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大道上,金少爺低頭行走,一雙劍眉高高蹙起,顯得心事重重,此時此刻,一向形影不離的舞妓也沒有隨侍一旁。金少爺心不在焉地抽著煙斗,潔白的打鳥帽起了些許的褶皺,連出現在面前的歐陽上致都沒有察覺到。
歐陽上致見金少爺手中並沒有提著照世明燈的首級,料想他果然沒有能力殺死照世明燈,這樣的結果也在自己的計算之內。退而求其次,歐陽上致要求金少爺將目標轉向心海主宰靜流君,代價折扣為三個月的白`粉。
金少爺欣然同意,但當其收好應得的白`粉後,突然暴起發難,趁歐陽上致毫無防範的狀態下,一擊斃命!靈巧的快刀勢若驚鴻,帶出一捧鮮艷的血液洪流,如玫瑰一般綻放。
詭計多端的一代梟雄就這樣嗚呼哀哉了!
金少爺從血泊之中拎起歐陽上致的頭顱,面色陰晴不定,像激<動,又似乎像憂傷,「我殺不了照世明燈,只好答應他的要求殺掉指示者,歐陽上致,你瞑目吧,呵呵呵……三個月後,我又要變成一個廢人了。」
來到與照世明燈約定的地點,照世明燈那抹清麗的身影早已如同雕塑般站立在梧桐樹下,微風將他手中的白紙燈籠吹得來回晃動。
金少爺在離照世明燈十步遠的時候,停下了腳步,隨意地將歐陽上致的頭顱扔在了照世明燈的腳邊。
「我已經完成你我之間的約定。」
「可是你的災厄已經來臨了。」
「哈哈哈,看很多也遇很多啦,沒什麼稀罕。」金少爺大笑著離開。
照世明燈面容沉靜如水,宛如深潭的眼眸里卻復雜難明,「你的快刀恐怕仍不及冷劍白狐的快劍。」
數月前,黑白郎君南宮恨以一人之力獨斗八大派門的掌門,最後將九人引入峽谷,並用一氣化九百的氣功摧毀了峽谷通道,將八大掌門埋葬于泥石流之中。自此,中原武林群龍無首,一度陷入混亂和癱瘓的局面。只不過所謂的八大派門仍是武林的底層幫派,也形成不了可觀的力量,還不至于動蕩武林的格局罷了。
八大派門的遺孤自發地集合在了一起,密謀向黑白郎君復仇,苦于能力不足,于是求助到了骷髏堡。
骷髏堡主歐陽上致見機會難得,欣然同意對八大派門的遺孤進行深造,並指派沙人畏傳授其毒功。
毒功初成,九人高掛長虹帖,約戰黑白郎君。在決斗當天,所有人身懷不同的罕世奇毒,只要黑白郎君的氣功打死其中任何一人,亦會導致自己身中中毒,此乃同歸于盡、以命搏命的做法,當年赤蠱神亦通過此法令蛻變妖郎中了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的赤蠱粉。
可就在這時,秦假仙趕巧不巧地踱了過來,以分別進行采訪為由,騙得八大派門遺孤有了與他單獨對話的機會。
第一個上前的是崆峒派的遺孤,這是一個面容堅毅、身材魁梧的少年人,秦假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把你單獨叫出來是因為有件事要向你說明,稍後黑白郎君前來,雙方一定會發生一場大廝殺,你們這些人一定會死不少,但哪有那麼好運正好你沒死,對不對?萬一你要是死在黑白郎君的手中,那崆峒派就真的絕種了。」
這個濃眉大眼的少年堅定的心漸漸開始退縮了起來,躊躇道︰「這,這嘛……」
秦假仙繼續道︰「你們崆峒派的掌門過去是我的好朋友,交情很深,所以我才特意告訴你知情,等一下戰斗開始,你盡量退後面一點,給他們這些人先去拼,讓他們先去死,然後再由你來接盤,到時候黑白郎君一死,你就馬上紅遍半邊天……」
秦假仙的一番話,听得少年連連點頭稱是。臨走之前,秦假仙再三囑咐道︰「你不可告訴旁人是我秦假仙教你的。」
「這個自然,呵呵……」
崆峒派的遺孤走後,秦假仙故技重施,一一給九人洗腦,導致視死如歸的一行人畏懼不前,十分的力量發揮不出一分。
黑白郎君是個戰斗狂人,見有人約戰,自然如約前來,本以為能夠好好活動活動筋骨,誰知戰斗剛一打響,面前的九個人突然作鳥獸散,令黑白郎君深感無趣。
