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見到女兒,嚴子軒直接驅車來到大院。
林暖夏的話令他的心撕扯般的疼,女兒的哭聲回蕩在耳邊,一聲聲,一陣陣,明明已經離開,卻怎麼也揮散不去。
偶爾折射過來的街燈清晰的打在男人完美的輪廓上,生出一道淡淡的剪影。
她說,他的追逐就是逼她離開江城。
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林暖夏離開江城,否則,他這輩子連唯一的念想都沒了。
最起碼在同一座城市,他還能傻想著,和她們母女呼吸同一片空氣。
暖夏,如果說這是你想要的安寧,我保證會給你。
到達大院夜已深,前廳里並沒有老爺子的身影,管家看到他十分欣喜。
「嚴少爺,您終于來了。」
嚴子軒點點頭,完美的臉龐並沒有多余的起伏,徑直走向後院。
老管家趕緊打電話把這個情況通知給在外的老爺子,也為陸晚馨高興。
看得出,嚴少爺這次是過來接馨兒小姐回家的。
一路穿過長廊,還未走到陸晚馨的房間,不遠處景觀燈下,隱約傳來說話聲。
「百里清塵,我說過了,如果你再繼續糾纏,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我會讓爺爺封殺你,讓你在國外都混不下去。」
「呵!是麼,少跟我來這套,當初那個孩子就是你自己害死的。」
說到此,女人似乎很激動,全然忘了自己身處的位置,「百里清塵,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現在還要來怪我嗎?」。
「如果不是你威脅我,我至于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嗎?說到底,一切都是你的錯,你的糾纏害死了那個孩子,否則,」
陸晚馨握住手機的手不斷收緊,越是到最後,她的情緒就越發難以自持,百里清塵總是想方設法的激怒她,無論她換多少電話號碼他都有本事弄到。
「我寂不寂寞不關你的事,嚴子軒是沒踫過我,那又怎麼樣呢,你就是比不上他,我告訴你……」
話說到這兒,陸晚馨轉過身來,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砰!
手機也跟著從手里掉落,周圍的一切恢復寧靜,仿若連呼吸都是緊張的。
男人臉色陰霾,單手插兜站在那兒,直愣愣的盯著慌亂無措的她。
瞧瞧,他都听到了什麼。
她之前的孩子不是他的,還有,他們根本沒在一起過。
「子軒!」陸晚馨渾身都在顫抖,臉色一片慘白,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卻想不到好的說辭。
嚴子軒狹長的雙眸盯著掉落在地的手機上,上面還顯示著通話未結束。
在陸晚馨驚恐的眼神中,嚴子軒緩步走過去想將地上的手機拾起,女人驚覺到他想做什麼,搶先一步彎下腰將地上還在通話的手機迅速窩在手里,然而,等她想按掉通話鍵,突然手心里一空,手機已經被男人搶了過去。
「怎麼,寶貝,是被我嚇怕了,妥協了嗎?」。百里清塵似乎並不知道這邊的情況,輕佻曖昧的語氣透過電話傳來,「你說說你,跟著嚴子軒有什麼好,我們孩子都有過,彼此也熟悉,就算老爺子真不同意,能扼殺自己的孫子嗎?」。
陸晚馨倒抽口冷氣,渾身仿佛跌落在冰窖中,全然忘了反映。
完蛋了!
嚴子軒冷冷凝視著她慘白的臉,不緊不慢的按下通話鍵,爾後揚了揚手里的手機,冷笑,「陸晚馨,你真是好樣的,竟然欺騙我這麼久?」
難怪那個孩子沒了他沒有一點難過,反而還有一絲慶幸,這就是奇妙的血緣關系嗎?
不過,他並不在意,因為不愛,所以不在乎。
她就算跟了十個八個男人,他也毫無感覺。
須臾,男人將她的手機攥在掌心,轉身往前廳而去。
陸晚馨追上去,急切的將男人一把拽住,「不不不,子軒,你听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子軒。」
嚴子軒沉著臉看向攔截在前的女人,語氣漠漠,「陸晚馨,我們去爺爺面前說,這次,我看你還有沒有臉牽制住我。」
話落,男人伸手推了她一把,陸晚馨躲避不及往旁邊倒去,雙手本能的抓住護欄,等她緩過神,男人已經走到了轉角處,眼看就要沒入前廳。
這事一旦被爺爺知道就徹底完了!
