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春日野穹是在這個大雨磅礡雷鳴震天的午夜,向著她的親哥哥春日野悠這麼的提出了一個切實的要求。
這是她寄予了足夠多的期盼和希望,與其說是一個要求,倒不如說是一個祈求來的懇切和清晰。
她的信念從來沒有動搖過,她清楚的明了,那是一個禁忌,一個不能被觸踫的,也不該去觸踫到的禁忌的果實。
3歲的差距,仿若是一個深淵一般橫亙在兩人之間,將所有的關愛和責任無止盡的放大擴散。他徹底的成為了一個外人眼中的傻哥哥形象,而她卻成為了一個蠻橫和自私的任性妹妹。
這都沒有什麼,但是如果這個妹妹有一天意識到了,某些不可名狀的事實的時候,那麼這份處于兄長的關懷和愛護將成為最致命的毒藥,日日夜夜的舌忝舐著她的胸腔,痛到無法自<拔。
意識到了這一點過後,這個女孩開始了轉變,將所有的愛都深深藏進了心底,用漠視和敷衍來搪塞他的關懷,用自己的背影來取代他的背影,將獨立和自主的信念樹立于身。
然而,事情毫無轉進。
他的態度,從來不會因為女孩態度的轉變而更改過一分一毫,反倒是開始愈發的小心翼翼了起來,生怕將自己的無心過失而讓她變得不快起來。
他將她奉若神明。
她什麼都知道,那是兄妹之愛,毫無瑕疵,美的淒然。
相處愈久就會愈加的迷茫里,日日夜夜的都是那份溫馨的情懷。直到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橫空降下,將他的堅殼敲的四分五裂的時候,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原來作為哥哥的他也是有著這麼的脆弱的一面的。
那個時候,她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病態般的至高愉悅感。她發現了,原來他們是處于一個水平線上,他們彼此都是那麼的精致卻弱小的,恍如一個美麗的泡泡一般,經不住烈日的灼烤,風一吹,也是破碎成風,再不剩下什麼了。
然而,她的這份扭曲的愉悅卻終究沒有留下痕跡的可能,因為那個作為標榜的他離開了她們,將所有的一切拋棄,音訊全無。
一直到黃金周之前為止,她的人生里,只剩下徹底的迷茫,整日里流連于自己那小小的房間之中,毫不憐惜的彷徨虛度著自己青春的年華。
三年以來,她已經後悔了,後悔了很多遍,也重演了好多遍。不斷不斷的盤旋著那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作為日後相見的出發點。
這個關鍵性的問題,也就是作為唯一的結論得到的,那即是將他作為兄長的一切都統統收起來,將她作為一個同輩的,一個不是家人而卻是舉足輕重的朋友來看待。
她已經不需要得到他的任何來自生活上的關照了,她想要表達的也是很簡單很直接的問題,她已經真正的長大了,已經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不講道理任性刁蠻的小丫頭了。
「請不要在那麼的在乎我了好嗎?悠……」
黑夜之中,兩雙同樣碧綠的眼眸相互對視著。
良久的沉默過後,終于還是悠耐不住了,像是怕驚醒了什麼一樣,很輕聲的開口詢問。
「小穹,你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春日野悠顯得尤其的鄭重。即使是不清楚的光線下,他依然看得出來穹的狀態很不對,應該說是非常的慘淡才對。
然而,他卻不能亂了陣腳,慎重而卻盡量小心翼翼的問出口來。「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穹正要繼續開口的時候,一陣悅耳的鈴聲傳來。
床頭是悠剛剛放下的手機,屏保的圖案已經消失,切換而出的卻是顯示著「中川花音」字符的來電提醒。
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穹皺起了眉頭。
因為妹妹的事態,自認為絕對不能放置不管的悠正想著掛斷電話,仔細研究出當前局面的時候,是被她清冷的聲調打斷了手里的動作。
「又是那個女人。」
穹討厭這她,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不,事實上不應該這麼說,因為穹就沒有喜歡過跟自己有聯系的任何女孩才對,不管這些人是處于什麼樣的交集範圍。
