讓所有人付出代價麼?程以銘是無辜的,葉明娟更是無辜的啊!這個霸道的男人如此狂妄不羈,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
「你就不怕我在老爺子面前告狀?」她默默看著男人俊美的輪廓,冷笑。
「我相信你沒有那麼蠢,你父親犯過的錯,你會犯第二次。」陸景琛突然湊過身去,鼻息間呼出的氣息全數灑在她臉上。
葉薇然尷尬的別過臉,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這般靠近過了。
這種氣氛僅僅維持了一秒,就在陸景琛垂眸的瞬間,怒氣再次涌現出來,他伸手奪過女人手里的手繪本,揚高,「葉薇然,你一定要惹我生氣麼?」
畫上的男子不是程以銘是誰!輪廓那般清晰,仿佛刻在她心上一樣。
有些東西,只有用了心才會描繪得那麼好。
嫉妒,瘋狂的嫉妒吞噬著男人的心,那雙如狼般凶狠的眸子里迸射出一抹駭人的猩紅。
是他傻,還以為她在畫和工作有關的圖紙。畢竟葉氏涉及的東西廣泛,不缺乏房地產這一塊,葉薇然作為公司的副總自然什麼都要懂一些。
中午接到佣人打來的電話,說她心情好了很多,還和佣人談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他以為她是想念職場生活了。
葉薇然臉色平靜,再次看向男人時,眸底冰涼一片,「怎麼,連我心里想的都不能暴露了,你管得住我的人,還能管住我心里想的人麼?」
陸景琛臉色陰沉無比,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冽,「哼,葉薇然,少拿這套激我,如果你愛程以銘,你們結婚還用等到現在?」他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眼里的凶狠逐漸散去。
這個男人清醒理智得可怕,即便用這招也不能成功激走他!
葉薇然不死心,她眼角的笑意加深,唇瓣緩緩彎起,勢必要將男人傷的體無完膚,「也許你不曾知道,在程以銘之前,還有一個程以維,我們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給我閉嘴!」他咆哮,額上跳動的青筋破滅了陸景琛一直引以為傲的理智。
「陸景琛,都是你,讓我欠程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我想拿我自己去抵債,和你有什麼關系?」
啪!
手繪本被陸景琛狠狠摔在地上,畫紙上,男人的臉早已撕成碎片。
其實葉薇然自己也不知道她畫的究竟是程以銘還是程以維,只是想起了他們那段美好的青蔥歲月,心不由己而已。
葉薇然想,如果時間能倒退,她一定不會讓程以維舍身救下自己,背負一身的罪孽。
陸景琛的胸腔劇烈起伏著,他痛苦的擰著眉,仿佛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抬起修長的手指朝她虛空點了點,厲聲警告,「葉薇然,你信不信,如果再讓我看到你畫那個男人,我就讓人把他的墳挖了!」
陸景琛是真的被氣著了,即使他心里非常清楚葉薇然只不過用這種方法故意激怒他,以達到趕走他目的,他還是不清醒的火了。
只因,他不止一次從她嘴里听到過程以維的名字,那個男人,比程以銘來得深刻,陸景琛是真正的在意了。
她很愛那個男人,很依賴那個男人?
這一晚,陸景琛都在想這個問題,瘋癲得不能自已。而葉薇然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陸景琛這一晚並沒有再過來她的房間。
葉家,原本就清冷的房子在葉薇然和葉明娟雙雙離開後,顯得愈發蕭條寂寥。
葉衛川待在家兩天,工作情況都是葛天擎過來匯報。
男人坐在沙發內看葛天擎送來的文件,公司的情況慘不忍睹,才短短兩天就已經有種支撐不下去的感覺,他揉了揉疼痛的眉心,眼楮酸脹得厲害。
「總裁,您千萬不能倒下,現在我們手上沒有任何業務,相應的項目也停工了。」葛天擎憂心的勸著,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面對陸家和程家的雙重打擊,葉衛川即便是想努力撐下去也沒辦法。
有人在背後操作,有些事情並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他一生的心血難道就該這樣白費麼?