陸晚馨急匆匆的追上去,「子軒,子軒!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啊……」
由于她跑得太急,只听一陣巨響,人直直往前栽,重重摔落在地,疼得陸晚馨好半天站不起身來。
而這聲巨響並未能阻止男人匆忙離開的身影。
從後院一路過來前廳,依然冷冷清清,嚴子軒問老管家,「老爺子呢?」
老管家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是要親自和老爺子說什麼,笑著道,「已經在路上了,應該快到了。」
嚴子軒拉了把椅子坐下,「那好,我在這兒等他。」
老管家正準備吩咐佣人給他沏壺茶,這時,陸晚馨如風一樣的沖過來,蹲在男人身前,眼底的懇求明顯,「子軒,子軒。」
「喲,小姐你這是摔哪兒了。」老管家一緊,目光落在她受傷的臉上和手上,更嚴重的,左手背都破皮了。
陸晚馨顧不得其他,她臉上掛了彩,模樣十分狼狽,「子軒,我們有話進去說,你听我解釋。」
這小
釋。」
這小兩口還沒和好呢,眼見著形式不對,老管家一個外人也不好多插嘴,招呼佣人一起退了出去。
男人別過臉,神色冷淡,「我們沒什麼好說的,這事還是讓老爺子做決斷吧,我相信陸家不是……」
陸晚馨眼里噙著淚,她蹲在男人身前,「子軒,算我求你好不好?」
「馨兒,你說你這是何必?」事已至此,他還能保持平靜,視線飄渺的落在某處,「好聚好散,對我們大家都好。」
「怎麼回事?」
一聲怒喝,前廳的氣氛也跟著冷凝下來。
看到老爺子進來,嚴子軒從座椅上起身,沉著臉道,「讓馨兒自己和您說吧。」
「爺爺。」陸晚馨委屈的喊了聲,眼淚啪嗒啪嗒滴落在地,蹲在地上的雙腿已然麻木。
老爺子最見不得寶貝孫受委屈,看到她這樣,心疼得的要死,「嚴子軒,你還是不是人,馨兒生病這麼多天,你不僅沒來看她,現在想做什麼,還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們嚴家怎麼樣嗎?」。
嚴子軒性感的唇還沒來得及開口,陸晚馨雙手支撐著座椅起身,她恍恍惚惚走過去,砰咚一聲,雙膝落地跪在老爺子面前,「爺爺,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老爺子皺著眉,犀利的視線落在嚴子軒身上,想說什麼,陸晚馨又道,「爺爺,爺爺。」
「馨兒,你起來,你生病還沒好,地上涼。」
無論老爺子怎麼勸,陸晚馨就是不肯起來,她垂著頭,像是做了什麼丟臉的事,一直不敢正面看老爺子。
嚴子軒唇瓣緊抿,修長的身影佇立在那兒一眼不發,正尋思著該怎麼說。
他們沒給出一個答案,老爺子急得要死,「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倒是說話啊。」
「爺爺,您別問了,嗚嗚……」陸晚馨生怕嚴子軒會不顧一切的將事情抖露出來,懇求完老爺子,她又跑去給嚴子軒做思想工作,「子軒,子軒,我知道錯了,當時我其實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呵!
這個理由誰信呢。
刺目的光線下,男人垂下眸,對上女人淚眼朦朧的眼,緩緩開口,「馨兒,你實話告訴我,那晚在景琛的婚禮上,我們真的有在一起嗎?」。
陸晚馨心尖一緊,幾乎沒有任何考慮的說出口,「你不是都看見的嗎,你喝醉酒了,把我當成了林暖夏。」
嚴子軒搖了搖頭苦笑,「到這個時候你還要騙我嗎?」。
到現在,這個女人都還沒有一點覺悟,他還要手軟嗎?
老爺子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這麼勁爆的話題在他面前說,著實尷尬,可此時他顧及不了那麼多,他的寶貝孫女還跪在地上呢。
其實嚴子軒也不確定,只是憑著感覺猜測,那天晚上他醉得那麼厲害,真的還有力氣和她翻雲覆雨嗎?
直到今天听到她和百里清塵的通話,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不過就算沒有,好像也不管什麼用了。
因為林暖夏再也回不來,他求證之後又該向誰去解釋?
