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童听了以後,覺得渾身好像被人用一桶冰水從頭潑到腳一樣,來了個透心涼,她很難想象,一個好端端的人,居然就因為自己的日子比別人過的要好一些,就遭人覬覦,最後居然不止是羨慕嫉妒恨,干脆直接害人性命,奪人生活!
「那這件事咱們管得了管不了?」蘇童有點心里沒底的問,一方面她覺得那個奪舍的假「胡老六」實在是有些可惡,如果不干涉一下,豈不是讓他白白的佔了便宜,可是另外一方面,真正的胡老六在這場奪舍當中,其實就已經魂飛魄散,不復存在了,即便他們去拔了銀針,趕跑了假的「胡老六」,真的胡老六也活不過來,這一切仍舊是于事無補,真是橫也不對,豎也不對,怎麼都不對。
谷滿倉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很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這事兒還這麼沒什麼辦法,尤其是對于胡老六的家人來說,誰也不知道胡W@老六被奪舍的事兒,假如咱們冒冒失失的跑去了,倒是容易,銀針一拔,唐敖隨便打個什麼小符咒出去,都夠讓那個冒牌貨飛出去十萬八千里,再也模不回來了,可是然後呢?胡老六就‘死’了!而且是死在咱們手里頭的,那咱們豈不是要吃官司麼!」
蘇童看了看唐敖,唐敖也對她點點頭,他還略微有一點點氣虛,不過精神已經恢復了很多,谷滿倉已經把這件事說的很清楚了,他就也沒有再浪費口舌。
蘇童有些氣餒但是又很認命的嘆了一口氣,不再提這個,三個人大約沉默著在房間里枯坐了十幾分鐘,唐敖才找到話題打破沉默,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開口問谷滿倉︰「那你是什麼時候到的?昨天還是今天?」
「昨天,午飯前,時間趕得剛剛好,到這兒正好就吃午飯了。」谷滿倉一邊說,一邊也想起來了什麼事,獻寶似的從門邊上的牆角拎起來一個旅行背包,然後從里面開始掏東西,一樣一樣的都放在了唐敖跟前的炕沿兒上。
「你看看我給你拿什麼東西來了!朱砂,符紙,喏,你的銅錢劍,」他把裝銅錢的小布包也拿出來放在一邊,「我翻山路進村的時候,在山上還看到了幾棵老桃樹,覺得還挺不錯的,順手就弄了兩個桃樹枝,昨天到了以後,你還昏迷著,也沒有反應,蘇童光著急你去了,也不理人,我閑著無聊,刻了兩把桃木劍,用符水洗過了,雖然說比銅錢劍差了不少吧,但是好歹也算是驅邪退鬼的好東西,你看看吧,我這次過來,東西帶的全乎著呢,只要能想到的,都帶來了。」
「你莫名其妙的跑來就已經很奇怪了,等這一兩天水退了,路通了,我們就回去,還帶這麼多東西跑來干嘛啊?你還刻了桃木劍?!」唐敖有些詫異,看著谷滿倉的眼神里面自然就又多了幾分猜測和揣度。
谷滿倉有點心虛的嘿嘿干笑了幾聲,打馬虎眼似的說︰「有備無患,有備無患,再說了,這地方多無聊啊,閑著也是閑著,萬一你想擺弄擺弄呢!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你們倆麼,一個是個靈體吸鐵石,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靈異事件,另一個呢,又忍不住不管閑事,所以我也是為了穩妥,所以才拿著這些的嘛。」
唐敖將信將疑,看了看谷滿倉,倒也沒再往深了追問,谷滿倉忽然跑來,還帶著這麼多東西,他的確覺得這里面有什麼貓膩兒,只不過既然谷滿倉刻意的選擇了逃避話題,不管怎麼追問,他也還是會找出各種理由來搪塞的。不過話說回來,谷滿倉最後那幾句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自己也是忽略了蘇童靈體吸鐵石這樣的特殊體質,所以疏忽大意,空著手就來了,假如出發之前除了護身的簡單符咒之外,還能記得帶上一點趁手的工具,之前的那些事可能就會輕松很多。
唐敖點驗了一下谷滿倉帶來的東西,又把那些暫時都收回到背包里面,三個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起了別的,唐敖想到谷滿倉來了以後,閆家恐怕沒有足夠的房間提供給他,讓他過夜,所以有些好奇前一晚谷滿倉是在哪里睡得。谷滿倉的回答是,他就誰在唐敖的車子里,蘇童在一旁補充表示,自己曾經考慮過,和閆喜梅睡同一間房,畢竟閆喜梅也算是恢復了正常,不再是之前那種反常的模樣,蘇童也就不再懼怕她了,這樣還可以節省出空間來給谷滿倉住,可是谷滿倉卻不願意,他說跟唐敖睡在一個房間里不習慣,寧可去睡汽車。
「車里不是比這兒舒服多了麼!」谷滿倉理直氣壯的說,順手拍了拍炕板,「你瞧這兒,多硬啊!車里面多軟!而且我想听還可以開收音機听听睡前音樂什麼的,不比憋在房間里舒服多了!再說了,前一天晚上,蘇童那眼楮都沒離開過你唐敖的臉,生怕你醒了的時候她不能第一時間發現似的,我得多看不出眼色來,才能願意留下來住在這個房間里頭啊!唉唉唉,你們倆夠了啊!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我,好像我故意擺高姿態好讓你們愧疚似的,你們到底在愧疚什麼啊?第一,跑來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們倆實現都不知道,對吧?所以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負責。第二呢,我以前跟著我師父翻山越嶺,什麼難睡的地方沒睡過啊,你們信不信,有一回我在林子里遇到了熊瞎子,沒辦法了,我只好爬到樹上去,坐在樹杈兒上面,抱著樹干睡了一宿!這麼一比,車里簡直太舒服了!」