陸景琛的態度不明確,程家肆無忌憚的把手伸到他這邊,照這樣下去,整個公司不出一個月就會毀掉。
「總裁?」見他沒有任何態度,葛天擎不確定的喚了一聲。
葉衛川放下手里的資料,吩咐道,「你先去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公司內部人員,這個時候我們不能自亂了陣腳,我會盡快想出辦法解決的。」
葛天擎離開,躲在牆邊一直偷听的夏依依這才敢抱著一歲多的兒子出來。
平時,葉衛川只要一看到兒子,無論發生天大的事都會一笑了之,而今天,他卻連正眼都沒看一下她懷里的兒子,夏依依主動上前在男人對面坐下。
「過兩天,你帶多多去國外度假。」他如是說,意氣風發的臉上沒了往日的霸氣。
「老葉!」夏依依喊了聲,懷里的兒子似是感受到這種悲涼的氣氛,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葉衛川只是看了眼,他起身,由于這個動作太猛,差點直接栽了下去,他頭目眩暈,手掌支撐在「你放心,我不會和夏寧鬼混在一起。」
夏依依趕見狀,趕緊將手里的兒子交到佣人手里,跑過去扶住他,那一刻,葉衛川臉上的疲憊與無奈刺痛了她的眼,她心里某個地方被觸踫,「我們一起去吧。」
葉衛川朝她疲憊的擺擺手,將她推開,慢悠悠的獨自上樓去了。
他的身體越來越不行,昨天去醫院偷偷做了一個檢查,根本沒查出個所以然來,他也不知道為何,偶爾總是會神志不清。可能人老了,都這樣吧。
他名下還有不少東西,這一刻的葉衛川想著,那些東西他不能全部留給葉多多,薇然和明娟是他的女兒,自然會分得一點,夏依依這個女人外表囂張跋扈,實則沒有多少腦子,葉多多在她手里根本成不了什麼大器,如果他對薇然和明娟做得太絕,葉薇然到時候肯定不會出手幫他唯一的兒子。
所以,在這之前他必須做一個決定。
也就是這一天夏依依撥通了許久不曾見面的夏寧的電話。
「你給你姐夫吃了什麼?」一開口,夏依依就毫無保留的質問。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夏寧愉悅的笑聲,「呵,你這是在心疼麼,姐姐,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一個老頭子,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夏寧,不管怎樣他是多多的父親,這個時候,葉家快垮了,我不希望……」這個時候,她沒了計較的心情,滿腦子都是葉衛川那張疲憊不堪的臉。
這些日子,她不知道葉衛川有沒有和夏寧繼續鬼混,她也不想追究了,當初,確實她只想要葉家的財產,把夏寧那頭狼引了了進來,可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心里的想法似乎已經不是那麼回事了。
夏依依的話還沒說完,夏寧猛的變了音,冷冽的警告聲隔著電話傳來,「你給我住口,你以為他心里有你嗎,如果不是你給他生了個兒子,他這樣的男人會要你?」
「我改變主意了。」
「那也是你的事,夏依依,以後別再打電話給我。」
這個沒腦子的蠢女人,竟然對一個老頭子動了情,夏寧一陣窩火,掛了電話,心情不好的躺在床上等著某人出來。
男人圍著一條浴巾從浴室出來,剛才的電話他隱約听到些許,走上前抱住半躺在床上的女人,「寶貝兒,在如此美好的夜晚,發這麼大的火多不值啊。」
夏寧雙手反纏住男人的腰身,眼里的怒意散去,一股子嫵媚氣質揮發得淋灕盡致,「你說過的,這件事過了就會娶我。」
羅允呈挑起她的下頜,輕笑出聲,「你這個小妖精,每天把我迷的神魂顛倒,不娶你娶誰?」
房間里很快傳來男女混合的喘息聲,每一次,他們都異常的瘋狂,不累趴下誓不罷休。
不管羅允呈的話是真是假,夏寧沒有退路,葉家已經容不下她,如果她不盡快拿出用手段吸引這個男人,這輩子她都別想翻身。呵,一個葉氏是遠遠不夠的,她要的是葉家的一切,包括葉衛川手里的不動產,那才是真正的寶貝。
自從接觸到了羅允呈,夏寧才明白,身份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葉薇然被陸景琛關在這兒半個月,原本兩人緊張的生活因一個人的到來更加混亂。
陸裕堇過來後是在晚上才發覺這個房子里住了另外一個人,佣人給葉薇然去送飯,他覺得奇怪,便問了大概的情況,得知兒子囚禁了一個女人在此,不由勃然大怒。
「我當是誰,原來是葉小姐。」陸裕堇在看到葉薇然的那一刻,臉上沒有半絲訝異。
以他對兒子的了解,葉薇然和程以銘突然結婚,怕是那小子會不甘心。這些天他一直被老爺子派去國外,也忽略了雲城的新文,若不是听這里的人說了大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有這樣的本事。
搶婚的丑事都做出來了,果真是紅顏禍水。
當初他就覺得陸景琛看葉薇然的眼神不同,原來,他心里的女人真的是葉家的大小姐。這一點已經夠他操心了,如果讓老爺子知道陸景琛在雲城干了混賬事,還不斃了他?