陰差陽錯,讓他和林暖夏再也沒辦法回到過去。
「嚴子軒!」老爺子怒喝,實在見不得他欺負自己的寶貝孫女。
嚴子軒挑了挑眉,對于老爺子的怒吼聲,他把抉擇勸交給了陸晚馨,「你不說是吧,好,我來說。」
陸晚馨的臉瞬間煞白,她緩緩從地上起身,推了推男人,「不不,不要,嚴子軒你走,你走。」
「我會對爺爺說的,你走,快走啊。」
也就在這時,老爺子才看到寶貝孫女的小臉上掛了彩,幾乎來不及出聲指責嚴子軒,男人已經被陸晚馨推了出去。
「好,我等著你的消息。」
這是嚴子軒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甚至揚了揚手里的手機作為警告,只要把百里清塵找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不過,他不想做的這麼絕,畢竟和陸家的情分還在,這件事還是交給馨兒自己處理吧,給她一個緩沖的過程,算是他給她的最後一點情分。
不多時,前廳里恢復寧靜,送走嚴子軒後,陸晚馨整個人都軟了。
「馨兒……」老爺子見她一副游神的樣,眉頭緊擰著,等著她給一個解釋。
陸晚馨回過神來,她捂住受傷的那邊臉忍不住‘嘶’了一聲,眼淚從眼角劃過,之前著急不覺得,現在眼淚侵入傷口,有種鑽心的疼。
面對老爺子的質問,陸晚馨心力交瘁,「爺爺,你不要再問了,我,我一會兒都告訴你,都告訴你。」
她這個樣子,老爺子也不忍心在逼迫她,而是扶著她坐下,「你的臉需要擦藥。」
「爺爺。」陸晚馨咬著唇,心里如刀絞般的疼。
這種事情她該怎樣開口,爺爺知道了會不會把她掃地出門?
老爺子找來醫藥箱,親自給她上藥,輕聲叮囑,「馨兒啊,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聞言,陸晚馨的心像是被人死死捏住,大腦一片空白。
她沒勇氣說,真的沒勇氣。
給陸晚馨擦完藥,老管家突然匆匆忙忙跑來,「老爺子,東街那邊來電話,大少女乃女乃有流產的跡象。」
「趕緊,備車。」
此時,東街某個公寓。
這天晚飯
這天晚飯過後厲晚清一直不太舒服,偏偏陸景凝今天出去處理點事情還沒回來,她躺下,醒來時是被下月復的疼痛給折磨醒的。
直到這種痛無法忍受,厲晚清才給佣人打電話讓他們進來。
「痛,痛,快,快去叫景凝……叫景凝回來……快去。」
佣人看到她身下的血,嚇得臉色煞白,當即叫道,「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這是厲晚清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話,她已經痛得神志不清,這種痛來得太猛烈,殺她一個措手不及,連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老爺子趕過來時陸景凝才剛到醫院,男人後背抵靠著牆壁站在那兒,神色冷冷沉沉。
「好好的怎麼會流產?」老爺子今天忙了一天,這些日子一個陸晚馨已經讓他疲憊不堪,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難免有些支撐不住。
「老爺子,您要當心身體,醫生還沒出來,興許還有希望。」老管家在一旁寬慰。
陸景凝臉色陰沉如雨,垂在身側的手指漸漸泛白,一句話便否定了老管家的希翼,「听說流了很多血,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老管家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陸景凝現在不要開口,又在老爺子耳畔道,「老爺子,您也勞累了一天了,先歇會兒吧,一會看醫生怎麼說。」
陸景凝收到眼神便真的不再出聲,等這一天,他等了四個月,能有錯嗎?
他只是讓老爺子不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時候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老爺子也確實累了,他被老管家扶到長椅上坐下,朝對面的孫子招了招手,「景凝。」
「爺爺。」
「晚清平時有不舒服嗎?」。
老爺子不免害怕起來,他喜歡的幾個子孫都還沒有孩子,並且都是擁有過而沒了,實在是晦氣。
陸景凝搖了搖頭,「一向很好,每次產檢我都有參與,孩子很健康。」
既然這樣,為什麼就突然大出血了,已經四個月了,按理說胎象也穩定了啊。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不多時,里面走出來一位護士。
「對不起,孩子我們沒辦法保住,出血較多,需要家長簽字。」
此話一出,周身的空氣仿佛都凍結了般,遲遲沒有人過來。
小護士晃了眼,最後認定的將紙和筆遞到陸景凝手里。
陸景凝這才接過醫生手里的紙和筆,神情平靜的簽了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孩子到底是沒了!
