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禾的話說完,立刻引起了不小的反應。
君梧首先驚訝起來:「樺親王會是內鬼?怎麼可能?」他搖頭。
「你說我是內鬼?哎呀呀,這個小丫頭有點意思,鷹隼,把她和君鳳一起過繼給我吧。你看這樣咱們都是兩子兩女可以湊成兩個好字……」明捷依舊是玩世不恭的模樣。
「你若是心里真的坦蕩,就請先把手從爹爹的啞門穴上拿下來。」君禾冷冷道,在洪之晏那里醫術看了幾本,也識得那些要害的大穴。而面前兩個人都是王爺,為了方便別人理解,她便也再稱呼一聲爹爹。
她話音未落,君梧已經揮袖,銀光一閃,手中已經多了一對銀鉤,指向明捷。他最擅長的兵器雖是長槍,但是銀鉤攜帶方便,他也十分喜歡。
明捷眉毛一挑,又掃了一眼已經自己松了綁的高遠,再掃一眼君梧,衡量一下ˋ一對二的結果,最後還是起身,與其他人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難怪王爺會說內鬼是順徽帝也不願意動的人,君禾心想,樺親王一支世代忠烈,雖然明捷這些年遠離了朝政,可是世代流傳下來的樺親王的底子還在。
「你究竟做了什麼?」鷹隼王凝視著明捷,慢慢問道。
「對不起……」明捷低下頭,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麼,卻是連自己也自嘲的笑了出來,「你不該讓我留下來的。雙親早亡,蘭軒去世,這些年我游歷各地,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若是那時的我,必定不會做出背叛之事。可是我回來以後,認識了別的人,雖然變了容貌身份,可是我知道,她是我的蘭軒。我不該和夏谷雨說我喜歡她的,我把她推向了危險,我親自讓她做了人質。」
其余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
「鷹隼,不管你如何怪我,都是我應得的,你就算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還手。」明捷說話時,人跪坐到地上,臉上帶著一絲苦笑,然而更多的是坦然。
「君禾,你怎麼知道內鬼是樺親王的?」鷹隼王沒有理會明捷。
「因為……樺親王好像……不想讓爹爹救下唐家。」君禾斟酌著句子,「之前的時候,樺親王一直借著君鳳的事情,暗示著什麼……」
如果有必要,她需要把君鳳讓出了解藥的事情說出來,不過她知道,明捷應該已經知道了君鳳與唐旗之間的那些小算盤,于是有意無意間向鷹隼王暗示,鷹隼王若是疑心去查,只怕知道真相以後會為了讓兒子斷了念想而放棄唐家。
君鳳和唐旗的事情,知道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只怕瞞不了多久,君禾心里嘆息。
「家門不幸啊……」鷹隼王幽幽開口,君禾一愣,連忙掃一眼君梧,從他的眼神里,她知道王爺也早就知道了。
鷹隼王說罷起身,順手抽走君梧的一只銀鉤,走到明捷面前,手一揮,衣擺便聞聲而落。
「今日起,你我二人割袍斷義。」
明捷眼里始終不見波瀾,默然起身,走出去時始終不曾回頭。
明捷回到自己的客院時,已經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早早的候在那里。
听到明捷的腳步聲,那人猛然起身,眐眐看著他:「你……我不相信,你會做出背叛的事情……」
明捷燃了燈,燈光下他的表情依舊玩世不恭。
「不用為我操心,佷媳婦兒。」
那道影子,分明便是鷹隼王妃,慕容菱。
君禾與君梧兩人並肩而行,出了鷹隼王的書房。
君梧是鷹隼王一行子女中唯一對明捷有回憶的,印象里那個領著自己把名貴的觀賞金魚烤了吃的小哥哥和方才那個說著迫不得已的內鬼怎麼也重疊不到一起。
兩人都懷著各自的心事默不作聲,直到一條小徑上,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跑過來,看到他們的兩個,立刻急匆匆開口:「不好了,出事了,死人了!」
君禾與君梧對視一眼,問道:「怎麼回事?」
「死人了……死人了……」小丫鬟口齒不清的重復著,又指著來時的小路。
知道這小丫頭說不清楚,君禾君梧順著她指著方向趕了過去,那小丫鬟也急忙跑去領路。
三人轉了幾個彎兒,最後停在了明捷的客院。
此時這里已經人去樓空,然而君梧推開大門,便是血腥味撲面而來。
地上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左邊胸前插了一枚形狀奇特的透骨釘,鮮血四溢。
「母親!」君禾大驚,急忙撲了過去,試探一下鼻息,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幸好,母親還活著。
慕容氏實在想象不到自己還能醒過來,事實是當她睜開眼楮時,天色大亮,君梧守在她的床邊,一邊擔憂的看著她,一邊又笨拙的安撫著靠在他肩頭哭泣的君禾。
鷹隼王搬了椅子坐在稍微靠後的地方,也是一臉的擔憂。
「……」她想要說話,可是剛要發出聲音,便被劇烈的疼痛阻止了。
「太醫說你傷了肺部,最好先不要說話,幸好只是失血和氣胸,您睡了一晚便醒過來了。」君梧連忙說,猜想母親大概想要知道這些。
慕容菱還是覺得渾身無力,但是比想象中要好,她有些費力的握住君梧君禾的手,不願意放開。
「母親……」君梧也反手握住她的手,難過的好像個孩子。
君禾略微回過頭去看鷹隼王,對方看到她的目光,立刻上前將她們母女的手握住,滿目溫柔。
慕容菱看著他,兩人往日的恩恩怨怨通通浮上心頭,立刻抽了手出來,在他身上重重捶了幾下,她身體虛弱,不管怎麼用力也不會很疼,但是畢竟還是出了氣,又抱住那只手,轉而抱住他的胳膊,雖然這十幾年來二人並非伉儷情深,此時她心里卻是前所未有的安穩。
「你們先出去,讓你們娘親好好休息。你們兩個也一夜沒睡,去休息一下。」鷹隼王說,看見兩個孩子識趣的離開,才拉開一角被子坐下,讓妻子枕在他的腿上。
「不用怕了,沒事了。」他說,低頭把她委屈的眼淚擦干,又想了想,開口道,「以後我身邊的女人只有你一個,好不好,不會再有別人了。巫氏也好,奈竹也好,我不會去看她們了。」
慕容菱點頭,不知道這是不是只是安慰的話,但是即便只是花言巧語,這些年他都沒有說過,因此還是感動一下,終于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