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快馬加急將宇文生請回,只是趙國使臣之死乃是兩國相交的大事,如何可等著宇文生回京再斷。此事終歸要給趙國一個說法,便是隨了趙國使臣而來的官員,也是終日在驛館內等著消息。
如何定奪這一事,才能給了趙國一個最合理的說法,當是眼下最是難辦之事。朝堂之上分為兩個派系,以鄭太傅為首的文臣們一律主張按律法行辦,殺人償命,這是天道之事,不若何人都不可因了身份而逃了自己所犯下的罪。可武臣那兒倒是有半數覺得宇文浩罪不當死,只求璃清網開一面饒了宇文浩性命。
這些求情的武臣便是麗德妃先行言求的,如今只是在拖時間,為宇文生歸京爭取時候。朝堂之上因了這一事的處辦起了爭執,倒是爭休不已。
文臣極力求璃清嚴辦,便是那幾位曾叫宇文浩失手打死孩兒的臣官,更是聯名稟奏,求璃清給個公道的斷判。此事雙方據理力爭,朝堂之上已呈硝戰。
立于朝堂之上一身紫袍著身,鄭太傅聲正洪道︰「陛下,此事實在無需再定,宇文浩行跡惡劣便是一死也難抵他所犯下的惡事。老臣懇求陛下可以明斷,給趙國一個答復,也給朝臣一個交代。」
鄭太傅這話已是拜求之意,便是話落文臣皆是揖禮行拜,文臣這兒求了璃清重判,武官那兒也是有人出聲求饒,當下抱拳半膝跪下,原驃騎將軍麾下的高將軍拜求說道︰「陛下,雲麾將軍雖然罪當重罰,可末將實在不覺罪當誅殺,雲麾將軍為我朝立下赫赫戰功,驃騎將軍也是為我朝立過汗馬功勞。就算沒有功勞,那也是苦勞,求陛下看在將軍一生戎馬的份上,饒了將軍一命。」
說完便是垂眸拜跪,高將軍只求璃清可看在宇文一族戰功赫赫的份上,輕判宇文浩。他這一語便是為了宇文浩開月兌,文臣自當不肯答應,便是怒目而視,文臣之中已有人呵道。
「高將軍此話可就不妥了,戰功赫赫,莫非這戰功赫赫就可不顧姜國律法,就可不將姜國百姓放于心上。雲麾將軍確是立下不少戰功,可又如何?便是戰功再高那也得守了姜國法律。趙國使臣來使他國出使我國,為的便是和解和親之事!可如今慘死于雲麾將軍手下,連著尸首求尋不全,我朝如何給趙國一個解釋?若是不已命償,我國顏面何存?」
「顏面,難道楊正卿覺得以雲麾將軍的性命便可換來姜國顏面,依末將所看並非如此。此事事出有因,雲麾將軍也非無端生事要了那趙國使臣的性命,只是那趙國使臣是在可惡,竟是欺了將軍妾侍。將軍身為堂堂男兒,自己的妾侍叫人這般羞辱,難不成還要將軍當做沒看到,叫這一件事那般算了?諸位文臣素來皆說熟讀禮教,難不成這就是你們的禮教,連著自己的妾侍都不護,算什麼大丈夫。」
高將軍此話落後當叫楊正卿氣的面洪,隨後應道︰「此時的確是趙國使臣有過在前,不過自古兩國相交皆無擅殺來使之事,縱是趙國使臣真的犯下可惡之事,那也當稟了聖上在做定奪,如何能叫雲麾將軍自己行了。再說,趙國使臣羞辱將軍的妾侍,此事為何不曾听言,那被戲弄的不過是將軍從豐州帶回的歌姬罷了,一介歌姬,將軍竟然為了他至兩國民生不顧,難道這便是高將軍所熟禮道?」
若是要論嘴上的道理,武官自是勝不過文臣,當下可叫高將軍變了面,便是強鎮了氣,高將軍回道︰「縱然只是個歌姬,可那終歸也是將軍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叫旁人這般戲弄,何人能忍下這口怨氣。」
「怨氣不可忍,難道就可隨意的要了他人性命,莫非在雲麾將軍眼中趙國使臣的性命還不值一個歌姬重要,姜國趙國兩國永世修好,民生安康,這樣的事也不值那一個歌姬重要。若是這般,他雲麾將軍將陛下,將姜國又置于何地?這般言論若是傳入趙國國君耳中,高將軍覺得趙國豈能罷休,我朝如何給趙國一個交代?」
