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面館在短巷深處,店里擺設簡陋卻整齊潔淨,門上掛著一塊寫有名字的牌匾,墨色的字體深厚的筆法,店里前門放著一台老式電視機,一位頭發斑白的老人看得聚精會神。
老板娘看見有客人來,立馬堆起笑意招呼著他們入座,一份手寫的菜單傳到了韓若手中。
「來兩碗牛肉面再加上一碗清粥吧。」其實菜單上也沒有很多東西供她選擇,于是很快便點好了。
老板娘動作麻溜地往廚房走去,聲音有些沙啞卻又不顯難听,「好 ,馬上就給你們準備好。」
等待著面上來的時間有些漫長,兩人便隨著那笑得一臉慈愛的花甲老人看著瓊瑤劇,老人卻突然指著電視上相擁在一起的主角說,「他們跟你們一樣恩愛。」
林楓笑得促狹,朝韓若騷包地拋了幾個媚眼,舉著大拇指對老人毫不吝嗇夸贊,「女乃女乃眼楮可真好使。」
叫得又甜長得又不錯的小伙,格外招人喜歡,就連飯館老板娘都被他一笑,給迷得主動去了零頭。
長得高挑的老板娘笑得像朵花似得招呼他們,「大妹子,以後記得帶你男朋友常來哈。」
韓若硬著頭皮點頭,她對表現出善意的人,總歸做不到繼續冷著張臉,卻還是缺少著與人交際,只道,「我們以後會來的。」
兩人走在大街上消食,看著路上車流慢慢增多,看著人潮慢慢擁擠,感受著晨光漸漸變得溫暖起來。
林楓突然靠近她耳邊問話,舉止大方得像是做著很平常的一件事,「你白天還有什麼別的打算麼?」
光是看著那張臉也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在輕薄別人,可韓若卻知道他這是在光明正大地調戲自己。
抿著唇退出他的包圍圈,卻又差點被人給撞倒,擦著肩而過摔在了男人健碩的胸膛上,林楓攬著她往前走。
他的語氣有些輕微的不悅。「躲就躲得好點,也不知道我看著會有多擔心。」
韓若知道自己理虧,當下也放柔下聲音,臉上還掛著勉強的笑,「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可她的話不僅沒有換來男人的笑,還讓他無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聲音無奈而又帶著淺淡的寵,「你呀,就是看準了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所以才會這樣心安理得地說笑,沒有感受到的害怕,腦海里演變再多次也只是幻想而已。
林楓臉色臭了許久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笑著說,「那你今天沒什麼安排的話,就都听我的好了。」
他想,把今天都給當成是在約會好了,可以去看電影逛逛街,走累了去哪坐下喝喝下午茶。
韓若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便點著頭隨他去了,直到真進了電影院,那個幼稚的男人帶著她去看恐怖片時,她臉色才有點難看,「你覺得看鬼片有什麼好?」
他面前排隊的男人滿不在乎地拍了拍她的頭,臉上笑意異常促狹,襯著那黑色風衣更顯魅惑,「能夠更好地體現我的價值。」
可林楓想要的浪漫卻一點都沒有出現,韓若抱著爆米花吃得歡快,看著那幕布上出現的鬼還能撇著嘴說,「真假。」
他坐在那里有些傻眼,周圍有不少對情侶,女孩子驚叫著撲進男生懷中,換得一個深吻,他表示有些嫉妒了。
韓若見他總盯著自己看,動作自然地給他喂了一個爆米花,「你怎麼不看呢?」
然後她便見識到所謂的變臉,上一秒還滿臉苦大仇深的男人突然驚慌失措地撲進她懷中,毛絨絨的腦袋還蹭了蹭,「韓若,我好怕呀。」
女人臉色微冷,語氣也不怎麼好,「你的不要臉成功地刷新了我的下限。」
林楓卻還悶悶地狡辯起來,「我把價值給你體現不好麼?」
從滿是尖叫聲的電影院走出來時,兩個人緊緊地十指相扣著,相比于林楓的神清氣爽,韓若的表情就淡定中帶著點超凡了,只是白皙的臉上紅得有些不太正常。
韓若和他走在人行道上,與無數陌生人擦肩而過,她抬頭問他,「你想好接下來去哪了麼?」
林楓將她攬進懷里,免于行人的踫撞,听到他問才笑著回答,「有句話說的好,若一個女人涉世未深就帶她去看繁華世界,而成熟知性的就帶她去坐旋轉木馬。」
他臉上的笑比先前要多一些,真實度也高一些,而不是為了撩妹故意一側嘴角上挑的輕浮樣,愛情真的會讓人改變很多。
韓若一臉茫然地喏喏開口,「可你還是沒說到底去哪。」
林楓見她那迷糊樣心底有些發癢,卻還是很正經地說,「我們去游樂園逛逛吧。」
可最後他們到底也沒有去成游樂園,韓若听到這個當下便變了眼神,「你也老大不小了吧。」
林楓舉起手做發誓樣博取同情,「那我去你家借碟看看行麼?大白天的,我絕對是個好人。」
韓若磨不住他的賣萌攻勢,受不了地繳械投降,去租碟的小店租了幾部老板強烈推薦的精品,然後還去超市買了菜和幾本厚重的菜譜。
