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馬上走。」那囚犯身子沒有動,只是面上的表情卻冷酷至極。
欲言站在一旁,舉著燭台,目光在那囚犯面上停留了片刻,但見那囚犯目光一望向自己,便只覺心中一慌,急忙將臉別開。
這個男人,即便是身患重疾的躺在病榻之上,目光中卻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王者之氣。
真是奇怪。
欲言是曾經見過宇文灝明的,相比之下,這個人,竟比宇文灝明還要更有帝王之氣一些。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因此也讓人莫名其妙的覺得心慌。
「她是誰?」那個囚犯突然盯著欲言,冷冷的問道。
「她是我的朋友,醫術相當的精湛,所以我今晚才帶她來的。」宇文哲明急急解釋道。
「走,趕緊帶她走,老六,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明事理,真是。枉費我教了你這麼多年!」那男子面無表情的道。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只是語氣中卻是自然有一股威儀。
「我只是擔心你——」
「我死不了,你也用不著擔心。」
那人語氣似乎微微軟了一些。
「你騙我,他們說你已經吐血了,你讓這位姑娘替你看一看,再過幾日就要大祀,那時你讓我怎麼跟她交代!」
宇文哲明面上滿是痛苦神情。
「我在她心中早就死了。」
「子期,我求你了——」
宇文哲明這句話說完,便噗通一聲在那男子榻前跪了下來。
「你這是何苦呢——」那囚犯嘆了口氣。
屋內一陣沉默。欲言則不知所措的看著這兩個男子。
「你起來。」那男子低低說完,然後看了欲言一眼。便費力地緩緩向她伸了伸手。
欲言會意,急忙走上前。將燭台放在身邊的一張桌子上,然後俯子,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搭在那男子的脈門之上。
「不對。」
過來好久,才听欲言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然後她又將手搭在那囚犯另外一只手的脈門上,過了良久,索性兩只手各搭一處脈門。
「不對。」
過了許久,她又重復了一遍。
「你說他曾經中過烏蟾雪蠍毒,是麼?」欲言抬頭看著宇文哲明道。
「是。」
「不對。」欲言搖了搖頭,「不對,這位先生身上的跡象,雖然怪異,但是不像中了烏蟾雪蠍毒,也不像是虛弱到難以動彈的樣子。」
欲言邊說邊看了那男子一眼,那男子同時也將目光轉至欲言。
四目一對,欲言但覺一股涼氣從背後莫名其妙的升起。
指尖下的脈動,也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
「董姑娘。可他千真萬確就是中過毒,當時好幾位御醫都是這般說的,而且他情況越來越嚴重,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吐血了。」宇文哲明焦急的道。
當初此人突然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後來被陳煙寒設計所擒,被囚之後行為倒顛,後經調查並多為御醫會診。最終發現是中了那烏蟾雪蠍之毒。
欲言怎麼會說他沒有中過此毒呢?難道終究是太過年輕,經驗不足所致?
「不對。」欲言搖了搖頭,依舊肯定的道︰「書上說烏蟾雪蠍一個極陽之毒一個極陰之毒。二者在體內,相互制衡,卻又彼此交匯,而這位先生身上雖也有熱寒兩脈,但更像是同時進食了極熱與極涼的藥物所致,雖觸起來相似,但僅有對抗之感,卻無交匯之意,所以,絕對不是——」
欲言話未說完,忽然覺得右手手腕傳來一陣劇痛。
原本一直躺在床上似乎不能動彈的那個囚犯忽然反手一抓,手指緊緊的扣住了欲言的脈門。
「啊——」欲言慘叫了一聲。
「你做什麼?」宇文哲明大吃一驚,然後猛地將欲言往後一扯。
不想那男子手上力道奇大,欲言手腕脈門被扣,竟然掙月兌不得。
「子期!」宇文哲明大叫一聲,同時用力去推那男子手臂。
那男子手上的力道微松,欲言趁機掙月兌,嚇得急忙向後大退了幾步。
「怎麼回事?」宇文哲明面色蒼白的看著那名男子。
他不是已經虛弱得難以行動了麼,那又是怎麼做出剛才那反手一扣的?
「殺了她,老六!」那囚犯忽然從床上站了起來。
「子期!」宇文哲明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子。
「我說,殺了她!」那喚作子期的男子站得筆直,雖身形消瘦,但骨架高大,一雙眼楮似隼鷹一般,在昏暗的房間中發出幽幽的熒光。
「絕對不可以!」宇文哲明大聲喊道。
「那就讓我親自來動手!」那囚犯話音一落,便見寒光一閃,手中便多了一把青光四濺的短劍。
「我是沒有中毒,所以她必須死。」那囚犯嘴里吐出這一句話,然後便將手里兵刃刺向欲言。
宇文哲明腳步一移,人已經站到了欲言身前。
「不要殺她。」宇文哲明一邊說一邊不停的搖頭,同時也抽出了身上的佩劍。
「你是要跟我交手麼。」那囚犯停住了手,只是神色依舊冷酷無情。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與你為敵,只是這次不行。」宇文哲明面上露出了極致的痛苦之色。
「你喜歡她?」那囚犯冷冷的問道。
片刻遲滯之後,听得宇文哲明靜靜的答道︰「是。」
「那我就更是非殺她不可了,免得她將來拖累你。」那人說罷,便又朝欲言舉起了短劍。
「欲言,你快跑!讓車夫帶你趕緊走!」宇文哲明邊舉起手中長劍擋住了那囚犯刺向欲言的一劍,一邊大聲喊道。
欲言拔腿便朝外奪命狂奔。
她身後傳來鐺鐺的兵器相交之聲,奔跑中欲言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名囚犯出手狠辣,而宇文哲明只是招架,不曾還手。
「快跑!」宇文哲明又是焦急的大喊了一聲。
欲言再不回頭,沿著那條通道拔足狂奔,當她跑到花園,卻發現外面早已經下起了磅礡大雨。
「怎麼回事?」守在花園游廊下的守衛發覺不對,急忙上前詢問。
欲言只是恐懼的看了他二人一眼,沒有答話,接著便又朝前跑去。
那兩名守衛听得不對,一邊吹響了身上的號角,一邊沖了上去。
「怎麼,你怎麼——」他們忽然發現原本不能動彈的囚犯忽然跟六王爺交起了手來,不禁大驚失色,雙雙舉起兵器便揮向那名囚犯。
只是那囚犯的身手卻是非同小可,他對宇文哲明尚留著三分心軟,對守衛卻是毫不留情。
「你們這是找死。」
他這句話尚未說完,那兩名守衛已經是雙雙倒下。
但見他們的脖頸之中,一道鮮血在汨汨外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