城市的另一邊,陸景凝從藍瀾的公寓離開後,姐妹兩一直沉默著,客廳里,只有電視的聲音偶爾能活躍氣氛。
藍紫去陽台接了個電話,回來時她先關了電視,盯著對面女人的眼楮,「姐姐,厲晚清流產了。」
藍瀾低著頭,她手里還抱著花色抱枕,早在陸景凝離開她就意識到了這樣的結局。
她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感覺,沉重的閉了閉眼,心尖隱隱作痛。
只是,藍紫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讓她懵了,「姐姐你知道嗎,這並不是意外,是陸景凝自己。」
藍瀾的臉瞬間蒼白,手里的抱枕抱得更緊了。
「自從厲晚清懷孕以後,他就開始動手了,斟酌用藥,神不知鬼不覺。」
藍紫緩緩走向她,一手按壓在藍瀾的肩上輕拍,「為了你,他可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呢。」
藍瀾嚇得渾身發抖,那種血淋淋的場面突然鑽入大腦,她大喘著粗氣,很是激動的從沙發內起身,聲嘶力竭的大吼,「不,你胡說!」
她不相信,不相信。
虎毒還不食子呢,陸景凝怎麼可能狠的下心傷害自己的孩子。
盡管他在她面前提過多次,他和厲晚清是包辦婚姻,沒有一點感情基礎,可厲晚清到底是他的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血啊。
藍紫冷笑聲,小臉驟然變得獰猙,「胡說?呵!」
「姐姐,他愛你,你不知道嗎?」。
「他為了給你一個未來,不惜殺害自己的孩子,這樣的男人你到哪里去找,你心里還想著陸景琛是不是?」
藍瀾黑色的瞳孔幾近擴大一倍不止,她伸出手捂住雙耳,痛苦的搖頭,「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藍紫……」
藍紫哪里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這是陸景凝交給她的任務,只要她能辦到,他答應過她的也幫忙會做到。
她得不到的男人,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她嘗過的心痛也要陸景琛嘗嘗,被心愛的人傷害是什麼滋味。
「你受不了嗎,只要你一天不答應他,他就會把這種傷害施加給身邊的人。」藍紫湊過身去,一把將藍瀾的手臂拽住,勢必要刺激她到底。
藍瀾的性子她十分清楚,軟弱,心地善良,尤其是哭的樣子,特別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
呵,也難怪陸家的兩兄弟都喜歡她!
「好可怕,他連自己的孩子都忍心下手,我,我……」藍瀾嚇得倒退兩步,驚恐的瞪著藍紫,後面的話因為害怕而成功的哽在喉間。
「孩子?」藍紫瘋狂的笑了兩聲,嘴角勾起的弧度淒涼,「姐姐,你別搞笑了,孩子沒有成型,只是一灘血水而已。」
听她這麼說,藍瀾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顫抖的手朝藍紫點了點,「你,你好可怕,你們……」
藍紫將她的手
紫將她的手指挑開,突然放慢語氣,「姐姐,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話你不懂嗎,想想我們在國外的五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你是不是想有一天陸景凝都不再管你了,再次被你前夫抓去?」
「不不不……」藍瀾失控的尖叫。
五年,在國外的五年是她的噩夢,她時而清醒時而瘋癲,被前夫日日夜夜折磨,好不容易月兌離那個噩夢,又怎麼可能回去再遭罪。
「所以姐姐,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陸景凝已經信守承諾給了你一條光明大道,你呢,還有什麼理由不接受?」
接受?
