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傳說之中的……」
布魯斯特一直盯著硫娜的眼楮瞧。硫娜看了看布魯斯特臉上的表情,不由地露出了苦笑。
「果然,雙子女神不會垂憐我這樣的人吧。」
「那個……應該會的……」布魯斯特尷尬地說道。
「妖魔也會麼?」
「那應該就不會……」
「我這樣的半妖呢?」
硫娜反問道,布魯斯特一時答不上話來。要是老爹在這里,說不定能從雙子女神的教義找到依據來解決問題。正當布魯斯特開始懷念起老爹時,硫娜不等他的回答直接站起身來。她小心翼翼將一把巨大的劍用布條纏好,然後背在背上。紫色的血液順著大劍的劍刃淌下,好像那暴力美感的襯托物一般。
「你剛才是怎麼了?現在看來不像是生病了。」
「舊傷而已。」
硫娜聳了聳肩。
「外面的……那些妖魔……是你做的麼?」
布魯斯特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錯,你害怕了麼?」硫娜瞥了一眼這個年輕的人類,「那是我的職責所在。」
「也是啊……」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這里很危險,快點離開吧。」
布魯斯特不由地苦笑起來,他之前還將硫娜當做普通的幸存者來救治,現在兩個人的地位卻發生了微妙的翻轉。剛這樣想著,卻發現硫娜站在門口目光呆滯。
「我好想找不到路了。」
「我也是第一次來這里,但是要是按照地圖走的話,大致方向不會錯的。」
布魯斯特從懷里抽出來了地圖,實際上也就是一張羊皮紙。硫娜卻面露難色。
「我的東西都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硫娜用手遮住額頭,她現在依舊覺得大腦有一陣攪動似的苦楚在流竄,「我來到這里之後,突然被妖魔包圍了。我且戰且走,也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東西也在戰斗之中丟掉了。妖魔不要命一樣地攻擊我,我也有些殺紅眼了……」
硫娜說著說著,將目光轉向了布魯斯特手中的地圖上。布魯斯特警覺地將地圖收到了懷里。
「喂,我說,我只有這一張啊。給了你我可就走不出去了。」
硫娜嘆了口氣。
「好吧,你要去哪里,我看看我們是不是順路。」硫娜聳了聳肩,「還有,你還沒說呢,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在這里是干什麼?」
「布魯斯特,是個——預備騎士吧。」布魯斯特想要和硫娜握個手,但是硫娜卻用狐疑的目光看著他。
「騎士是什麼,我沒听說過。」
「雙子女神的護教騎士,實際上就是教職人員之中的一種,主要負責武力方面。有些騎士會下放到各地歷練或者執行任務,偶爾一些騎士也會承擔聖城的護衛工作。我們在執行任務之中加深對于雙子女神的信仰,總之就是幫助民眾的好人罷了。路過的好人,興趣使然的。」
「那麼興趣使然的好人,你這個工作能吃飽飯麼?」硫娜撇了撇嘴,「戰士討伐妖魔還要收錢,你們呢?你會向這里的幸存者收錢麼?」
「志願者,免費的。」布魯斯特搖了搖頭,「而且我也不缺錢。」
「听上去像是傻乎乎的貴族子弟出門游歷一番。」
「事實上,我就是個傻乎乎的貴族子弟。」布魯斯特輕佻地笑了笑,「好了,向我這樣不缺錢還愛做好事的貴族,你就不要太嚴格了。」
「好吧,或許你算是貴族里的好人。」
硫娜想起來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在她的印象里貴族是格雷戈里那樣勢利而又殘忍,或者是齊默爾曼那樣冷酷無情的家伙。不過布魯斯特幫助硫娜壓制了負面的情感,硫娜還是很感激他的。像布魯斯特這樣會正面面對妖魔的貴族倒也少見。
「但是你們騎士不應該來這里,這里的問題只有戰士才能處理。」硫娜嚴肅地說道。
「這我也知道,我們只是發現幾個村子失聯了。我和另外一個老騎士——我一般管他叫老爹——一起來的,但是我們遇到妖魔之後失散了。」布魯斯特解釋道,「我現在想要和老爹回合,然後我們就去聖城附近找聖女回報這件事情。」
「那正好,我也需要去聖城一趟,找幫手。」硫娜點了點頭,「這樣我們可以結伴去聖城,你找你的聖女,我找我的前輩。」
「不過先說好,我還要找到老爹。」布魯斯特補充道,「相信我,老爹實力比我強多了,而且他經驗豐富。如果你願意帶上他,他會對你有各種各樣的幫助。」
「好吧。」
硫娜並未真的將一個人類的戰士看在眼中,畢竟他們和妖魔斬殺者的實力差別太過明顯。所以硫娜也提出了她的要求。
「不過我還想看看你的那些祈禱文,你要為我解釋它們的意思。」