事情實非小事,關乎兩國交邦,一個不慎便是戰火再度紛飛。文臣自當立持以命償命,用宇文浩的命給趙國一個交代,文臣這般堅持,並非只是單純的為了給趙國一個滿意的答復,最重要的是宇文一族在朝堂之上已是權利過重,宇文浩又是諸多文臣心中的恨根,若是不能趁了這一次難得的好機會取了他的性命,如何告慰泉下因他枉死之人。便是宇文浩死了,宇文生也算是缺了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沒有這驍勇善戰又年輕氣盛的雲麾將軍,他們倒要看看驃騎將軍如何坐大自己的功績。
武官在這朝堂之上權勢愈發的重了,已叫文臣們覺了危機,此次殺了他國使臣這樣大的事,文官怎會叫這個機會白白浪費掉。文官最是擅長道言,武官的脾性則大部分較為耿直,許是文臣的這些話叫有些武官听不下了,便是听了楊正卿的那一番話,一名將軍當是粗聲說道。
「給趙國一個交代,我們犯得著給他們什麼交代?難道楊正卿覺我朝還要看那小小趙國臉色?我姜國兵強馬壯,趙國不過是手下敗國,便是殺了他們一個使臣又如何?難不成還怕了他們?你們這些文臣怕了,我們可不怕,要是趙國真的咽不下這一口氣,那就叫他們來啊,到時候看看是誰咽不下這口苦果子。崇王前線領兵已經直接打入他們國境,難道他們還有其他的本事藏著沒使出來?就算崇王那兒真的頂不住了,這不是還有驃騎將軍,將軍出馬沒有仗是勝不了的。」
驃騎將軍功已過大,今日之事恐怕歸根結底沖的便是驃騎將軍,論辯之事本是謹慎著莫要將這一件事牽扯到驃騎將軍身上,誰知這一事非了文臣先語,倒是叫自己的人給捅了簍子。可叫方才插語那人氣得話都說不出,高將軍示意他莫要多嘴,誰知這人也是個直腸子的,不明緣理也就算了,竟然還直道自己又沒說錯。
這下可是糟了,算是給了文臣一個突破之處,那些君臣之禮國之大事全都涌了出來,可叫武官這兒百口未能尋一人可與之相辯。便是朝堂之上已是劍拔弩張,璃清仍無出聲制止之意,倒是坐于龍椅之上看著文武兩派唇齒爭辯。
這朝堂已是亂得很,眼看著局勢即將克制不住,鄭太傅卻在此時抬了手,隨後看了武官說道︰「驃騎將軍的確功高,不過陛下立主的乃是仁政,我們為官文臣雖未上過沙場不知那是個怎樣凶悍之處,不過也知戰火一起必是要死諸多性命。姜趙此次打仗,姜國連番獲勝,若是陛下真有心吞並趙國為何還要受了趙國來使求和?不若是陛下還是崇王,皆知民乃國之根本,只有百姓安居國家才能昌盛。戰火狼煙,你們這些武官只知上陣殺敵,你們可知,在這戰火之下有多少百姓失了性命,被迫背井離鄉,戰火之下若是重建,又要花費國庫多少銀兩?這些你們皆是不知,可陛下聖明,清知兩國交戰會給姜國百姓帶來什麼?你們當朝為官,不為陛下分心分憂,卻整日只知上戰場殺敵,爭匹夫之勇,你們心中可是真有姜國,真有陛下,還是知掛著你們口中的驃騎將軍。」
最後那一番話可是叫武官全數驚了,便是不敢再言,轉而皆叩請罪說道︰「末將並無那謀逆之心,還望陛下聖明。」
有無這心並非眼下最要緊之事,便是見著武官因了鄭太傅所言不敢再嘆求請之事,鄭太傅這才揖禮拜道「陛下,此事若是想要得宜處置,必當順應律法,這事並非老臣一人之意,便是群臣乃至百姓皆是這般盼思。」
鄭太傅這一番話也是有些怪了,便是因了鄭太傅此語,璃清這才開口詢道︰「太傅此語何意?」便是話詢之後鄭太傅禮道︰「雲麾將軍性情過戾,便是這朝堂之上早已怨聲載道。姜國禮法有規,殺人者必當償命,只是先前因了陛下愛惜將才,屢屢饒了雲麾將軍。可這雲麾將軍非但沒有因此感恩戴德,反是惡行惡事。此次是因了暴戾之行殘殺了趙國來的使臣,可這隨性要人性命之事,雲麾將軍已非首犯,雲麾將軍罪行累累,必當嚴判,如今老臣斗膽求陛下明斷,重審雲麾將軍這些年犯下的惡事。」