藍紫的聲音不是特別強烈,卻句句直戳她胸口,涌起巨大的沖擊力。
出院的第二天,林暖夏和洛楓在公寓宴請了陸景琛和葉薇然。
正值中午,陸景琛從公司過來,兩人在小區匯合,一起去了林暖夏的公寓。
午餐是洛楓親自準備的,據說他最近學了一手地地道道的雲城菜,特意請葉薇然過來做客試試他的手藝。
「小圓圓,看這里,哈哈……」葉薇然懷里抱著小圓圓,母愛泛濫,「你看,她還知道吐口水捏。」
小家伙剛剛喝完女乃,這會兒精神十足,睜著一雙又細又長的眼東晃晃西瞧瞧,樣子別提多萌了。
陸景琛站在葉薇然身邊靜靜瞧著,眸底的墨色漾開,嘴角勾起的弧度溫和。
除了葉明娟,這個女人總算有點情緒了。
陸景琛想,可能只要是女人,無論之前多麼冷情,在面對孩子的時候還是會展露最真實的一面吧。
所以他得趕快要個孩子,這樣他和葉薇然就穩定了。
林暖夏從廚房出來,看到他們倆逗弄小圓圓,臉上的神情柔和,趁葉薇然不注意,她個陸景琛一個眼神,示意他去陽台。
「景二少。」
陸景琛挑了挑眉,「有事?」
林暖夏看了眼和小圓圓玩得正歡的葉薇然,這才緩緩開口,「你和薇然怎麼樣了?」
「還好。」
他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袒露心聲,表情也十分冷淡。
「我知道你對薇然很好,我也幫忙勸過她。」林暖夏掀起眼簾看向男人,沒了當初的害怕,只是覺得如果因為葉明娟而錯過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就太可惜了。
她深有感觸,不想葉薇然步她的後塵。
「薇然是個不服輸的人,別把她逼得太急了,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陸景琛眸色沉了沉,也深知林暖夏的話有道理,給出三個字,「放心吧。」
從陽台回來,小圓圓已經窩在葉薇然懷里睡著了。
林暖夏去了廚房幫忙,葉薇然嘟著嘴問男人,「你們說了什麼?」
陸景琛故作神秘的笑了下,「沒說什麼。」
葉薇然「你不能欺負暖夏,她已經夠可憐的了。」
陸景琛寬厚的掌心落在她頭頂,其實他今天比較忙,之所以想過來,就是因為喜歡看到葉薇然逗弄小圓圓的樣子。
都已經四五個月了,為何葉薇然的肚子還是沒有丁點動靜?
沒一會兒,一大桌子雲城菜新鮮出爐,四人分別入座。
「其實今天請你們過來是有一件事需要宣布。」在開動之前,林暖夏主動牽起身旁男人的手,兩人相視一笑,「我和洛楓準備這個月底結婚。」
孩子需要一個家,洛家那邊雖然沒點頭,但林暖夏相信總有那麼一天的。
日子總得繼續過下去,盡管有時候艱難得想要放棄,現在有了孩子,她更要堅強。
陸景琛沒什麼表情變化,葉薇然臉色明顯一僵,她正準備說什麼,身旁的男人卻握住她的手,說了聲,「恭喜。」
一頓飯吃得心事重重,飯後,陸景琛先去了公司,說是下班之前來這里接葉薇然,洛楓負責照看小圓圓,兩個女人在臥室里聊天。
「你想清楚了嗎?」。這話葉薇然在飯桌上就想問了,礙于洛楓在場,若不是陸景琛攔著,她真沖動了。
「就算不和嚴子軒在一起,也不用這樣急吧。」
林暖夏眸色染笑,「嗯,洛楓很好,薇然,你看出來了嗎?」。
她當然看得出來,可感情的事能將就嗎,哪怕那個人對你再好,沒有愛情的婚姻都是痛苦的。
林暖夏這麼說,葉薇然倒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畢竟陸晚馨和嚴子軒還沒有離婚,繼續糾纏下去,痛苦的是三個人。
這種選擇,或許對他們三個人都好。
「薇然,我沒有你幸運,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人。」
林暖夏目光悠遠的看向某處,「其實選擇喜歡自己的人也不錯,最起碼不用擔心失去,他事事都圍著我轉,也是一種幸福。」
「人的一生,最幸運的莫過于自己愛的那個人也愛自己。」
說到此,林暖夏的視線落在葉薇然身上,眼底涌出名為艷羨的東西,「薇然,你看出來了嗎,景二少愛你。」
愛?
葉薇然怔住!