林楓拿著菜譜研究時頗為得意地吹捧自己,嘴角邊的笑意絲毫不加掩飾,「雖然我沒有做過菜,可是我學東西很快的。」
「所以啊,韓若,你可是第一個能品嘗到我手藝的人呢。」
他做這麼多,只是為了對她展現自己的好而已,韓若最缺的應該就是溫暖了。
韓若抿著唇在挑菜,低下頭讓人看不清表情,可他能看見她微微揚起的一側唇角,想來她應該也是高興的。
她笑著調侃,「我感覺自己真是特別榮幸。」
她自己一般都是直接去外面下館子,如果實在太急便會儲存不少方便面,公寓里的廚房見光的日子實在太少。
所以也沒有買太多,只有一些很平常的蔬菜和些肉而已,她覺得這樣對于新手來說應該不會難。
韓若的所住的地方是標準的單身房,兩個房間一個住一個用來放東西,房子在寸金寸土的城市實在不算大,可被她裝飾得很溫馨。
入門的鞋櫃上只擺放著一雙女士拖鞋和一雙已經開封過的藍色深拖,林楓一眼掃過去臉色有些難看。
他臉上表情卻有些輕佻,說出的話听著更像是個玩笑,「你怎麼還準備著男士拖鞋啊?為了等我麼?」
韓若不知道他心里在糾結著什麼,一副正然浩氣的樣子簡直可以去做個人民警察,「是給我介紹房子的時候,彭一信穿得,他有時候會來,這雙拖鞋就也沒扔,現在便宜你了。」
林楓也知道她和彭一信之間有多清白,便笑著一改方才的陰陽怪氣,直接入了室內,先把碟片放在客廳,然後隨著她進了廚房放好菜。
客廳里的家具很單調,而且看上去還是房子裝修時就已經買好了的,面朝陽光的陽台上擺放著一個單人搖椅,木質鏤空的還點綴著綠色。
林楓看見陽台上一盆女敕綠色正結出花骨朵的花,便轉身問正在放碟的女人,「你還養了花麼?」
韓若轉頭看見那盆栽笑了笑,「是前任租客放在這里沒有帶走的,我來的時候正好開花,就一直養著了。」
說來這花生命力也挺頑強的,她來時還怏怏得快要枯萎的樣子,可沒澆兩天水就開始煥然一新起來。
林楓仗著腿長撐在沙發上一跳,便跳在了她身後,雙手按在牆上而她微伏著身子,看起來就像她整個人都在她懷里一樣。
他眯著眼楮,將腦袋擱在她肩窩上,深嗅著她身上的香氣,「韓若,你發現沒有,我們在一起後,你就連說話都比平常要多了。」
韓若直起身子推開他,表情有些無奈,「不是說好了正經點的麼?」
其實就連遲鈍的她自己也能感覺到,她好像真的有些地方變了,只因為生活融入了一個全新的人。
林楓緊挨著她坐在沙發上,抬手揉了揉她隨意披著的發,「可我是真的高興啊,你的改變是因為我啊。」
表情幼稚得像幼兒園時得到老師夸獎,還有小紅花戴的孩子一般。
韓若笑了笑,窩在他的懷里沒有說話。
租碟店老板給介紹的幾部精品都是外國片,開場是一群神色茫然的人在大街上沒有目的地行走,然後一個雀斑女人在那里嘰里咕嚕地說著話。
韓若的記憶只到了這里,一歪頭便睡了過去,等她醒過來時,窗外日頭正好,原木色的搖椅被風吹得微晃。
她身上還披著一件黑色長風衣,上面有著林楓常用的香水味道,淡得很恰到好處,精品還在電視上放著,卻被人按了無聲。
廚房里有著水聲,她揉著頭走過去時便看見攬著袖子正在切菜的男人,他抿著唇動作不快不慢卻又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他旁邊的鍋子里還在熬著湯。
林楓看見她,手下動作不停,還能開口提醒她,「你就不要進來了,里面油煙味太重了。」
廚房里沒有裝油煙機,她先前也沒想過自己會炒菜什麼的,索性就省下了這筆費用。
而現在不可否認的,她有些感動。
韓若依在門框邊上,眼神淡定地看著他忙碌,都說認真的男人最讓人著迷,她覺得其實也沒有說錯。
林楓抿著唇角調試著湯的味道,微眯著的眸子里帶著說不出的滿足,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做事,不管怎樣都會感覺幸福。
擺上桌的是三菜一湯,出乎人意料的好吃,韓若毫不吝嗇地舉起大拇指夸贊他,「說實話,你可以去開一家美食店了。」
林楓最近說話總是像抹了蜜糖似的,讓人覺得他輕佻,可他做的卻又那麼的讓人暖心,「我只想做你一個人的煮飯夫。」
她沒有接話,也不好怎麼接話,林楓也沒有再搭話,只是偶爾往她碗里添點菜,電視被開了聲音,此時正在播放著午間新聞。
吃過飯後,韓若理所當然地收拾了碗筷準備洗碗,林楓沒有阻止,只是跟著她一起進了廚房。
韓若正在擦著碗時,身邊的男人突然開口問她,「韓若,你說這種生活怎麼樣?」
他側過頭看著她,眼里還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微栗色的發柔順地貼在額角,添加了幾分溫順。
韓若想都沒想便開口說好,這樣愜意而又不會讓她感覺無聊的生活,就目前來說,真的很不錯。
他再度語出驚人,偏偏表情卻純潔得無法言喻,「那我們同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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