硫娜說著將布魯斯特的小冊子扔回給了他。
「成交。」布魯斯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老實說我早就想看看傳說之中的大劍是怎樣的人了。我想這將會是一段有意義的旅途。」
「像你這樣對半妖好奇的人倒是挺少見,而且還是對我這樣一個戰士之中的怪胎。不過你最好把你小男孩郊游的心態收一收。」硫娜冷淡地說道,「小心不要死掉了,要不然這段有意義的旅途就會是你最後的旅途了。」
「你放下,我可是很強的。」
距離布魯斯特為自己說出的這句話而感到後悔,還不到兩個小時。他筋疲力竭地斜靠在了一塊破木板上,也不上面的塵土就仰面朝天躺下,一動也不想動。硫娜無可奈何地將自己背後的大劍放下,然後饒有興趣地盯著手中的小冊子看。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可以讓自己從那種充滿無盡憤怒和暴虐的狀態之下恢復過來。
「我的天,你們大劍都是怪物麼?為什麼你背著那麼重的劍還能走的那麼快。」布魯斯特躺了半天,終于有了抱怨的力氣,他指著周圍的地面,「這些都是坑坑窪窪的路,到處是石塊和木棍,為什麼你就像是在平地上走一樣啊!」
「大概是小時候在林子里跑慣了,這些也就不覺得崎嶇了。」硫娜輕描淡寫地聳了聳肩,「我倒覺得是你這個大少爺太過嬌氣。」
布魯斯特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可完全算不上嬌氣,在騎士的訓練營里沒有地位之分,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布魯斯特經常和一些平民之中極優秀的年輕人一起比拼,底子相當扎實。但是剛才趕路的時候,硫娜嫌布魯斯特走得慢,將他身上所有的負重都背上了(當然作為騎士最後的尊嚴,布魯斯特保留的自己的劍),但依舊跟不上硫娜的腳步。布魯斯特覺得有些不甘心。
硫娜掃了布魯斯特一眼,看出來對方所想。她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
「你若是知道這力量是怎來的,恐怕就不會這樣了。」硫娜聳了聳肩,「再說了,我並不是人類,我是半妖。按照一般輪,我的確是個怪物。」
「要是怪物都像你這麼和藹就好了。」布魯斯特尷尬地笑了笑。
「我,一點也不和藹。」硫娜說完隨即轉換了話題,「既然你有力氣頂嘴,不如來告訴我一下這本書上到底寫了什麼?」
硫娜對著布魯斯特揮了揮手中有些泛黃的小冊子,後者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你不識字麼?」
「我識字,但是你這本書上用的語言我看不太懂。首先為什麼所有的字母都顯得花里胡哨,而且用詞和語法也亂七八糟。」
「那是安色爾體,雖然我不知道你學的文字是怎樣的,但按照傳統抄寫經文必須要使用安色爾體。」布魯斯特講到自己擅長的部分,語氣不由地明快了起來,「其中基本筆畫中扭曲的方式和層疊都是裝飾,但是字母的升部和降部是強調和著重的標志。為了能夠寫祈禱文的手抄本,我練習了將近一年的安色爾體。」
「也就是說,這是一門我需要一年才能學會的新語言。」硫娜顯然對安色爾體毫無興趣,「我覺得還不如你給我念出來比較方便。」
「你既然看不懂,為什麼剛才看了半天?」
「我光看看這個圖案就覺得心情愉悅了。」硫娜將小冊子收起,然後一把將布魯斯特從地上拉了起來,「你不是還要和你的‘老爹’回合麼?要是不快點動身的話,我想他可能會被妖魔吃掉的。」
「老爹比我強多了,他不會有事的。」
布魯斯特雖然這樣說,但是他的神情也有些焦急。他也隱隱有些擔心,畢竟妖魔肆虐的地方誰也說不準會遇到什麼。騎士經常會在野外執行危險的任務,也遇到過必須面對妖魔的狀況,雖然他們別有一套聯絡的方式。布魯斯特先對準太陽豎起了一根棍子確定了一下時間,然後繞著一段殘垣斷壁走了一圈。硫娜饒有興趣地看著布魯斯特的動作,她注意到布魯斯特回來時臉上帶著笑容。
「很走運,老爹經過了這附近,他給我留下來記號。」布魯斯特說道,「要是我們兩個的距離足夠近的話,我還能知道他的具體位置。」
「有意思,這是依靠什麼原理?」硫娜將地上的東西收好,背上自己的大劍問道。
「氣味。我們騎士會在身上帶一種散發特殊氣味的標志物,不同階位的騎士標志物味道有所不同。」布魯斯特解釋道,「我們兩個人在出發前都先熟悉了對方的氣味,所以我們可以輕松感應到老爹。」
「听起來像狗。」
硫娜做出了一個嘲弄的笑容,布魯斯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