葉薇然看到陸裕堇宛如看到了救星,她淡色的唇瓣彎起,禮貌的打招呼,「陸先生,您好。」
陸家,總算來人了,她相信,陸家的人不會讓陸景琛這樣胡鬧下去吧。
果然,陸裕堇的意思和她志同道合,「看葉小姐的樣子應該不是自願在這兒的吧。」
「陸先生,可以放我出去嗎?」。
陸裕堇瞧著她,冷然一笑,「如果能讓景琛死心,別說放你出去了,殺了你我都能做。」
他的話說得如此直白,致使葉薇然臉色驟然變白,果真是父子一個德行,也難怪陸景琛如此殘暴,陸家的人都如此野蠻麼?
震驚之余,她抿唇笑了笑,故作鎮定道,「陸先生抬舉我了,您兒子只是不甘心並沒有多愛我,想必你也知道,他過去愛著另外一個女人,他心里無法接受某種事實罷了。」
她偶爾听江澈提起過,陸景琛之所以發瘋,是因為過去的一個女人。她在賭,賭陸裕堇會重視整個陸家的利益,不會讓陸景琛這般胡來。
話點到為止,葉薇然變相性的保證讓陸裕堇動了心,畢竟她是葉家的人,如果真的動了殺意,老爺子知道真相定會大發雷霆。
為今之計,只能放葉薇然先行離開在想別的辦法。
停車場內,葉薇然剛坐上陸裕堇安排的汽車,司機還未來得及發動引擎,電光火石間,只見一輛白色的跑車突然殺進來,刺耳的剎車聲刺入人脆弱的耳膜,緊接著駕駛座上的門被人打開,司機被一雙大手擰了出去,動作極其粗暴,「滾!」
「景琛!」陸裕堇听到響聲也跟著走過來,他拉住發怒的兒子,想讓葉薇然自己開車離開。
陸景琛的車橫在出口,葉薇然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能力,今日怕是做了一場無用功,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眸光透過擋風玻璃看向扭打在一起的父子二人,始終搞不清楚陸景琛這樣綁著她是為那般,難道他都不顧及整個陸家的顏面了麼?
怔愣中,手臂猛的一疼,葉薇然整個人瞬間失控,等她清醒過來,人已經被陸景琛拽到了客廳。
她又回到了這個了無生趣的牢籠,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沒有欣賞過,就這樣每天關在某個房間內,像個傻子一樣。
陸景琛把她拽到身後,抬起戴著黑色手套的那只手朝前來的佣人點了點,最終視線落在進來的陸裕堇身上,「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隨便到這兒來,你們都听好了,即便是老爺子過來,也得事先給我安排酒店。」
「逆子!」
陸景琛懶得理會,直接拉起葉薇然上樓去了。
一進門,男人就像發狂的獅子般把她按在床上狠狠的親吻,葉薇然身體內的氧氣被抽干,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她沒有力氣反抗,男人的強大並不是她抗拒得了的。
懲罰性的吻過後,男人拼命壓抑著身體內的欲火,深色的眸子直直落在女人緋紅的臉上,暗啞的聲音夾著一絲怒氣傳來,「想跑,嗯?」
葉薇然到現在還沒從這個吻中緩過神來,她大口的喘息著,「陸景琛,你這樣算什麼意思?」
陸景琛則是翻身從她身上下來,動作迅速的去了衣帽間給她找了一件禮服出來,「趕快把衣服換上。」
「二少,長壽面已經煮好了。」門外響起女用的聲音。
葉薇然怔住。
男人冷冷吐出兩個字,「倒掉。」
葉薇然看了眼床上的裙子,「你今天生日?」
陸景琛俊朗的臉並沒有過多的情緒,「廢話那麼多做什麼,趕緊的。」
難怪陸裕堇會突然過來,原來今天是陸景琛的生日,可見這個父親對兒子的在乎程度不一般,那麼忙的陸家人都趕過來給兒子過生日,不但兒子不領情,還被驅趕了出去。
陸景琛,你向來這麼不留余地麼?
