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驚雨,那于暗夜之中生出的一場變故,卻寂寂無聲。
就像是那夜驚風密雨之後,逐漸轉小的雨絲。
在朝廷以二皇子為欽差,著手調查安國侯世子西山遇刺之事的敕令頒下之後,在西山激起的巨浪,掩蓋掉那個不知名的外鄉人失蹤的訊息,只剩下整個西山的沸然。
西山大營之內。
周揚身側一人展開手中的敕令,面上滿是焦急之色︰
「將軍,陛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覺得我們會與此次安國侯世子的事情有關?」
「換做是你,你會怎麼想呢?」
帳內一人坐在案幾之後,將手中的卷軸放到邊上,然後展開另一張卷軸,動作不停,但是口中的話卻也沒有止住︰
「這人是在咱們這邊出了事情的,可不得就找咱麼負責麼?難不成還找他爹麼—無—錯—小說?」
「但是當初安國侯讓人來這里的時候,不也跟您說他這個兒子不能特別對待,要讓他好好吃吃憋,長長記性,別再在安陽隨便就惹是生非了麼?不是安國侯這話,咱哪里會把他管的那麼嚴實,這才讓他憋不住除去瞎晃蕩給鬧出這些事情來?」
「你倒是會說話。只是這話我怎麼听著不像是理由,倒像是給自己招黑的瞎扯呢?」
周揚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面上一副看傻子般的神色︰「你說說,哪家的爹媽不疼自家的兒女?更別提還是趙亦那小子,這麼一根獨苗苗。別的人我還不好說,可是他爹趙銘這老小子,自打娶了平寧公主那麼一個媳婦兒,在家里哪里還有說話的份兒?
「這麼一個兒子,只怕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嘍,疼著愛著都來不及的,還由著我們教訓?若是我真像他說的那樣,什麼都不客氣,只怕他那媳婦兒都要到陛下跟前參我一本。
「你也不想想,他們夫妻兩個要是真的想要訓斥自家兒子,哪里用的著這樣?關起門來一頓打,再餓上那麼幾天,管保听話,可是他們哪里舍得?
「將人送到我這里來,不就是想借我的手,給大家瞅瞅他們對兒子多麼不留情面麼?也是想讓敬王府一家子面上好看些,只望著我跟敬王府這麼一層關系,讓人覺得他這是大義滅親呢。」
帳內沒有旁余的人,周揚說話自然也沒有那麼顧忌,直接就將這不算秘密的秘密點出來。
「話是這麼說,可是如今出了事不還是要咱兜著?如今居然都鬧到陛下跟前了,甚至還派了二皇子來調查此事,原本咱們西山的糧餉就老給扣著拖著,如今再出了這麼一遭,只怕下個月的糧食,又得晚幾天了。」
「趙銘還真敢真麼做麼?」
周揚將手中的卷軸闔上,然後撐著案幾站起身來,走到帳中道︰
「小孩子家不懂事,在外面受了委屈,自然是得哭爹喊娘的求著家里人給做主,那夫妻倆人那麼溺愛那小子,就連陛下也老寵著他,要是不派人來查一查,那才是奇怪了。
「況且趙銘也不是一個糊涂蛋,自然該知道自己這樣做意味著什麼,所以原本這來西山調查一番,也就是一個幌子。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原本說好的是三皇子來,為了臨了卻變成了二皇子?」
「既然是您說的,只是一個幌子,那朝廷肯定打好招呼了,既然是這樣,我們就甭擔心了唄。」那副手想的很是簡單。
趙亦受刺的事情,傳出來是這麼說,但是他們都知道,那分明是這小子私自出去瞎晃蕩,跟人干了一架造成的,根本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受刺,更與西山軍沒有任何的關系。
而且周揚還給他請了西山最好的大夫,誰知道這小子居然剛治好傷,便又一次逃了出去,這次還是逃回了安陽,還鬧出這麼一遭事兒來,整得整個西山大營人人自危,陪著這小老爺玩這麼一出。
「但也不能輕視。」
周揚搖了搖頭,「雖說遇刺之事是趙亦這小子渾說,但是我們到底還是逃月兌不了干系,所以等二皇子等人來了,還是收斂著點,別給人指摘什麼不是。」
「您放心,這我知道,下面都已經吩咐下去了,定然不會讓將軍為難。」
「這樣最好。」
周揚點了點頭,然後扶著腦袋,出了大帳。
安陽城內,原本該休假在家的鸞歌,再一次出現在濟世堂的門口。
看著那鎏金的牌匾,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抱著懷中的六兩走了進去。
「哎?你今兒個怎麼來了?先生都跟我招呼好了今兒個放你假,怎得還這麼自覺的來上工?我告訴你,就算你自己來的,也沒有多余的工錢給你哦。」
看到鸞歌的第一眼,麥冬便從櫃台之後走了出來,跟著她亦步亦趨,倒豆子一般說個不停。
「無落呢?」
鸞歌沒有什麼心思與他瞎扯,停下腳步帶著幾分不耐煩道。
「在……在後院丹房呢。」
被鸞歌這突然帶著幾分暴躁的情緒嚇到,麥冬不由結巴了一下。
然而看著她直沖沖朝著後院走去,又忙不迭跟上道︰
「哎,你找先生做什麼呢?先生這會兒正忙著制藥呢,他制藥的時候從來不讓人進丹房的,還有你懷里抱著這什麼東西,怎麼能隨隨便便……」
「住嘴!」
喝住麥冬的聒噪,鸞歌橫眉冷對。
麥冬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鸞歌的情緒不對,與平日里嬉鬧玩笑的樣子全然不同,而是真的憤怒與焦急。
「好好好我住嘴,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幫你看看先生。」
安撫著鸞歌的情緒,麥冬好言相勸,然後朝著後院奔去。
……
秋溟苑內。
「主子是說,送六兩回雲陽?」
看著桌後伸手蹙眉的舒陽,雲婉帶著幾分詫異道,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鸞歌姑娘不是帶著六兩去濟世堂找那個無落大夫了麼?據說他的醫術高超,肯定能治好六兩的。」
「再怎麼高超,他也是一個給人看病的,你讓他去給一只狐狸看病,這差了有多遠?」
舒陽不由失笑,雲婉怎麼這個時候也和鸞歌一樣犯起傻來了呢?
況且,就算他會獸醫,六兩的病,無落也治不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