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沈家的路上,沈幼青對著那只木盒一籌莫展。
玉樨不看眼色的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小姐,這位寧王爺對您可真是上心啊。」
沈幼青神情幽怨︰當著夫人的面你這麼說真的好嗎?
果然,盡管玉樨的聲音不大,裴氏還是注意到了,目光放在那木盒上,「這是什麼?」
沈幼青還未開口,玉樨就自覺地向裴氏坦白,待她回神,有所反應之時,那個大嘴巴已經講完了,該講的不該講的……
裴氏表情嚴肅,「青兒,你對寧王——」
「娘,您想到哪里去了。且不說他曾與二姐有過婚約,就說他與魏王的敵對關系,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女兒是不會把自己放到危險的位置上的。」
沈幼青實話實說,並未隱瞞。
裴氏看著那盒子里的幾本書,不][].[].[]覺眉頭緊蹙,思考了半天還是開口道︰「青兒,這些朝堂中事娘不清楚,只是,當初他既然恣意取消與你二姐的婚約,便就曉得他與旁的王公貴族並無兩樣,並非良配,你以後離他遠著些……」
听完裴氏的一席話,沈幼青只覺得苦悶,她娘這意思,不還是覺得她對寧王有意思嘛。
沈幼青掀開簾子往後面看了看,沈榆和蕭晏並騎而行,遠遠地距離,也瞧不出他們在說什麼。
「玉樨,二姐呢?」
「奴婢剛才去喊的時候,二小姐還在呢,奴婢當時被嚇著了,直接就跑回來了……」
玉樨的神色也有些慌張了,裴氏喊了句停車,便掙扎著要起身,被沈幼青攔下了,「娘,您的腳還傷著呢,我和玉樨回去看看,安嬤嬤,您先跟著我娘回去吧。」
說完,沈幼青便率先下了馬車。
沈幼芙居然不聲不響的就不見了,她到底在想什麼……
「小姐,您說二小姐會去了哪兒呢?」
看著玉樨一臉的懊惱,沈幼青責怪的話到了嘴邊也說不出口,只道︰「先回剛才送外公的地方去看看。」
她們突然下了馬車,必然驚動了緩行在後面的沈榆和蕭晏。
兩人策馬近前,詢問沈幼青發生了何時。
「二哥,你看見二姐了嗎?」。
沈幼青長話短說的向沈榆講明了情況,話音即落,沈榆便掉轉馬頭回去尋找。
沒來得及跟蕭晏行禮,沈幼青拉著玉樨迅速的走了……
趕到了送別外公的地方,果然看見了沈幼芙和沈榆的身影,沈幼青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小姐,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二小姐出了什麼事。」
沈幼青瞪著她,呵斥了一句︰「你不亂說話就萬事大吉了。若是這次二姐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
玉樨皺起眉,卻沒像往日那般接話。
沈幼青神色一凜,威脅的語氣,「那你就等著挨板子吧!」
「二姐,你怎麼在這里啊,剛才都快把我們嚇死了。」沈幼青上前一步,幾不可聞的打了一個輕嚏,不禁驚訝,怎麼突然多了些艾草香味?而這個香味,她可是記得十分清楚,自小到大,她便聞不得這種味道……
「我只是看到那邊居然有座小廟,就去里面上了柱香——四妹,四妹?」沈幼芙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小廟,回頭來卻發現沈幼青微微發怔,便喊了她兩聲。
沈幼青正對著沈幼芙所說的那座小廟看著出神,听見沈幼芙喊她,恍然回神。
走出一段路之後,艾草香氣只增不減,可明明來時的這一路她都沒有見過艾草……
是沈幼芙,香氣是從她身上傳來嗎?
沈幼青刻意與她分開了一段距離,香氣便淡了些,復又走近,則依舊打了噴嚏;她不禁皺眉,沈幼芙不過離開了一盞茶的工夫,怎麼就突然沾染上了這艾草香氣?