她從來沒有和他一起出去過,大半個月沒有見陽光,即使葉薇然心里抗拒得厲害,也特別想出去吐口氣。
深秋的夜晚,雲城很安靜,如同陸景琛的人,一路上他沒說什麼話,陰沉著一張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KV會所,這里是有錢人的集聚地。
下了車,男人的手牽著她的一直沒松開過,他們乘坐會員專屬電梯上去,一路上鮮少踫到什麼人,到了包間,立刻有人迎了上來,「景琛,我以為你回去生兒子了,那麼慢。」
葉薇然視線越過眾人,看向里面偌大的包間,全然沒在意湊過來的男人。
「這是嫂子嘛,來來來,混個臉熟。」
陸景琛眯了眯眼,拽住她的手越發緊了,「她怕生。」爾後,他和嚴子軒錯開身帶著葉薇然往里走。
也就是這個時候葉薇然才看清楚湊過來的男人是嚴子軒。果真是好兄弟,連一個生日都千里迢迢的跑來給陸景琛過。
陸景琛,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先是有父親專程過來給你過生日,還有這幫兄弟。想到此,葉薇然心里再次涌起一絲難言的酸澀感,她的生日,每年都會被人遺忘,只有她們姐妹自己記得。
包房內,都是陸景琛平時最重視的一幫兄弟,個個是陌生的面孔,從他們談話中葉薇然可以听出,這些人和陸景琛的交情不錯。
幾杯酒下肚,陸景琛身形不穩的朝她這邊撲來,葉薇然嚇壞了,趕緊起身給他讓道。
一群人哄鬧不已,眼見著沒人注意這邊,葉薇然蹲來在陸景琛身旁嗅了嗅,滿身的酒氣,她柔柔開口喊了兩聲,「陸景琛,陸景琛……」
男人沒任何反映,平時那雙犀利的眸子此時緊閉著,高大的身形歪在沙發上,看樣子醉得不輕。葉薇然覺得這是個機會,她必須要親眼看到程以銘才能安心。
眼見著他喝得差不多了,葉薇然穿過人群往外走。
手掌剛觸到門把,手臂徒然被人拉住,嚴子軒那張俊臉暴露在眼前,「嫂子,你去哪兒?」
葉薇然不自在的咬唇,視線穿過哄鬧的眾人,落在角落處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的身上,「我出去吐口氣,一會兒過來。」
「快點哦,一會兒咱哥找不到你該著急了。」
離開KV會所,葉薇然打車過去醫院,到達目的地才想起來,她是跟著陸景琛出來的,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著急之余,她只能把手上唯一值錢的腕表給了司機。
讓葉薇然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出KV的門,原本躺在沙發上裝睡的男人咻的睜開眼,那模樣哪里有丁點的醉意。
眾人看到他從沙發內起身,眾人又紛紛前來敬酒。
「景二少,生日快樂!」
有些事情必須做點場面功夫,更何況是跟了他風里來雨里去的人,這酒定然是要喝下的。
唯獨少了一人的身影,哪怕今天是他的生日也無法阻擋她離開的腳步。
一個女人如果心里沒有你,你做得再多她也是看不見的!
醫院門口,陸景琛開著一輛普通的黑色汽車,葉薇然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攔住了那輛的士,順便把她的腕表贖了回來,還在的士車司機耳旁低語了幾句,隨後他便一直默默的坐在車里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才二十分鐘的功夫葉薇然便從里面出來了,她站在醫院門口,寒冷的秋風刮在她瘦弱身軀上,吹得渾身只著一件過膝長裙的她瑟瑟發抖。
不遠處,黑色汽車內,男人沉冷的眸光透過擋風玻璃望向那抹孤獨的身影,直到她再次上了前來的那輛的士車,陸景琛才發動引擎慢慢跟了上去。
好在這個女人並沒有完全忘記他,最起碼她在看望程以銘後知道回來。
陸景琛縱然清楚她為什麼回來,但他心里也是欣慰的,無論什麼樣的原因,只要她能回來就好。
這麼冷的天,他最擔心的並不是她一去不回,而是她身上身無分文,要怎麼回來。
凍著了,疼的又是誰的心?