「啊……對……」這麼的支吾了下,手就從原本要掛斷的符號上點錯了,反而是點開了接通。
有些尷尬,但沒辦法只好破罐子破摔的悠將手機拿到了耳旁,就欲要翻起身,到客廳里去說了。
「花音,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正要這麼干的時候,意外的是妹妹穹突然的拉住了他的左手,同時不顧寬大的衣領極其有可能的走光風險,輕巧的就翻過了身,將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了悠的身上,徹底的阻斷了他試圖起身的打算。
總感覺整條左臂都陷入了某些不可名狀的深淵,尤其是手背的位置……按理說前天洗的衣物,今天早就已經吹干了才對,可是她還是這麼一身自己的行頭,內衣什麼的,也是居然……
吸吐著的熱氣微妙的噴在他的脖頸上,更引得身體一陣陣的奇怪顫抖。
「剛剛結束了節目的錄制,正在回公寓的路上。悠君呢,會不會打擾到你了?」
清新棉柔的語調輕巧的擊打著耳膜,慣有的那擁有著活力和元氣的聲線,在不經意間的,就傳達出去了熱情和喜悅。
真是越發的可怕了呢,這個女孩。
「倒是不會,這邊正在下著大雨呢,雷聲吵得根本就睡不著。不過話說,你倒真不怕打擾到我了啊,如果我睡著了怎麼辦?」
手上是有著舊傷的,當初回家的時候是費勁了心思的不讓家人發現,總算是瞞過了那麼幾天。所以穹是絲毫不知情的,將自己平直伸著的左手用自己的身體壓住,這個時候,即使神經器官殷切的將那詭異的觸覺傳達到腦海里,卻也沒了旖旎的幻想了,因為疼痛已經開始慢慢的升級,就像是一只老鼠在啃咬著一樣,一陣一陣的開始抽痛起來。
然而即使是如此的,左手卻依然不能動彈,因為感覺只要動一下,就要踫到了不得的東西了。
說完這句話,仿若是要絞碎一般的劇痛使得他的臉色就稍微的有些扭曲了,冷汗一點一滴的開始密布在額頭上,頭頂不斷吹拂的冷風絲毫不能阻隔這一層的熱度,任由體內的神經自發的反應來應對身體的警報。
「雖然是這樣的,」花音壓根沒听出來他話語里開始隱隱顫抖的音調,聲音依然的雀躍如百靈鳥一般輕快起伏,毫不顧忌的宣泄著自己的熱忱,「但是,還是好想听听悠君的聲音……」
這是她的直球,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她從來不想要去掩飾自己的感情,大大方方的傾瀉,清楚明白自己的目標。
對此悠只好干巴巴的笑了兩下,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回答她什麼。說的多錯的也多,所以,他用一個側擊的方式來引開了這個話題,「經紀人的臉色一定很難看的吧,現在!」
兩道霓虹的閃爍下,車流匯成了一條長蛇。在這其中的一輛商務的車上,中川花音悄悄的瞥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起來的一身干練OL服的青年女人,微妙的心情更加的歡暢了兩分,「好可怕的哦,悠君!」
「我想也是。」盡全力的壓抑住不斷的要開始吸冷氣的嘴唇,用著看似是很普通的音調普通的輕笑著。至于那個循規蹈矩或者說刻板守舊的經紀人,他是絲毫的不會去顧忌她的臉面的。
作為一個明日之星,中川花音的出道和成長可謂一帆風順,而且是極具投資價值的優績股,自然是備受公司的關注,成為了一個重點培養的種子選手。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一個可能登上神壇的女孩,卻居然眷戀著凡塵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這該如何能夠讓那些對于花音倍加期待的人可以忍受?
要知道這東西對于一個女人而言,那就是毒藥,特別是對于一個基礎未牢的新星而言,那更是殲星炮一般切實而致命的兵器。
所以他當初的離開,雖然不乏有其個人的原因在內,兼且的還有各方勢力的角逐,他和她都不過是個棋子罷了。
「吶,悠君的話,听說你們的班級又開始派發進路調查表了對嗎?」。
雨夜的公寓里,靜靜躺著的他胸口的位置,傳來一陣被揪住了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