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服哥哥經常罵他責備他不分輕重,于是他便很氣憤地出走了。
反正他在軍中的職務也是個掛名的閑職而已,他驕傲得已經忘記了別人,還認為那時候他眼中的哥哥已經不是那個小時候他很崇拜的人,他覺得哥哥比老父親還專制還要管著他。
他曾一度害怕見到那個好像可以看透他內心的哥哥,害怕父親那副看不起他覺得他不爭氣的表情,害怕母親的殷切期待。好像出走只是一個契機,讓他掙月兌牢籠的絕佳時機而已。
他在祁國游蕩完又到處游歷,結識了不少的朋友俠士,最後去了那個神秘得奇怪的風國,傳說中的女尊國家。
他雖然是出走,不過葉家的財產還有他自己的小金庫以及朋友的資助讓他一路上都是順風順水的。
葉少單他雖然是武將家庭出身,不過身上的紈褲公子的習慣也不少,不然葉老將軍也不會老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葉少單跟著朋友,第一次來到這個女尊之國,當然第一站是跑去了當地有名的妓院百花樓去觀賞舞藝看美人,而接下來的事態卻完全月兌離了自己的控制。
他認識了一個名叫琴音的花魁,被她的笛聲被她的歌聲還有才藝所傾倒,他也是算是個很懂風雅的人,而且他的風度翩翩他的英氣他的武功他的正直也讓對方折服。
兩人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無關身份的高低貴賤,無關國與國之間的隔閡與爭斗,無關于風月與旁人。他們的眼中好像只有彼此,眼楮里的倒影一直只是對方而已。
葉少單從來沒有想過什麼以後,初嘗愛情的滋味,頭腦發熱不計後果。直到那天,友人送來一封家書,竟然是他的老將軍父親病重的消息,一個速回打碎了他所有的夢。
他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該擅自離家,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
白素那時候卻是默默支持他,其實葉少單收到家書的時候很是不知所措,他雖然跟著父親哥哥出征,可是卻看不得什麼生死離別,還是發生在他身上的離別。
白素開解他,告訴他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足以獨當一面了,葉少單記得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看得起自己吧,這個人還是自己愛的人。
他早已經把自己的真實名字還有家里的情況如實告知了白素,可是白素那時候只是淡淡一笑表明自己已經知道了。是啊,知道了他們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一個是風國的百花樓里面一個低賤的賣藝女子,靠賣笑賣藝為生;一個是祁國的皇親國戚,是德高望重的葉老將軍的幼子,受皇帝器重,前途無可限量。
天與地,雲與泥的差別。葉少單曾經提出要帶她到祁國帶她去葉家,成為葉少夫人。
可是怎麼可能,葉家在祁國的地位是那麼的高不可攀,她只是一個身世不明的卑賤的賣藝女,葉家怎麼可能接受自己。
退一萬步講,葉家就算是勉強接受了自己,她真的可以不顧別人的指指點點,只是守著那個密不透風的大宅院一輩子嗎?
也許還會讓葉少單被人看不起,他的仕途會受到影響。
她甚至要背井離鄉,離開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這些阻礙她前進的因素真是讓白素望而卻步。她知道,相愛不能相守,就是他們的唯一的結局。
最後,葉少單被她狠心地推走了,還讓他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了︰只希望上窮碧落下黃泉再次相見,有生之年的重逢只會讓彼此更痛苦,只剩下一個只盼來生的決絕的誓言。
葉少單落寞地離開了,只留下一根玉笛子給她,成為唯一的念想,守了一輩子的誓言。
葉少單此時看到這個女子,她的眼眸神似他放在了心里十幾年的女子,只是歲月催人老,就算是她,她也已經美人遲暮了,而且怎麼可能還出現在他的面前這般看著他。
葉少單心里悲痛,讓自己馬上醒過來。他抬頭看向走到自己面前這個女子,想著她應該是和洛西舞一起救自己的人,于是聲音很是沙啞地開口「姑娘,是你和西舞救了我們出來吧,葉某多謝,有機會一定報答。」
茯苓移開眼不想看他,她分明覺得自己的眉眼之間和這個人有著相似之處。
她掏出洛西舞還給她的笛子,就這樣直晃晃地舉在葉少單的眼前。