葉薇然回來的時候陸景琛並不在包廂內,她找了一圈也沒見到男人的身影不由擔心起來,剛才她出去那麼久,不會被他發現了吧。還是喝得太醉,先走了?
她正準備去找嚴子軒問問,身後突然響起一道過分熟悉的男音,「去哪兒了?」
葉薇然的心一緊,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坐到最昏暗的一角解釋,「出去緩了口氣,這里太悶了。」
「呵,那麼久,我還以為你給我買生日禮物了。」男人緊挨著她坐下,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哪怕知道不可能,他也還期待著。
沒想到這話被一旁二尖的嚴子軒听了去,唯恐天下不亂的在包房里尖叫。
「那哪兒行啊,嫂子,你也小氣了吧,連個禮物都沒給二少準備?」
這一叫,那邊吃喝玩樂的人全都湊過來,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葉薇然。
葉薇然雖然恨陸景琛沒錯,可這會兒這麼多人起哄她實在尷尬,確實,她也沒想過送陸景琛禮物,這樣的人,他不配。想到程以銘,她撕掉他的心都有,還妄想要從她身上要禮物?
她剛才並沒有見到程以銘,朱月華和程盛宗雙雙守著,她又被陸景琛囚禁,如果事情鬧大,兩家都不好過,停留一會兒後只能現行離開。
不過,看情況,程以銘確實沒有生命危險,她心里的大石塊也算落地了。
陸景琛深邃的眸子閃了閃,朝一群男人擺擺手,「去去去,一邊玩去。」
「哥,這可不行,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怎麼都不能讓嫂子糊弄過去,要不然以後她怎麼服眾啊。」嚴子軒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在一群人的催促下,再次丟出一枚炸彈。
「對啊,景二少的生日,怎麼也得……」眾人跟著起哄。
葉薇然低著頭始終不表態,陸景琛拉起她的手,動作極其迅速的在她臉上印上一吻,「可以了嗎,滾吧!」
誰知,這群人並不買賬,嚴子軒看了眼神情無措的葉薇然,繼續道,「哥,這哪兒行啊,這是你主動呢,要不,你們換個姿勢熱吻讓我們過過癮,也好讓我們知道嫂子有多愛你。」
陸景琛興致極好,他和葉薇然都有大半個月沒親熱了,自然想順水推舟,可這女人抖得厲害,他哪里還有什麼心思,起身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喲,哈哈,這是迫不及待,這就回家去了?」
嚴子軒狗腿的跟上去,順便幫他們拉開包房的門,還不忘叮囑,「景琛我跟你說,如果真憋不住,樓上有空房間,干脆來直接點得了,有現成的女人還忍著做什麼?」
葉薇然實在听不下去,她從未涉及過這樣的場合,男人的話句句不離那方面,讓她惡心得想吐。
男人瞧著她羞紅的臉心里一動,隱藏在心里的那股火氣一觸即發,厲眼掃過嚴子軒,拉起她就往電梯方向走。
到了車內,陸景琛湊過身去,翻身過來,幾乎不受控制的把她壓在身下。
「你做什麼?!」葉薇然大驚。
「別動,就當給我生日禮物了。」他喘息著,某種撐得他身體快要炸開。
「我沒說要……」給你生日禮物。
「放心,我沒那麼小氣,只要你乖乖的,我就饒了你今晚的罪行。」
葉薇然一听震驚不已,他話里有話,根本不容她多想,男人雙手扣住她的腰身拼命往座椅上按,她的上衣很快被陸景琛推上去,人也跟著覆上,激烈的吻落在葉薇然柔軟的肌膚上,把她混沌的思緒拉回,等葉薇然想反抗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男人身上的火氣蓄勢待發,像一頭饑渴了許久的野獸,完全沒有溫柔可言。
「薇然,我想你了。」他迷迷糊糊的說著,近距離瞧著身下的她,有種想要疼惜的沖動。
葉薇然的呼吸驟然被男人奪去,隱約听到有汽車朝這邊駛過來,她驚了下,抗拒的推了推身上的男人,然而這個動作只能更刺激某人的旺盛的雄性激素,每一個動作能牽動著她身體的每一處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