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焚燒後的嘉州城,一片荒涼慘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味,久久不散。
好些民房都燒成了一堆黑木,只剩下些殘垣斷壁入人眼眶。
西夜大軍從西而入,由東而出,駐扎在了嘉州東南方向。留了小部分兵力于城內鎮守,只待好生休整一番,便要打響最後一戰。
將領們選了個沒被燒毀的民房,商議進軍之策。夜墨瀾將鳳傾月安頓在了離議事民房近的住宅中,便同眾將商議軍機要事去了。
一番安扎住營後,伙頭軍頓時忙得熱火朝天的,帳內不斷冒出裊裊炊煙。
而鳳傾月和歐陽冥在房里尷尬了許久,待到伙頭軍送上飯菜之時,才盼回了夜墨瀾來。
也不知夜墨瀾怎麼想的,走就走吧,還要叫個小兵保護他們。那小兵也是個實誠人,守著兩人都不帶眨眼了去。被他直直瞪著,兩人說句話都覺尷尬得很。
實則夜墨瀾是見歐陽冥方才躲避箭雨時,對鳳傾月摟摟抱抱的。致心頭不甚爽快,才讓人看著他們。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西夜軍這時連連大捷,勝局已定。夜墨瀾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他神采奕奕的回來,見歐陽冥與鳳傾月遙遙而坐,更是歡喜。叫了兩人隨坐用膳,不時向歐陽冥敬杯酒,感謝他一路上照顧鳳傾月,儼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樣。
歐陽冥這下不樂意了。兩個都是求而不得的人,你耍什麼風度?便是不甘示弱的說欠了鳳傾月的恩情,理應償還。
兩人你來我往的,不禁讓鳳傾月汗顏。
這兩人好像在比誰跟自己更親近似的。夜墨瀾難道還一心想著自己該嫁與他?歐陽冥這又是發的哪門子的瘋?
不管了,便是先讓一個清醒過來再說。
「七皇弟,皇嫂這次求見你,確是有要事相求。」夜墨瀾一听這話,頓時冷靜了來。
是了,他早將她拱手讓人了,她也早已嫁做人婦了。
就算她現下找上門來,自己又有什麼可樂呵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早曉得父皇這般舉棋不定,他就該爭取一番才是。弄得自己一番心心念念的,又說不明白自己念的是何滋味。
「皇嫂不必多禮,有什麼事小弟做得到的,定不推辭。」
他嘴上雖是這麼說,可動作神態間,卻是無形中隔離了兩人的距離。
可他雖是冷淡應付,鳳傾月卻是不得不求。
「西夜穩操勝券,我不求其他,只求你給我一個勸鳳央國君臣服的機會。」
她又不能直說讓其休兵,只能迂回著表達她的意思。
歐陽冥看著鳳傾月,心道她見證一番滄桑,總算開竅了。可此局破不破得了,還得看夜墨瀾的意思。大好的形勢休兵,任何一個有點頭腦的人都不會這麼做。
夜墨瀾盯著鳳傾月看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麼。連鳳傾月自己都覺得,這要求實在有些過分。
就在鳳傾月覺得自己只是在妄想的時候,夜墨瀾給了個天籟一般的回應。
「可以。」
他這句可以來得太過突然,鳳傾月自己都被驚訝住了。
歐陽冥覺得他遇上了個瘋子,竟然為了個女人答應休兵!
縱然她鳳傾月再好,歐陽冥若坐在夜墨瀾的位置上,也決不會答應此事。何況這女人還不是自己的,可不相當于人財兩空嗎!這種人不是瘋子是什麼?
「你可以現在就走,去把握你的機會。明日一早我就發兵,不見降書和兵符,我是不會休兵的。」
他一番轉折,無異于晴天霹靂。讓鳳傾月由希望,雲里霧里的墜向了絕望。
她不是不相信夜墨瀾,而是不相信自己。
這里離皇城相距甚遠,即便她不吃不睡,來回最快也得一月。到時就算她拿到了降書,又有何意義呢?
現下國亡了,至少還能挽回無數小家。可家亡了,留個空殼有什麼意思?
鳳傾月明白,夜墨瀾已是最大的讓步了,也不好意思再開口奢求些什麼。她放下碗筷,沒了食欲。
明明餓了快一天一夜,早是饑腸轆轆了。吃著飯菜,卻是如同嚼蠟一般,無心下咽。
見她這神色,夜墨瀾便知她還什麼都不清楚了。不得不好心解釋了一番。
「既然說給你個機會,自然不會隨口應付了你。往嘉州東南方前行,有個琯城,鳳央王就在此處。能不能快我一步,就看你的造化了。」
夜墨瀾早就接到了消息,鳳央王御駕親征,隨先行軍到了琯城。
不過夜墨瀾一直沒想透他為何來此。現下鳳傾月有所請求,倒是可以讓她去試上一試。能不戰而勝,自是最好。
夜墨瀾親口說出的消息,自然做不得假的。鳳傾月先是一愣,而後滿是感激。滿面微笑的點著頭,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夜墨瀾看看歐陽冥,突覺不甚妥當,莫名其妙的攬下了差事。「此去琯城,我會找人與你同去,你便放心吧。」
他如此貼心,鳳傾月都不知該驚還是該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