她不相信。
那個男人之所以不放過她,都是佔有欲在作祟,他們陸家人強勢慣了,不許任何人武逆,更不允許女人不听話,林暖夏沒有時時刻刻在她身邊,根本不知道她和陸景琛已經有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等葉明娟的情況穩定下來,她就想辦法離開。
——
——
老爺子昨晚並沒有回大院,在醫院和醫生交流厲晚清的情況,厲家那邊需要一個交代,他自然要親自出面。
陸晚馨早上便回了嚴家,晚上的時候特地做了一桌子菜等嚴子軒回來。
嚴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到陸晚馨虛心的向阿姨學習,心里別提多欣慰了,為此,她還特地打電話讓兒子早點回來。
嚴子軒听說陸晚馨回去,特地提前下班。
他希望所有的事都早點得到解決,陸晚馨應該是想通了吧,回去之前,他還讓秘書打印了離婚協議書。
「子軒,你回來了?」陸晚馨把晚飯端上桌,看到在玄關處換鞋的男人,高興的迎上去,幫他接過手里的外套。
嚴媽媽想給他們小兩口留點獨處的空間,特意約了人出去打牌,連同佣人一起出去了。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陸晚馨和嚴子軒兩人,總感覺空落落的。
「可以洗手吃飯了。」陸晚馨幫他把外套掛好,「今天的菜都是我剛學的,可能不太合口味,但……」
男人則是從公文包里掏出離婚協議書,「簽字吧。」
陸晚馨胸腔里壓抑著一團怒火,礙于自己有錯在先,她不好發泄出來,雙眸通紅的望向男人就是不接。
嚴子軒將手里的離婚協議書砸在桌上,「馨兒,我不想鬧得太難堪,好聚好散對我們大家都好。」
「離婚了,你可以去找她是嗎?」。陸晚馨眼淚汪汪,紅艷的唇勾起的弧度澀然,「嚴子軒,別做夢了,這個月底她和洛楓結婚,請柬都發下來了。」
嚴子軒眯起眼看她,明亮的光線下,深邃的輪廓冷的心驚,心,狠狠痛了下。
上午的時候,陸晚馨收到洛家送來的請柬,洛楓的父親是老爺子的弟子,這麼重要的請柬當然第一個要優先老爺子。
說到底,洛楓能和林暖夏結婚,也是老爺子授意給洛楓的父親,不然,以林暖夏那樣的身份怎麼可能做洛家的兒媳婦。
她不想爭了,就想林暖夏有個男人,那麼就沒辦法和她搶嚴子軒了。
所以,這事她之前就求了老爺子,沒想到這麼快就成了。
然而男人給她的回答卻是,「但這並不影響我們離婚。」
陸晚馨懵了,急急低吼,「子軒,她已經不要你了,東城的洛家,你知道的吧。」
是,他知道,可那又怎樣?並不能阻止他要離婚的決心。
即使這輩子他和林暖夏不可能在一起,他也不會再和陸晚馨有任何牽扯。
只是林暖夏,你真的要嫁給別人,帶著他的女兒喊別的男人爸爸嗎?
陸晚馨朦朧的視線掃了眼桌上的離婚協議書,解釋,「昨晚的事我還沒和爺爺說,我大嫂流產了。」
「沒關系,我可以給你三天時間。」
男人說到此,聲音驀然變冷,「三天後,你如果還沒有行動,我自己去辦。」
「別忘了,你的那段視頻還在我手上,所以,馨兒,我希望你實話實說。」
他的聲音不算震怒,卻一字一句震懾在她的心上,那般冷酷無情。
視頻?!
陸晚馨咬著唇,眼睜睜的看著男人獨自上了樓,原本她想跟過去,可轉念一想,她跟過去又有什麼用,他現在看到她就猶如看到瘟神,躲避都來不及。
原來,被一個人討厭是這種感覺。
如果那段視頻曝光,她在這個城市還能生活得下去嗎?
曾經,那個是百里清塵威脅她的借口,是嚴子軒挽救了她,可現在,多麼可笑,這個拯救她的男人也用這個威脅她!
