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這樣想?」
維卡放下手中的小碗,抬頭說道。
「嫁給你,是我這一輩子的夢想,我怎麼可能會不願意嫁給你??」
「那你為何?……」
南宮懿微低著頭,神情有些落寞。
維卡看在眼里,知道他是在為林玦逃婚而感到傷心。便趕緊解釋道,「我覺得我配不上你。距離婚期越近,這種感覺就越明顯。所以我想出去散下心,卻沒有想到,在半路上遇上了這種事情……」
其實她也有些不懂林玦為何會在成親的前一日匆匆忙忙的離開京都,但這並不重要,反正現在她才是林玦,她說是因為什麼原因,就是什麼原因,全都由她說了算。
「你胡思亂想些什麼,你怎麼會配不上我——」
「對不起!」
維卡看著他,大聲的說道。
「現在我終于想通了,成親是我們倆之間的事情,有你在,我又有什麼可害怕的?」
「阿玦……」
南宮懿看著她,眼里閃著感動的光。
維卡見狀,說道,「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離開你。」
她確實不會再離開他,至少會在他身邊直到南宮懿從這個世界徹底的消失。不過,只要她的這個計劃順利的話,南宮懿應該很快就能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不對,是永遠都不可能再和這個世界再見!
「幸好你沒事。到底是誰會在半路上襲擊你?」
南宮懿皺眉。
「你看清楚她的樣子了麼?是不是維卡那撥人?」
維卡本來心情不錯,但一听到她自己的名字從南宮懿的口中說出來,而且還是以「嫌疑人的提名」的方式,心中瞬間不爽,這個死南宮懿,原來她在他心中就是這樣的印象!
強忍著心中的怒氣,淡淡的說道,「不是維卡,這群人蒙著臉,突然之間就冒出來,一下子馬的腿就沒了,我從馬背上飛了出去,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之後,又撞在了旁邊的大樹干上,之後……之後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說到這里,她露出極度害怕的樣子來,看著南宮懿問道,「你說,對方到底會是誰?他們為什麼要對我動手?難不成是六皇子的人?」
「現在沒有什麼證據,也不好推測到底是誰。」,南宮懿伸手揉了揉維卡的腦袋,臉上露出寵溺的表情,對她微笑道,「你別想那麼多了,先好好養傷要緊。我去吩咐廚房給你做點吃的。」
說著,南宮懿起身往外走,等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維卡,問道,「哦,對了,你想吃些什麼?」
「你讓廚房看著做吧……」
維卡抬頭說道。
「這兒香酥燜肉做的不錯,你要不要?」
「香酥燜肉?」
維卡愣了愣,她從來都不喜歡吃肉,而這所謂的「香酥燜肉」,一听就是油膩的很,就算再好吃,也還是算了吧?
所以她說道,「這東西太油膩了,我想吃點清淡的,你讓廚房隨便弄點清淡的給我就好了。」
「好。」
南宮懿微笑著看她。
然後轉身走出了屋子。
*
林玦這幾天真的是快奔潰了。
原本以為能夠趁著那些人給她送飯的機會鑽個空子偷溜出去,但沒有想到,這里所謂的「送飯」,全都由契約夫自己親自來,有這麼個奸詐狡猾到極致的大魔頭在這里,她都不用想找空子鑽出去了,光是應付他,就已經是精疲力盡。
「你們就這樣囚禁著我?」
某一次,林玦實在受不了,看著契約夫問道。
契約夫正在把飯菜放到桌上,听到林玦這麼問,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笑著歪過頭來看著她,「你怎麼會這樣以為?」
「你這樣把我關在這里,甚至連門外的院子都不讓我出去,這不是囚禁,難道是請我來做客?」
被關了好幾天,林玦的脾氣也變得莫名暴躁起來,現在她面對契約夫,甚至連基本的稱謂都懶得加,難道還要對一個囚禁她的劫匪道謝嗎?!她還不至于寬容大度到這樣的地步。
「有什麼不可以嗎?」。
契約夫笑著說道,「你看我每天為你準備的菜品都不一樣,今天是我們羅剎國最出名的一道菜,你嘗嘗。」
「想利用我威脅南宮懿?」
既然對方是個聰明人,林玦也就不想再拐彎抹角。
她如今沒權沒勢,本身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但唯一能夠讓人嫉妒或者可以被人加以利用的,就是她同南宮懿的關系。
「難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
契約夫臉上的表情有點委屈。
「不是。」,林玦十分明確的搖頭。
听到這里,契約夫一直郁悶的心情稍微緩解了些,果然他之前那些努力還是有用的,至少如今在林玦的心里,他還算不上太壞,還能留個好印象。
「你不是會利用我威脅南宮懿的人。」,林玦看著他說道,「這樣結果來的太慢了,你會直接跟他攤牌,談條件,一言不合就直接殺了我。」
契約夫,「……」
他有這麼血腥暴力嗎?