葉少單還奇怪著這個姑娘的冷淡的表情,誰知道她就這樣毫無先兆地把那支離開了他太久的玉笛放在了他的視線之內。
玉笛玉碎,葉少單腦子中的一根弦突然繃緊馬上又啪的一聲斷了。他猛地把那支玉笛搶了過來,像在看待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那般看著它,手還是顫抖著有點不敢用大力觸模它。
這根玉笛跟了他十幾年,是他周歲抓周的時候葉家老太君,也就是他的女乃女乃親自讓人給他制作的,而且上面還系著一塊玉碎。
玉碎在葉家是一個很神奇的象征,玉碎只是由很多塊珍貴的寶玉瓖嵌起來的一塊類似玉佩的玉,只是看起來有著很獨特的韻味。
每個葉家人出生的時候都會有一塊獨制的玉碎,象征身份。只是他的玉碎跟了他十幾年之後換了主人,他送給了他一生的摯愛。
現在,怎麼回到了他的手中呢,緣分弄人。他再次抬頭看這個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另一個白素,另一個秦音,只是他怎麼可以不記得她的容顏了。
他顫抖著聲音,「姑娘,你是誰,怎麼會有這根笛子?」
茯苓看到他這副表情心里那塊石頭終于落地了,比想象中要輕松,沒有很難受。
只是她在心里默默念著她的娘親︰娘親,我幫你找到你愛的那個人了。我想你是希望我幫你救他的吧,我替你好好看他。只是我對他拋棄我們的怨恨是不是消失了呢?他就那樣離開了孤苦的你,怎麼忍心,他對你是真的嗎?
「茯苓,白素的女兒,葉三郎的女兒。」茯苓也沒想拖拖拉拉,見他問,當然要說,還要不給他時間反應就說。
葉少單听到這話眼楮瞳孔突然放大,整個人差點接不上氣來看著茯苓,那表情中夾雜著的是激動是刺激還有喜悅。
他緊緊握住笛子,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目不轉楮看著茯苓,口里喃喃自語「素素,是素素。素素的女兒,葉三郎,我葉少單和素素有女兒。」
茯苓听到這完全沒有邏輯的話,擰起眉頭,就見他顫抖著身子,不顧身上的傷口就要過來拉她的手。
茯苓可不喜歡人家拉她的手,哪怕這個人是父親,于是她後退一步躲開。
葉少單看到這空落落的抓不住手的手,不由得失落,但是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因為上天對他好,竟然為她和素素留下了女兒。
他眼楮不由得紅了,用手背難過得抹了抹眼淚,哽咽地看著這個眉眼間和白素神似和他葉少單神似的姑娘「你叫茯苓?很好听的名字,你娘親是個才女,琴棋書畫精通。」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不想再去回憶那段美好卻短暫的時光。
葉少單頓了頓,繼續問道「你娘親呢,她還好嗎?我們有十多年沒見了,她竟然生下了你,爹對不起你,現在才知道你的存在。你肯定很怨恨爹吧,我負了你的娘親,也沒有對你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唉。」說著不由得哽咽起來。
茯苓看到他難過,心里也不見得有出了氣的感覺,何必呢,她娘親已經不在了,她自己一個人也活了過來,更是不需要什麼所謂的父親的庇護了。
也許大家都不好過,只是,茯苓還是覺得要問清楚一些事情,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對娘親,是不是只是那種只貪圖一時快活的人。
兩人相對著站了不多會,茯苓艱澀地開口「娘親她走了,帶著對一個人的思念牽掛,留下那個人的骨肉孤零零活在世上。」
說完像是等待什麼那般看向他,果然葉少單像是被冰封了一般石化在了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眼紅紅地哽咽著喃喃自語開口「怎麼會,娘親的身體一直很好的。怎麼會這樣。她還那麼年輕。」
「呵,百花樓,花魁是靠什麼生存的?她有了身孕,差點被人趕出去無家可歸,可是為了她愛的人的血脈,她受的苦誰知道。冰天雪地還要自己洗衣裳,一邊在舞台上跳舞一邊還要顧及著她的**。可是你在哪里,她落下的病根豈是那麼容易好的。」
茯苓想到姨娘和她說的娘親受的苦,就不吐不快地說了出來,怎麼也要讓這個負心人知道,要不然他哪里會明白有個人在用生命在愛他,在保護他的骨血。
葉少單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流下了他的男兒淚。他也知道什麼是男兒有淚不輕彈,當初在父親和哥哥離開他的時候,他都堅強地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