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娜呆呆地爬到了鐵柵欄邊上。她想明白了,不管怎樣,飯都是不會騙人的。不管蒂法和硫娜之間的關系如何,她願意給硫娜送這飯菜,恐怕那還是念了幾分舊情。硫娜剛伸出手要端碗,卻被那大漢攔下。大漢對著硫娜嘿嘿一笑,然後將那燕麥粥羊腿之類的東西全都倒扣在了地上。
「你……你!」
「我沒空等著你吃完,我想早點收了這餐盒。」那大漢將空碗收了回去,笑了笑,「蒂法大人拜托我照顧照顧你,但是也有更多的人讓我好好‘關照關照’你……」
硫娜一愣,她腦中立刻過了那宿舍長,賈思林還有一直偏心的黑衣人的身影。只怕是這些人暗地里做了些手腳,非要將硫娜置于死地。硫娜知道,一咬牙,將腦袋從鐵柵欄門里探了出去,對著地上的飯菜就是一口。她只覺得咽下去的每一口都是如此的艱難,因為硫娜則一`.``次次低頭撲食正在逐漸摧毀著她的自尊心。
這時,她突然覺得頭上一熱。硫娜驚訝地一抬頭,卻看見那大漢褲子半月兌,正對著硫娜的飯菜小解,黃橙橙的尿液瞬間爬滿了地上的燕麥粥。硫娜一個沒忍住吐了出來,她吐出來的東西比吃進去的還要多,一時間地上的那潭五顏六色,簡直不忍直視。那大漢完事,還抖了抖,這才笑嘻嘻舉起了他裹著白布的手。
「想要關照你的人,還有我自己。剛才我也是行刑人,打你打的我手腕生疼。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妖法,不過我也不需要知道……呵呵。」
那大漢冷笑了幾聲,轉身走了。硫娜癱坐在地上,突然覺得似乎什麼都無所謂了。黃橙橙的尿液順著她枯黃的頭發滑落,硫娜的眼淚突然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從今天早上醒來——不,從融合結束開始,硫娜就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對一般。先是多麗絲被賈思林抓走了,然後蒂法也離自己而去,而現在自己又混到這個局面。硫娜一般哽咽著,一邊抽著打著自己的臉頰。她知道現在一定不能泄勁。敵人越是強,越是要堅強。可惜硫娜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雖然身體快速成長了,但是心靈還很柔弱。她一邊哭得淚如雨下,一邊將自己的臉頰抽的紅腫。直到後半夜,硫娜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今後的幾天,給硫娜送過來的東西硫娜倒也還算得上是食物,但是硫娜卻枯坐在牢房之中一動也不動。早上送上來的黑面包和水一直放到了中午,又被撤走換上了新的。這樣來回往復了好幾天,硫娜都是盤腿而坐,眼楮都沒動一下。硫娜僅有的兩個朋友都沒有來看她,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獨。長到這個年紀,樣貌丑陋,融合失敗沒有妖力,今後的人生更是一片灰暗。不知不覺之中,硫娜心中無念無想,心喪若死。她多日沒有進食,身體不免日益消瘦下去。本來就像稻草一般干枯的黃色頭發看上去更加難看,那顏色甚至和她身邊放著的草帽一般無二。硫娜嘴唇皸裂,骨瘦如柴,活像是具骷髏。
那監獄之中的看守看到了這個情況,倒也有些慌張了。既然蒂法關照過,那硫娜就斷然不能死在這監牢之中。那獄卒六神無主,只好將黑面包撤下,給硫娜重新換上了新的食物。又是炖的細細的肉糜,又是新鮮的羊女乃。食物的想起在空中飄搖,但是硫娜卻無動于衷。那獄卒不由地臉上白了幾白。
「我說小姑女乃女乃,你行行好吧,先把東西吃了?」
「……」
「姑女乃女乃,我錯了,那天是我的不對。但是您也不用記恨到現在吧?」
「……」
那獄卒好話說盡,卻沒有得到一點響應,臉不由地也黑了。這獄卒平時管犯人,最喜歡的就是逞威風,現在如此低聲下氣地說了幾句,那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想到這里,這獄卒不由地火從心起,叫出了好幾個赤膊大漢。
「很好,很好。你不吃是吧?我現在強慣也要給你灌下去!」
幾個壯漢打開了柵欄門,拿著白粥和水就來到了硫娜的身邊。硫娜心死如灰,對外界的事物沒有半點反應。就是這幫人在她的頭上拉屎撒尿,她恐怕也不會說什麼。獄卒掐著硫娜的脖子,將米粥灌了下去。又等了一會兒,喂了幾口水,這才放下心來。
「你這個小賤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獄卒不由地罵罵咧咧地嘟囔,她想要打硫娜一頓,又怕自己這一拳直接給硫娜打死了。現在硫娜骨瘦如材,怕是吹一陣風都要骨折。獄卒的火氣無處發泄,他看見地上有頂破舊草帽,不由地想要一腳將這垃圾踢飛。他這一腳提在半空之中,忽地像是撞在了牆上一般,鑽心地疼。獄卒站立不穩,倒在地上,卻發現是硫娜不知何時將自己的腳抓住了。獄卒這才看清楚硫娜的身體,硫娜雖然骨瘦如材,但是身上的傷口都愈合了。她干癟癟的皮膚下面都是肌肉,那好像是鑿出來的肌肉線條爬在硫娜的手臂上。