老天,他到底在林玦的心里是什麼形象,這種話都說得出口,這甚至已經都不是有沒有形象,形象好壞的問題了,這簡直是已經上升到人品有問題了。
他有這麼差嗎?
敢情他之前的那些努力都打了水漂?
「我沒有打算拿你去威脅南宮懿。」,契約夫說道,南宮懿那人的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威脅根本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最多求了個魚死網破的結果,而他才不要這種結果,他要的是,南宮懿心甘情願的幫助他,或者說,南宮懿心甘情願的接受他的幫助,實現共贏。
「那三殿下如此這般的將我留在這里,到底是為了什麼?」
千萬不要說是為了保護她什麼的,這種鬼話,如今連三歲小孩子都听出來是假的。
「你就這麼討厭待在這里?」
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契約夫異色的雙眸里閃過一絲落寞。
林玦無語,這不是廢話嗎?只要是個人,成天被鎖在這暗無天日連扇窗戶都沒有的地方,都會發瘋的吧?
見林玦不說話默認,契約夫笑了一下,隨後像是自言自語般,「放心,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放你走。」
「什麼時候啊?」
林玦實在是等不及。
「該不會是下輩子吧?」
這話問的,讓原本有些陰霾的契約夫也被逗笑了起來,他臉上的神色又恢復到了原先吊兒郎當的樣子,看著她說道,「放心,不會是下輩子。」
如果真有下輩子,如果到那時他還記得她,那他一定是不會讓她走的。
等契約夫走後,林玦看著滿桌子的菜,一點食欲都沒有。之所以說沒食欲,是因為沒有餓意。
這不廢話麼?
她一天三餐準時吃,但活動範圍卻只局限在這間小屋子里,這樣的活動量,她還怎麼能吃得下?
就算不能出去,那也得傳點消息出去,不然,南宮懿找不到她,估計會著急到發瘋吧?
想到這里,林玦又瞬間感覺不對。
其實,無論她是被囚禁在這里,還是獨自到西北去,對于南宮懿來說,她都是離開了,都是不辭而別,根本就沒有差別。
既然她都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了,又為什麼還要擔心南宮懿會到處尋找她呢?這不是本來就在考慮的範圍內麼?一旦她不見了,南宮懿一定會找她,而且是發瘋了的找。
但林玦相信時間的力量。
長痛不如短痛,南宮懿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他很快就能明白林玦離開的原因,等到他明白了這一點,或許,一切都又會重新恢復到了原樣。
等到那一天,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而她也有自己的日子,就算是在偏遠的角落那又有什麼關系,只要能听到他過得好的消息,那就足夠了。
林玦相信,憑著南宮懿的能力,他一定會過得很好。一定!
所以就算她被囚禁在這里,也沒有什麼好急著出去了吧?契約夫雖然狡詐,但他的話卻不是完全的不可信。就算他想以此來威脅南宮懿,但南宮懿又不傻,他哪里能這麼簡單就讓契約夫給威脅了去?
正當林玦面對著滿桌子的飯菜發愣的時候,屋子的房門突然打開,就在林玦以為契約夫又回來的時候,卻從外面進來了四五個梳著同樣發髻的小丫鬟。
這些人手中捧著各種洗漱的東西,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人畢恭畢敬的說道,「姑娘,請讓我們為您梳洗。」
「這是要干嘛?」
林玦看著她。
突然間冒出這麼下人來獻殷勤,契約夫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我沒打算打什麼算盤。」
冷不丁的聲音響起,讓林玦嚇了一大跳。一回頭,就又看到去而又返的契約夫雙臂環在胸前依靠在門邊,然後用一副讓別人看不懂的表情來看著她。
「你看看你全身上下,你自己不在意,那也得考慮下我的感受……」,契約夫竟然有點委屈的看著她,「趕緊梳洗一下,待會兒一起吃晚飯……」
「你竟然嫌棄我?」
林玦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沖著他吼道,「我每天都有洗漱的好吧,到底是哪一點礙著你了,既然礙著你,那就把我放了啊?這樣一來不就一了百了了……還晚上一起吃飯,我才不要……什麼?一起吃飯?」
契約夫自然不可能和她一起在這逼仄的小黑屋吃飯,絕對是到中廳去,這樣一來,是不是意味著她自由了?可以不用再待在這小黑屋了?