「最後這件事,是你胡編亂造的吧?」蘇童原本還覺得挺過意不去的,不過听他說完之後,幾乎要被他給逗笑了,開口問道,「你被熊瞎子追的上了樹?可是據我所知,熊瞎子可是爬樹的高手啊,你爬上樹真的可以躲得過去麼?」
「一听你說這話就知道外行了不是!」谷滿倉絲毫不介意蘇童的疑問,嘿嘿一笑,說,「你想啊,熊瞎子是什麼噸位的,我跟它一比,那不是身輕如燕麼!所以你想啊,我這麼聰明的人,會挑那種又粗又高的樹去爬麼?我當然是挑那種足夠結實,但是樹干下面粗,上面又尖又細的了!我爬上去,樹梢撐得住,要是熊瞎子敢爬上來,估計就得摔死它!誰重誰摔得慘,這種事情上頭,動物可比咱們聰明多了!所以那個熊瞎子在樹下氣的嗷嗷直叫,最後還是走了。我呢,一個是為了保險,一個也是累了困了,就干脆在上面睡了一夜才下去的。」
蘇童被他這種繪聲繪色的講述逗得幾乎快要笑出來,唐敖醒了以後,又喝了符水,看起來狀態也算是穩定下來了,她的一顆心也總算放松下來,心情好轉很多。唐敖也笑呵呵的听著谷滿倉講這些,不管是開玩笑編故事,還是確有其事,這都是無所謂的,蘇童之前的緊張和疲憊都讓他有些心疼,現在谷滿倉能說一些輕松得很話題,幫助蘇童從那種緊張兮兮的情緒當中緩解出來,也是好事一樁。
聊的差不多了,李桂枝也過來敲門了,如果說之前幫忙王玉翠的事,李桂枝可能是感激他的,不過感激之情也終歸有限,外甥女就是外甥女,和外人比起來是沾親帶故的自己人,和正兒八經的自家人比起來,卻又是不折不扣的外人了,所以那時候李桂枝對唐敖客氣歸客氣,終歸還是有所保留的。現在可不一樣了,閆喜梅是李桂枝的親閨女,唐敖救了她一命,那可就是李桂枝的大恩人了,更別說這個大恩人在救了自家孩子以後,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消耗過度,昏過去,一昏迷就是幾乎快兩天的時間,這讓李桂枝的心里面就更加覺得過意不去,現在再面對唐敖的時候,之前那種跋扈的態度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客客氣氣。
「小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有沒有哪里還不舒服的?不舒服就說出來啊,可千萬別強撐著!我們給你找大夫。」李桂枝有些討好的站在門口,一邊端詳著唐敖的精神狀況和氣色,一邊小心翼翼的對他說,「我早就想過來看看你,你之前一直都沒醒,我也怕過來添亂,再打擾你休息,這不,等到現在才過來。」
李桂枝是有意想要討好的,不過谷滿倉在一旁听了,卻有一點不買賬了,撇撇嘴,不滿的說︰「這話說的,我都已經來了,還能有什麼事兒啊?唐敖之前那情況,別人管不了,什麼大夫也都白費,也就我能幫上忙吧。」
李桂枝雖然不知道谷滿倉是什麼來頭,只知道這個桃花眼年輕人一出現,蘇童就好像見著了救命稻草一樣,並且唐敖醒了以後,他也確實好像幫上了不小的忙,之後又和蘇童他們相談甚歡,一副交情匪淺的樣子,于是看在唐敖的面子上,李桂枝反常的沒有因為谷滿倉的態度而表現出任何不滿,還對他討好的笑了笑,這才說︰「我把飯已經做好了,小唐要是身上還沒恢復過來,我就把飯菜盛出來,拿炕桌給你端到房間里頭來吃,這樣比較省力氣一點,你看呢?」
「不用麻煩了,我還是去廚房和你們一起吃吧,現在我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體力還差一點,不過可能跟兩天沒吃東西也有點兒關系。」唐敖對李桂枝笑了笑,他的頭疼消失了之後,耐心似乎就又回來了,沒有了那種與人橫眉冷對的念頭,他說完之後,又順口問道,「閆喜梅這兩天狀況還可以麼?現在怎麼樣?」
「好!好!好著呢!」一提閆喜梅,李桂枝也有一點點小小的激動,「多虧了你啊小唐,要是沒有你,我們家喜梅可就徹底被耽誤了啊!她一倒下就是那麼多年,我一直以為能被治好成之前那個樣子,就已經應該知足了呢,雖然說有點兒不正常吧,好歹活著,我就當養了個傻丫頭,也比孩子沒了強。現在我才知道我們倆有多傻啊!喜梅現在這模樣才是她該有的樣子啊!」
谷滿倉听了,在一旁撇撇嘴,略微有些不滿的清了清嗓子,干咳了兩聲。
李桂枝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指了指谷滿倉,說︰「這個小兄弟也幫了不少忙,他昨天來了以後,弄了一碗什麼符水給喜梅喝,喜梅原來還有點昏昏沉沉的,喝完以後感覺精神頭也足了,今天連吃飯的胃口都正常了!唉,我們閆家能遇到你們幾個,這也真是老天爺開眼,祖上積了德了!哦哦,不說了,不說了,你們趕緊出來吃飯吧,我特意煮了粥,做的都是好消化的東西,就為了讓小唐醒了以後好能吃的順口一點兒呢,來吧來吧,要不一會兒飯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