「這馬車太小了,坐不下三個人,二哥就先送二姐回去吧。」
沈幼芙立刻搖頭,「不行,荒郊野外,怎麼能留你在這里呢,咱們擠一擠就好了。」
沈幼青心中有所計較,自然不願答應,便攬著玉樨的肩膀將她推了出去︰「二姐不用擔心,有玉樨在呢,她可是會功夫的。」
又是一番推卻,沈幼芙才上了馬車。
「二哥,多謝你來送我外公。」如果不是翹了某位皇子的課業就更好了。
沈幼青的聲音明快,雙眼帶笑,倒是令原本心存芥蒂的沈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自小,他便挺喜歡那個人人寵愛的四妹,只是她似乎更喜歡跟著大哥沈榕一起玩,而且她人小鬼大,從來就很有主意,大哥上課的時候,她更是情願一個人蕩秋千,也不願跟他和大姐妹妹們玩。
久而久之,關系也就變不似初時那般要好,而這兄妹之情也在大哥去世她被送走後愈發淺淡,有的時候他幾乎要忘了除了大妹跟小妹,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他回到沈家的時候,就發覺家中多了一個人,還是在母親的提醒下他才想起那是誰;第一次他開口相求,為的只是想要投筆從戎,只是想到四妹與征西大將軍裴遠關系近些,他與她有血緣關系存在,想必會幫忙,可沒想到她居然質問他有沒有跟母親說……
而後,她也竟真的沒有幫他,有時視而不見,有時又插科打諢,他大她好幾歲,可竟被她惹生氣了,連帶著對她的印象也差了;沒多久,他就被告知要去當大皇子的伴讀,皇室伴讀無關官階而關榮譽,為了這份榮譽,父親便忽視了他的抱負將他困于皇城……
「四妹客氣了,我來送裴老將軍是有目的的,難道四妹不知道?」
沈榆的語氣不太好,若是別人,若是往常,沈幼青一定會扭頭就走,可沈榆會這樣,她也早就料到了︰他顯然還是在為了從戎不成反成文官而氣郁。
想到這兒,沈幼青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
「二哥真性情,小妹也不虛偽了。」
沈榆愣怔了。
沈幼青笑眯眯地看著他,「二哥想沙場點兵自然很好,可我外公對手下的將士要求可嚴得很,憑二哥這文弱書生的氣質根本就入不了我外公的法眼……」
本想發火,可細細一想,在他向裴老將軍暗示自己的想法之時,裴老將軍似乎給他的回復和她說的一樣。
「二哥倒不如在大皇子跟前好好當伴讀……我听說皇家子弟在十六七歲的時候都是要隨軍出征一次的,大皇子今年十五了吧,明後兩年,說不定到時候二哥的夙願就輕而易舉的實現了呢。」
沈幼青的話當真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將他喚醒,原來是他太過執迷,如此說來,一條路行不通換一條也不是不可以……
「多謝四妹提醒……還有,之前的事還請四妹不要放在心上。」
「二哥說的哪里話,你我可是親兄妹,再說小妹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沈幼青看著沈榆騎馬遠去,臉上的笑容慢慢僵硬,心里暗暗罵了自己幾句,剛剛跟他說完那話,她就後悔了。
說好的不管閑事呢,說好的獨善其身呢……
「小姐,您不覺得二公子好像挺勢利的嗎?您不過剛剛跟他說了個參軍的辦法,他就對您笑了。」
玉樨又開始說大不敬的話,好在沈幼青心里有些同感,才免了她一頓責罵。
「二小姐也是,如果真的想讓你跟她一起回去的話,不是應該掀開簾子讓您上去嘛……」
「玉樨!」
沈幼青忍不住了,呵斥一句。
「知不知道得寸進尺四個字怎麼寫?知不知道適可而止四個字又怎麼寫?」
玉樨立刻噤聲。
好一會兒,才小心地開口問道︰「小姐,您準備做什麼?」
沈幼青無奈的搖頭,玉樨很聰明她不否認,可唯一的一點就是反應特別慢……
「你又瞧出來了?」
「小姐,您是什麼人哪,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奴婢只是想著,小姐應該是……奴婢知錯。」說到最後,玉樨幾乎無聲。
沈幼青收回惡狠狠的目光,眺望四處。
「這周圍有艾草嗎?」。
「小姐不是聞見艾草的香味就打噴嚏嗎,為何還要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