便是這奏稟之語落後,鄭太傅直接叩行跪拜,也是等了鄭太傅的話落下,秦天浩這才從文臣中行出,朝禮拜後,秦天浩高聲稟道。
「臣附太傅之意,求陛下明斷。」便是話落隨後將手上折子上遞,秦天浩說道︰「臣有奏本,上頭詳記雲麾將軍這些年所行件件惡事,樁樁件件有根可查,事事皆已水落石出,求陛下明斷。」
說完也是拜行下跪,秦天浩雙手呈奉折子至于頭處,便是拜求璃清明鑒。鄭太傅領首跪拜,秦天浩奉上諸事罪證,文官自當應和。便是子嗣曾命喪宇文浩之手的幾位大臣更是高聲跪求,求璃清可以重判宇文浩,還他們一份遲了的公道。
文臣群諫,其聲字字泣血,便是久經沙場的武官們見了如此之景也是不敢再言。坐于龍椅之上看著文臣群諫,璃清這才頷首應點,得了陛下旨意,余善當即行下殿堂,接過秦天浩所奉的折子而後上遞于璃清。
接過折子翻開一看,上頭罪證樁樁件件皆可明察,宇文浩生性暴戾,不但沙場之上斬殺敵人絕不手軟,便是入了京都也是萬事由性。不若是京都官員之子,還是民間無權百姓,只要是惹得他不快的便是立取旁人性命。
秦天浩遞上的這份折子中便是標注清明,不若是因含香樓一名歌姬失手將吏部尚書的兒子打死,還是入駐漢陽城時將那漢陽刺史之子生生吊死,這些事皆可看出他乃****之人。上至由了性子隨意將朝官之子打死,下至無辜尋常百姓,因是無意間惹了雲麾將軍,便是生生打死在沿街市頭也非少數。尤其是這一次使臣之事,這虐暴成性的雲麾將軍非但要了趙國使臣的性命,竟連那日跟丟歌姬的府中家丁也命人將他們生生亂棍打死,那樣的狠辣心腸,絕非尋常之人得以相比。
此人已是暴虐成性目無姜國律法,便是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
宇文浩卻是行了不少惡事,璃清並非不清,官員之子之事還是他下旨平息的,可是再如何清明卻也未曾想過,他竟還行過這般多的喪盡天良之事。
這些累累罪行堆加起來,縱是叫他死了一萬遍也不足以平了這些罪孽。秦天浩所奉上的折子里不僅有著宇文浩犯下的惡事,同時還奉了一份百姓的萬名聯書。
便是那一份萬名聯書,宇文浩便必死無疑,越看越是覺著憤氣至極,強忍著心中怒意將這一份折子看完,璃清的眸色已是怒憤到了極點。怒著將那一本折子合上而後從上殿處拋下,便是拋仍到高將軍跟前,璃清怒道。
「重罪不至死,重罪不至死,你們給朕好好看看,你們眼中的姜國棟梁,國之重臣,都干過什麼?」璃清這一番怒言可叫武官們驚了,便是屈跪于那兒不敢妄動,恐惑之下相互迷視,便是一番疑後終還是由了高將軍將那一本折子拾起。
攤開之後快速掃看,便是看了宇文浩所犯下的罪行以及那一份萬名聯書後,高將軍的面色已是驟變。當即跪伏而下,高將軍拜請說道︰「末將不知,還望陛下恕罪。」
他乃昔日宇文生麾下帥將,因是宇文生的提拔故而才升至此位,宇文一族待他有恩,那日麗德妃出語拜請,他自當鼎力相助,誰知這相助之人竟然這等暴性之主,在看過宇文浩所犯下的罪行後,高將軍已是不敢再言重罪不至死的求語。
武官之列本就以高將軍為主,如今高將軍已是拜跪求了陛下寬恕,旁人又豈敢當了這出頭之人,逆了陛下的意思以及百姓的萬名聯書。當下皆是叩了罪,再也無人敢言此事。
武官皆不敢在為宇文浩求情,文臣自當將這霸性的雲麾將軍逼入絕境,那位叫他打死的趙國使臣,姜國必然要給趙國一個滿意的答復,將這肇事之人的性命還給趙國,顯然已是足以。
群臣進言,百姓萬名,宇文浩的命。
終歸是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