在林暖夏的公寓待了一個下午,葉薇然想去醫院看看葉明娟。
平時陸景琛不讓,可今天她想見妹妹的心十分強烈,苦口婆心的在電話那頭說了好半天好話,這才得到應允,男人說了,只能讓她在外面看。
即使如此,葉薇然也心滿意足。
到了醫院葉薇然怎麼都沒想到和藍紫打個照面。
空曠的走廊里,女人隱藏在最角落處,這一層皆是特護病房,所以來往的人少,葉薇然一眼就發現了她。
「是你,你來干什麼?」
藍紫穿著一身黑色緊身衣,包裹著她完美的曲線,葉薇然的話讓她覺得好笑,「呵,葉小姐真是搞笑,我為什麼不能來?」
葉明娟的病房有保鏢看守,她不能過去,只能在必經的路口等葉薇然。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她給等到了。
葉薇然沒時間和她多說,她看了眼不遠處的保鏢,並沒發現不正常,想直接繞過這個女人過去,藍紫卻一把將她拽住。
「葉薇然,你妹妹身體里的腎是我的,等她醒來,我要她還給我。」
葉薇然看著她的目光冷厲,狠狠道,「這是你們欠葉明娟的。」
雖然她並不贊成陸景琛的做法,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葉明娟也確實需要那顆腎,再糾結都是沒有用的。
「欠?」藍紫陰陰的笑了起來,拽住葉薇然的手越收越緊,語氣徒然揚高,「葉薇然,撞你妹妹的是我姐姐,為什麼要拿我的腎去償還?」
「說到底,姐夫就是舍不得讓我姐姐受苦,他那麼狠心,想給你一個交代,所以,這件事我成了犧牲品。」
葉薇然的心猛的一抽,有種想逃避的沖動。
「實
「實話告訴你吧,當時我姐姐和葉明娟一同送來醫院,醫生給她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姐姐的腎髒和葉明娟的吻合,可是姐夫,他多少顧念舊情,舍不得我姐姐受苦,用我做了代替。」
葉薇然臉色煞白,一股極強的劇痛從心底蔓延,迅速侵蝕到全身,這個事實足以讓她渾身冰涼。
「我們都是最無辜的,不應該為這件事買單,可是……」
「你住口!」哪怕葉薇然心里已經有某個認證,她也不想在藍紫面前失了分寸。
藍紫眼底染上些許殘忍的笑意,「葉薇然,你接受不了是嗎?」。
末了,她喪心病狂的將衣服往上推,那道紅色的疤痕暴露在葉薇然的眼球中,「其實我也接受不了,你看看吧,丟了一顆腎,我變成什麼樣了,陸景琛傷害無辜就是為了你們,可是我呢,我就該死嗎?」。
她從來沒有得到過那個男人的愛,為什麼要受這樣的折磨?
葉薇然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盯著藍紫肌膚上的那道紅痕,寒意從心底一點一點擴散。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藍紫將衣服拉下來,那道傷口被她很好的遮掩,「你和陸景琛之前的那個孩子,你知道是怎麼死的嗎?」。
葉薇然不想再听下去,她無法承受,再也無法承受!
藍紫將她的手緩緩從耳朵上拿開,睨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眸,一字一句道,「陸景琛早就知道了,是我們姐妹害死的,早在回國之前,我就和姐姐打听到了你。」
「既然我姐姐準備回到他身邊,又怎麼可能讓你留下他的孩子。」
說到這兒,藍紫癲狂的笑了,「不過可惜了,葉薇然,他現在寵著你沒錯,可到底也不會對我姐姐怎麼樣。」
「即使犯下殺人罪,我姐姐不也是好好的嗎?」。
葉薇然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她從來不是一個輕易能被人左右思想的人,可這會兒,連她自己都找不理由為陸景琛辯駁了。
如果說葉明娟的事是個意外,那麼,那個孩子呢?
景琛,既然你知道了是她們姐妹,為何在葉明娟出事後還舍不得下手?
她不要別的,更不要藍瀾的命做償還,只要她去大牢為自己犯下的錯買單!
這也過分嗎?
……
葉薇然一個人去醫院陸景琛肯定是不放心的,他推掉了四點鐘的會議,驅車過來醫院。
匆匆趕來,陸景琛來不及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廊道內,葉薇然在那兒偷偷抹眼淚。
「以後,不讓你來了。」
葉薇然神情呆泄,听到男人的聲音,她顯得很平靜,「景琛,剛才我問了醫生,明娟很有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不會的,等她情況漸漸好轉,我會請最好的專家過來,她會醒來的。」
葉薇然卻是轉過身來,她揚起頭看向男人,嘴角勉強的勾了勾,「今天看到林暖夏的孩子,我好羨慕。」
「那我們也生個。」
葉薇然神色迷茫,「當初的那個孩子如果不掉,已經會喊媽媽了吧。」
陸景琛皺眉,心尖兒跟著一痛。
「景琛,那個孩子,你想過認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