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的尸體是在無緣客棧發現的,胸前是貫穿性的劍傷,直刺入左心室,當場死亡。
君禾盯著驗尸報告看了一陣子,最後放下時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無緣客棧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她指著仵倬的結論,反駁道。
鷹隼王抬頭看看她,等待著下文。
「這是模擬現場血跡的拓片,劍刺入心髒,血跡應該是噴射性的,現場的模仿的很好,可惜還是不是。」君禾說。
「經驗主義還是要不得,尤其,你年紀還太小。」鷹隼王搖頭。
君禾抿抿嘴,自己見過的謀殺現場的確不多,可是直覺告訴她無緣客棧不是第一現場。
鷹隼王又看了看她,笑笑:「的確不是第一現場,凶手偽裝的很好,他只算漏了一點,傷口在前胸,凶手身上應該也沾了血跡,可是現場的血跡,沒有被凶手阻攔的痕跡。」
君禾恍然,她一直覺得血跡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你已經很厲害了。」鷹隼王笑笑,隨手拿起手邊的瓷碗,君禾送來的雞湯還有半碗,已經冷掉了,他吹了吹浮在表面的油,喝了下去。
「我去讓廚房再做新的。」君禾估計湯已經冷透了,連忙說道。已經入秋了,她可不想因為這個讓鷹隼王腸胃不舒服,她還要在這里長住呢。
至于自己是救命恩人的事,君禾始終覺得只是人的本能。
「不用了,快吃晚飯了。」鷹隼王搖頭,一邊按住君禾要過來收拾的手,「讓丫鬟進來收拾就行。」
他的手冰冷的。
君禾想起書房的里間有不少王爺的衣物,便進去找一件厚點的大衣給他,然而剛剛進屋,就听到明捷的聲音由遠及近。
「鷹隼,只有你一個?」他問,看來是有事情要說。
君禾听到鷹隼王遲疑了一下,才嗯了一聲,大概是在權衡是不是君禾可以听的事情。
君禾有些好奇的將身形隱藏起來,豎起耳朵听著。
明捷說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事實上,她才是事情的主角。
明捷將君禾遇到洛鄔敬的事情說了,又關心了一下君鳳怎麼沒有回來,然後告辭。
等听到他離開的關門聲,君禾才胳膊上搭著一件領口有些褪色的披風出來。
鷹隼王接過披風,略一猶豫,還是開口:「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我不會。」君禾垂下眼楮,她當初選擇時考慮的只是母親與君鳳、外祖父母,鷹隼王只是附帶著救下的,不過她還沒有蠢到表現出來。
晚餐過後天已經全黑下來,月色皎潔。
君禾再次踏進鷹隼王書房的時候,身旁並肩而行的是君梧。他依舊是君禾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冷酷英俊的臉龐,永遠挺拔的脊背,行事比眉眼更加冷酷,絕不婦人之仁,絕不心慈手軟,只在面對特定的幾個人時,會溫和起來。
君禾並不是那特定的幾個人之一,她心里也有自知之明,所以面對君梧根本沒有表情的臉,也不在意。
唐家出事,君梧身為青幫的堂主,也派出很多手下尋找線索,不過他並不直接與鷹隼王聯絡,哪怕身在同一屋檐下。
所以此番他會前來,完全是奉了母親的命令。
「母親不放心我與王爺獨處?」君禾覺得好笑,雖然君梧沒有明說,可是她還是能看得出來。
君梧點頭,不覺得有必要隱瞞。
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一想到君梧與君鳳是親兄弟,君禾便要感嘆俗話說的太對了。
鷹隼王听見他們兩個進來時沒有抬頭,三個人就低著頭忙著自己的事情,偶爾會交談兩句。
涼風習習,氣氛竟然是十分融洽,然而君禾偶然看一眼窗外的明月,卻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門突然被推開。
君禾嚇了一跳,抬頭看時,果然是輩分大的嚇人的樺親王明捷這府里上下大概只有他敢進門時不敲門了。
「皇叔啊,你的王府終于裝潢好,來告辭了?」鷹隼王半開玩笑的問,繼而有些驚訝的盯著明捷捆進來的人。
「高遠?」君梧面露不解。
「鷹隼啊,你知道這個全能大管家的真實身份是誰麼?」明捷眨眨眼。
君禾悄悄看了看鷹隼王,關于高遠的身份,她已經交代過了,但是顯然高遠沒有按照鷹隼王說的那樣「已經處理了」。
「他是誰?」鷹隼王問。
「他是花家的後人,你猜是哪個花家?」
「……這些年高遠一直跟著我,忠心耿耿,花家的人一直被朝廷追捕,我答應護他的。明捷,放了他。」鷹隼王沉著臉說。
君禾默默低下頭,還以為立功了,原來是觸到了人家的秘密。
「你早就知道?」明捷略一吃驚,「你難道不曾懷疑過,他是陷害唐家的內鬼?」
他的語氣突然有點不大自信,他懷疑高遠,很大程度是覺得花家後人一定沒有安好心。
「……內鬼啊……」鷹隼王沉吟了一下,並不言語。
君禾心里忽然覺得一冷,身子也跟著顫抖一下,雖然被她克制的很好,君梧還是關心道:「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君禾連忙搖頭。
明捷沒有理會兩個小輩,他挨著鷹隼王坐下,一邊用對方的杯子倒了杯茶喝。
「賢佷啊,你那是什麼眼神,不會是嫌棄我吧?」明捷一邊抿著溫吞的茶水,一邊化解著綁了人家心月復管家的尷尬。
鷹隼王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不動聲色不緊不慢道:「……我有疳瘡。」
所謂「疳瘡」,應該是具體到了種類的某種尋花問柳之人才有的病,君禾雖然從未听過,但是也能猜到,頓時臉便一紅。
「沒有,你沒有,我剛見過。」明捷有意板起臉來,跟我斗,差著的輩分是白差的麼?不知道老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臉皮厚麼?
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沾了自己口水的杯子往鷹隼王的臉上送。
「你趕緊走吧……」
「證明你不嫌棄我。」
「……」
鷹隼王猶豫了一下,還是不要讓這個活寶在小輩面前繼續丟人的好。他不要臉自己還要。
只得接了茶杯,只是剛剛一低頭,一只毛筆飛了過來,將他手里的茶杯打飛在地上。
「不能喝!」君禾直直的盯著明捷,「因為樺親王就是那個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