「你……你做什麼?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前幾天你不是被打得半死不活了麼?而且你最近還沒有吃飯——是有人給你吃了藥了麼?不可能,不可能,組織里面的所有藥都是需要許可才能拿到的。為什麼你會回復得這麼快?」
獄卒心里有些驚慌。他現在其實站在硫娜的身後,硫娜連頭都沒回就向後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腿,那情景看上去很是詭異。獄卒坐在地上,想要將硫娜的手從自己的腿上拿開。他雙臂開力,肌肉隆起,卻連硬是沒法搬開硫娜那皮包骨頭一般的手。獄卒氣得大喊,但硫娜卻像是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獄卒那兩雙大手每一只都有硫娜手兩倍大小,卻又偏偏較不過硫娜,周圍的手下都看得發笑。
「蠢貨,你們快來幫我啊!」
獄卒這樣說完,周圍發冷的大漢們才反應過來。他們這個抓硫娜的腿,那個抓硫娜的胳膊。一幫人推的推,拉的拉,亂成一團。最後五六個大漢直接將硫娜和那個獄卒抬了起來,卻偏偏無法將他們分開。獄卒不笨,他轉念一想就明白,或許那個草帽對硫娜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東西。
「來人,把那個破帽子燒了!」
話音剛落,就有嘿嘿笑著的壯漢伸手去撿地上的帽子。這一撿可不要緊,之間那硫娜忽地從人堆里鑽了出來。抓她手的,板她腳的幾個大漢生生被她摔倒了牆上。硫娜站在地上,雙目緊閉,像是出生的嬰兒一般慢慢地朝著草帽的方向走著。那個拿著草帽的大漢見她如此模樣,不由地又生出了戲弄之心。他等到硫娜走到身前,隨手一扔,草帽被高高拋起就飛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手上。硫娜閉著眼楮,轉了一圈,又向著草帽的方向走去,只不過這次走的快了一點。可快走到的時候,草帽又被人扔走了。
一時之間,一幫大漢呵呵地笑著,戲耍著硫娜完玩。但是他們卻沒注意到,硫娜的速度越來越快,動作也越來越流暢。這牢房之中坑坑拌拌最多,硫娜卻在這上面如履平地。只見她一會兒腳下使出「看見果樹打一桿」,上身卻是「起床之後一杯水」,伸手要去夠帽子。帽子被傳走後,硫娜使出「走在路上摔一跤」,身體直接一個翻轉,速度不減又向著另外一個方向沖了出去。漸漸地,硫娜身上招式的模式越來越多,她好像可以同時使出七八招劍法,有的是手形,有的在步伐,有的在身意。到了最後,那六十四招劍法早就失去了形狀,和硫娜的動作融為一體。她時而做沾花狀,伸手去探草帽;時而身體舒展,像是伸懶腰一般地去抓去。她的一招一式,看起來就像是個懶漢在房間之中打滾。這懶漢的每一個動作都看上起異常緩慢,但因為是懶漢,所以這些動作都是效率最高見效最快的招式。
那十幾個大漢漸漸吃不消了,硫娜運動的速度太快,他們拋接草帽的速度已經跟不上了。只見硫娜撲到了一個壯漢身上,壯漢手中的草帽沒拋出去就被硫娜拿在了手里。硫娜將草帽抱在懷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聞到了泥土的味道,雨水的味道,還有幾乎要被她遺忘的,父母的味道。硫娜睜開眼楮,淚水輕輕滑下。
在那之前,硫娜心死如灰,對外界的事情不聞不問,一切活動僅憑著本能。她有盲感,就算不看不听,還是能感知到周圍發生的事情。當盲感察覺到那幫人要毀壞父母留下來的草帽時,硫娜就開始行動了。依靠著本能的硫娜正符合了武道之中「心無雜念」的意境。那盲感不僅可以感知周圍的人,還可以感知硫娜自身的動作和肌肉的運動。硫娜之前都是一招一式地,幾招幾式地使用「懶人劍法」。但是在盲感的幫助下,硫娜的身體逐漸將這「懶人劍法」融合在了一起。體察其中的神韻,甚至還為了奪取草帽方便創造出了不少的新招式。硫娜的武道漸漸不再拘泥于席夢娜所傳授的那些,她開始漸漸領會屬于自己的劍法。
硫娜拿到草帽,感受著過去的回憶,意識也漸漸清醒了起來。剛才的行到在硫娜看來就好像是夢中一般。
「弱者就只能被強者所支配麼?」
硫娜抓著草帽,露出了一抹苦笑。這句賈思林說過的話,不斷地在她的耳邊回響著。硫娜不願意被這句話所擊倒,她心中堅信每個人都應該是自由的。而現在這牢房也無法困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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