「唉,全是酒囊飯袋,掃興,掃興啊!」黑白郎君扇著陰陽羽扇,連連搖頭,敗興而歸。
華山派的那名遺孤輕功最好,第一個跑回了骷髏堡。
沙人畏與蔭尸人見此人回來,急忙奔上前問道︰「八大派門的遺孤只有你一個人回來,那黑白郎君一定是被你們所誅了?」
「哪有啊。」
沙人畏疑惑道︰「那是我的毒藥失效?」
「也不是,事情是這樣……」
听完解釋後,沙人畏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們這班傻子中了秦假仙的計謀了,我跟你講,秦假仙這個小子一定要除掉,否則你們永遠也殺不了黑白郎君。」
「要如何除掉秦假仙?」
「用他的妻子唐七七的性命做威脅,叫他自廢武功,然後再下手殺他。」
「好,我馬上聯絡其他人進行。」華山派遺孤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急忙匆匆折回。
門外一個金臂會成員疾步上前,半跪在地上稟報道︰「屬下乃是金臂會密探,無意間在荒道上發現了骷髏堡主的尸體,他的首級被利刃砍斷拿走,特來稟明。」
沙人畏大驚失色,急忙吩咐道︰「什麼呀,你馬上將這件事情稟告給你的會主藏鏡人知情。」
「遵命!」來人匆匆而去。
蔭尸人琢磨道︰「被利刀砍斷首級,難道是金少爺所為?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有第二個人可以用利刀殺死堡主。不過金少爺一向替堡主做事,為什麼這次……」
沙人畏不屑道︰「哼,殺手無情,這句話你沒听過嗎?如果言先生拿出很高的代價收買金少爺殺死堡主,你想金少爺肯放棄這樣的機會嗎?」。
「可惡啊,我一定要為堡主報仇!」蔭尸人一掌擊碎木桌。
「我想還是讓冷劍白狐去完成這件工作比較適當。」
突然間,一份書信破窗而入,沙人畏急忙接住,打開後迅速掃了一眼收好,面色嚴肅的道︰「義父讓我們殺掉談笑眉。」
「談笑眉在言家莊,有言先生、談無欲、靜流君三人保護,恐怕很難下手。」
「聯合金臂會,用調虎離山之計。」
言家莊。
茅草堆砌的屋檐下,談無欲盤膝而坐,稜角分明的面龐上陰沉冷郁,猶如烏雲密布。
「言先生,你應該知道,我這個小妹對我一直很抵觸,這些年她到底做了些什麼,我也是一知半解,包括她在歐陽世家這段期間發生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說明。」
言先生拄著拐,眺望遠方,緩緩道︰「談笑眉還沒有嫁給接天道之前,就與我大哥歐陽上智發生了關系,雖然他們年紀相差懸殊,可是談笑眉卻被我大哥穩重的性格、超凡的智慧所迷惑。後來,歐陽上智為了要了解霹靂門內幕的組織,脅迫談笑眉嫁給接天道,談笑眉只好委屈答應。漸漸地,談笑眉發現歐陽上智對她並非真心,他只不過是在利用她而已。終于,談笑眉決定要與歐陽上智斷絕關系,這時候歐陽上智卻恐嚇她,如果她敢退出歐陽世家,那我馬上將你過去的一切全部說給你的丈夫接天道知情。此時的談笑眉認為要讓歐陽上智揭穿她的丑聞,不如她自己向接天道坦白,接天道听聞後自然十分忿怒,于是離開霹靂門四處游獵,後來就認識了素還真的小妹素柔雲。」
「好了,我已經明白了,歐陽世家做事的確非常殘毒,當然也包括你言先生在內。」
言先生急忙擺手道︰「耶,談無欲,現在我們是同一戰線,你不該如此指責我。」
「現在我的小妹呢?」
「在後院的耳房里,現在下半卷的家譜下落不明,全天下只有她知道上面的名單都有誰。」
談無欲起身朝後院走去,「我去問她,請!」
(PS︰素柔雲與談笑眉是霹靂早期悲劇女性的典型代表人物,生活在苦境武林的女人從來不曾有過好的結局,恐怕也只有擁有隔壁金光後台的史菁菁和姚明月境遇稍微好上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