「是,我改變主意了,你可以不用待在這里……」
契約夫看出了林玦臉上的神色,笑道。
「那我可以走了?」
林玦問。
「還不行,不過你的活動範圍,已經從小黑屋擴大到這整個別院了,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啦。」
契約夫用一種跟小孩子說話的語氣,看著林玦說道。
林玦再一次想要殺人!
別院除了大一點,和小黑屋有什麼區別?契約夫這只狐狸,每一步都早就算計好了,哪里會有那麼容易能夠讓她逃出去?
只不過……
林玦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像這樣讓她光明正大的在別院晃蕩,契約夫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麼?
*
在床上休養了幾天之後,維卡開始慢慢的擴大她在將軍府的活動範圍。她發現,南宮懿平時白天基本都不在家,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天大黑了才回來。這樣一來,正好契合了她的計劃。
她正好可以好好的利用南宮懿不在家這段時間里,好好的將這個「家」布置一番,比如在某些他不常看的舊書里夾幾封韃靼主君親筆的書信,在書房的博古架上擺一些羅剎國的珍稀紅石,再在後花園里埋一些燒黑的動物小骨,這些小骨上全都刻著昭陽帝和幾位皇子的名字……
她相信,這些小玩意和小擺設,絕對會讓南宮懿以後的日子變得更加宜人,更加的「有滋有味」。
這天,維卡忙完自己的事情後,叫了一個將軍府的大丫鬟進來,「去吩咐廚房,給我炖一盅雪蓮兔肉!——」
「……」
這道菜名字太過于詭異,丫鬟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愣在了原地。
「你是聾了嗎?!」,維卡伸手就是一巴掌,下手力道之重,讓那丫鬟差點摔在地上,「我要吃雪蓮兔肉,還不趕緊滾到廚房去吩咐!——」
「是,姑娘息怒,奴婢這就去。」
丫鬟帶著紅的發黑的臉連滾帶爬的走出了屋子。
看著她的背影,維卡不由冷笑。
她沒有想到,南宮懿這家伙看上去似乎不近,可將軍府里竟然藏了這麼多貌美的女子,雖然全都是丫鬟,但個個美貌無比,這樣的姿色,就算是丫鬟也不可以。她決定順便清理一下這些人,免得放在面前礙眼。
不一會兒,剛剛被摔了一巴掌的丫鬟,端著冒著熱氣的雪蓮兔肉走了進來。講到這里,不得不夸贊一下將軍府大廚的功力,就算是名字和搭配再怪異,他還是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模樣。
維卡看了眼飄著淡淡清香的雪蓮兔肉,象征性的拿起調羹,舀了滿滿一勺,才剛放到嘴邊,卻突然臉色大變,直接將調羹里的東西朝著剛才那丫鬟的臉上倒去——
剛炖好的湯,自然是燙的,那丫鬟沒有注意,冷不丁被潑了這麼一臉,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擋,這麼一來,手里的一小盅東西自然沒法拿穩,直接掉在了地上,一時之間,雪蓮兔肉、湯羹,再加上陶瓷碎片,濺的到處都是,其中有一小塊濺到了維卡的繡花鞋上!
「你不要命是吧?!」
她咒罵著,抬腿朝著那丫鬟的月復部就是一腳!
尖利的鞋頭踹在月復部上,霎時讓她吐出一口鮮血來。
「來人,把這大膽的奴才押下去,給我狠狠的打!」
維卡開始發號施令。
「怎麼了?這樣生氣?」
南宮懿走了進來。看到滿地的碎片和羹湯,不由輕微的皺了下眉頭。
「還不是你家的丫鬟,我想吃點東西,她就不情不願的給了我這個!」,維卡指著散落在地上的兔肉和雪蓮,有些委屈的說道。
南宮懿回頭看了那捂著肚子縮在角落的丫鬟一眼,一道紅色的印記從左邊的眼角開始,一直到右臉的下巴處,「橫跨」她的一整張臉,那印記看上去像是燙傷,而且是剛剛燙上去的,看起來觸目驚心。這麼一大條,就算以後治好了,疤也還會在,她這張臉,算是毀了。
「你先下去吧。」,南宮懿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
丫鬟見狀,趕緊捂著肚子逃了出去。
「你就這樣放她走了?」
維卡滿臉委屈的抬頭看著南宮懿。
「什麼走不走,她不都還在府里麼?」
「算了,我還有個重要的事情問你,南宮懿,你在家里藏了這麼多的美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維卡瞪著銅鈴大的眼楮,看著南宮懿問道。
「美人?」,南宮懿愣了下,「在哪里?」
「你少給我裝蒜了?這里的每一個丫鬟都美得不成樣子,你要這麼多美人做什麼?」
南宮懿看著維卡一直揪著這不放的樣子,不由的感到好笑,他微微的揚了揚嘴角,問道,「怎麼?阿玦這麼激動,是感覺到壓力了麼?」
「搞笑?我會有壓力?」
維卡愣了一下,隨即飛快的說道。她故意用大了兩倍的音量,來掩蓋內心因為南宮懿的話而泛起的波瀾。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突然發現,如果她就這樣,一直活成林玦的樣子,一直陪著南宮懿,然後相伴到老,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不過,這念頭一冒出來,就立馬被維卡活生生的扼殺。
她怎麼可以這樣想,她最心愛的人是契約夫,而眼前這個人,是契約夫的頭號強敵,她怎麼可以對南宮懿感到心軟?
「沒有壓力就好。」,南宮懿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來看著她,「你想吃點什麼?」
「清淡點的吧?隨便什麼。」
維卡雲淡風輕的說道。
隨即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上,對南宮懿說道,「我鞋子和衣服全是剛才那奇怪東西的湯水,我進屋換一下。」
南宮懿微笑著點頭,「去吧。」
待維卡的走進里屋的時候,他的眼神才漸漸的暗淡下來。
轉出了門,正好看到劉滿正急匆匆的往外走,南宮懿直接拉住了他,「這麼急去哪里?」
「打算去軍營看看,這都好幾天了,我一次都沒有去過。」
劉滿有些心虛。
自從成功的把韃子趕出大業國境之後,他變得要比之前松懈了不少,再加上這幾天忙南宮懿和林玦的事情,幾乎是將軍營那邊的事情拋到了腦後,他今天再不去的話,估計以後連兵權被別人奪了他都不懂。
「陪我喝酒。」
「什麼?!——」
劉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消息一般,直接瞪大了眼楮。
老天,他剛才肯定是听錯了吧?南宮懿,這個從來連一滴酒水都不沾的南宮懿,竟然要他陪著去喝酒?
毋庸置疑,他肯定是听錯了。
「走不走?」
南宮懿直接無視劉滿臉上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的神色,又問了一句。
「老大?你受什麼刺激了嗎?真的要去喝酒?」
就算南宮懿重復了一遍,但劉滿還是難以相信。
「不走拉倒。」
南宮懿顯然根本就沒有想要解釋一番的意思,說完徑自朝前院走去。劉滿一看這情況,便也顧不上軍營不軍營了,趕緊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啥?你要出去酒館喝??」
「怎麼?有問題?」
「問題是沒有啦。」,劉滿臉上寫滿了無奈,堂堂的大將軍,到酒館去喝個小酒,能有什麼問題,關鍵是現在全京都的人,誰不知道南宮懿啊!尤其是那些小娘子們,熱情起來真的是不知道要怎麼應付,南宮懿現在出門,估計會被圍堵吧?
「既然沒有,那走吧。」
劉滿,「……」
這話說的,好像他說有問題,他就會改變主意,不會再出門喝小酒一樣?
*
「出去吃?」
在听完契約夫的話之後,林玦著實大吃了一驚。
這人絕對有什麼陰謀,不然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決定到外面的萬福樓去吃飯,這種槽點滿滿的做法,都不用細想,絕對是有問題。
不過……
林玦突然心生一計。
槽點和疑點是很多,但出了門,是不是也意味著她逃跑成功的概率也大了一些,契約夫雖然奸詐的很,可外面人多眼雜,是個人就會有不留神的時候,她只要看準時機,趁著契約夫不留神的時候偷溜出去,那就一切萬事大吉啦。
「听說萬福樓新來了一個大廚,我今日正好有空,咱們去嘗嘗鮮。」,契約夫煞有介事的說道。
林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不是每天都很閑嗎?」。
「咳咳……」,被林玦毫不留情的捅了一刀,契約夫有些無奈,便飛快的轉移了下話題,「走吧,馬車已經在門外了。」
林玦看了眼穿在自己身上那套類似于小太監的服飾,心里一陣吐槽。他就不能找一套好一點的男裝給她嗎?
不過男裝也好,男裝的話,行動方便,她待會兒逃跑也容易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