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人類,不過爾爾!」色冉冷厲地看向白籬,喝道,「四域,我們勢在必得!」
「還要嘴硬?!」白籬怒道,追了過去就要再次出擊。卻見色冉突然間化作一道藍光竄入田地之中,好像蜻蜓點水一般輕盈地在水面上一觸,就不見了蹤影。
白籬追到跟前看了看,發現那色冉消失的連靈力的痕跡都沒有了,便也不去窮追了,回到了夕顏身邊,見到夕顏正將何寅的尸首用植物裹緊泥土之中去。
「在鬼域,肉身是不能長存的。」夕顏做好一切,這才轉頭來對白籬道,「你也不用自責,這就是他的命運,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知道。」白籬點點頭,臉色悶悶道,「只是,今日才這樣深切地體會到,妖果然是殘暴者居多的。」色冉那想也不想地出手,讓她感到心驚,她與何寅怎麼也算是伙伴吧?怎麼可以這樣冷酷,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地拋棄伙伴?
「妖與妖之間自有一套生存法則,與人域的相處當然是不一樣的。」夕顏抬起眼,望向高遠的天空,「妖域本是沒有統治的,蝕輪也是千年之前才突然出現,強制地將妖域統一在他的手下的。在那之前,誰都沒有注意到,甚至沒有想到,妖域還有那樣一個野心勃勃的妖,處心積慮不知道多久,不僅想要統一妖域,還想涉足其他四域。」
白籬看見夕顏那樣憂心忡忡的表情,甚至暗藏了一些自責,讓她忍不住道,「夕顏,妖域之事是天下的事,你不用將其攬到自己身上。即使身為四妖君之一,你也沒有獨自保護天下的義務啊!」
夕顏輕輕一怔,轉頭看向白籬,恍惚中竟露出一絲絲懷念的神色,只是很快就轉醒,道,「籬兒不用擔心我,世上之事自有天定。」
沉默半晌,白籬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閉了閉眼,將契寵空間中的 息喚了出來。
「……今後,我們就是聯系最緊密的伙伴了!」 息的氣息似乎就在契約之後變得更加沉穩了,明明依舊是個孩子的模樣,卻比之前還能感覺出他那幾千年的修為。白籬看著 息,心下安定,既然是 息自己做的決定,那麼她只需盡力做好一個契寵之主應該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是,白籬!」 息目光閃了閃,面上有喜悅,有憧憬,卻沒有遺憾和後悔。現在的他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使他更加相信自己的選擇!
一夜就這樣悄然過去了,他們三人行變成了兩人行, 息非常積極地要求進入契寵空間修煉去了。白籬便與夕顏兩人準備直接去尋找其他白石雇佣團團員,因為色冉在各處都安排了妖襲擊,白籬擔心他們會吃了暗虧。
只是,兩人剛剛離開那片狼藉的田地,就被一個小小的鮮艷的紅色身影攔住了,小女孩一臉不滿道,「在本官的領地里大鬧一場,就像不辭而別,讓本官給你們善後麼?」
「主官大人,色冉一行並沒有消滅,所以我們不能長留了。」白籬對小女孩笑笑,「他日還會來打擾的,只是現在我們要前去尋找其他伙伴了。」
小女孩斜睨著白籬,神色中竟然夾雜著些許別扭,復雜的目光一閃而過,又看了看一旁默默不語的夕顏,暗嘆一口氣道,「本官並非要強留你們,你們隨本官來,自己選擇去留吧!」
轉身的時候,她在心中帶著譏笑感嘆,何為命運?便是不管你怎麼掙扎,怎麼反抗,最終都會被其左右,終究是逃不月兌的那股力量!瞧瞧,你兜兜轉轉,躲避至今,還不是繞回了原點?
跟著鬼域主官,白籬和夕顏來到了主宮中的一座偏殿前,說是偏殿,只是因為它坐落在主宮之中。但是那種荒涼,雜草叢生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那個主官喜歡的風格。
「若不是因為這個東西,本官就不會將主宮建造在這里了。」小女孩看著那座大殿,停下腳步,「你自己進去吧,里面很危險。若是你能將那個東西收服,你就離終點更進一步了!」
白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終點?什麼終點?這座殿中又是什麼東西?看小女孩的模樣,似乎對它十分忌憚。
扭頭看了看夕顏,對他點點頭,白籬便邁步踏上了階梯,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她輕輕關上門的時候,外面的小女孩看著她,輕聲道,「你覺得她能清醒著出來嗎?」。
「 噠」一聲,門輕輕落合了。
夕顏抬著眼,定定地看著殿門,目光中含著憔悴和疲憊,「……一切自有天定……」
「嘖,你竟然還不如她!」小女孩不滿地撇嘴,扭頭離開了。
夕顏的身影紋絲不動,似乎就在那里生根了一般。看似深沉如海沒有情緒,其實他的雙手已經緊握,臉上的微笑已經被崩開,處處都顯示出他有多麼緊張。
籬兒,我也不知道,是希望你想起千年前,還是希望你徹底的忘記!
關上門後,白籬一步都沒有動過。
因為殿內,實在是太黑了,遠遠比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還要黑暗,關上門的那一刻,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的眼楮出了問題,只看見了深深濃濃的黑暗,再無其他。
她站在門前,腳下不知是什麼,低頭看也只能看見黑 的一團,精神力探查出去,卻仿佛入了粘稠的液體中伸展不開,根本無法得知這殿中的情況。
小女孩所說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里面的危險是不是與「那個東西」有關?
白籬思索半晌,始終得不出什麼結論,只覺得自己就要漸漸陷入這片黑暗中了,意識也一點點消失了。她強打起精神,試探著向前走去。這片黑暗的空間實在有些蹊蹺,她不能坐以待斃!
雖然她已經盡力支撐著不讓自己失去意識,但她卻仍舊莫名地想要睡著,身體動作越來越輕,最後慢慢停了下來。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身體萬分沉重,雙臂怎麼也抬不起來,使勁抬起頭四處看了看,發現黑暗的空間變成了一座四面環山的空中閣樓。她咬牙站了起來,武道之氣裹住全身,總算阻隔了一些限制身體活動的力量。
她現在身處在這座高空中的閣樓之上,閣樓底部似乎有一根長長的石柱,支撐著這座閣樓。閣樓四周都是深淵,幾十米之外才是高峭的山壁,山壁往上延伸直沖天際,向下就是什麼也看不見的深淵了。
閣樓面積很小,她仔細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人影。
天上陰陰沉沉的,就連紅月的光芒都沒有,大團大團的暗雲浮在上面,她甚至能看清那些雲的外形。
只是,她自覺已經過了很久,四周卻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天上的雲沒有移動的樣子,山壁依舊陡峭冷凝,閣樓依舊空寂無聲。
難道要將她禁錮在此磨練她的耐性麼?白籬勾起嘴角,終于慢慢察覺到一些什麼——暗中是有一個什麼東西在操控這一切的,操控著她的身體,甚至操控著她的意識,讓她如同一葉扁舟在茫茫大海上浮浮沉沉,不能自己。
靈力不能用,身體也不能自如行動,很像是被色冉的水縛之術困住的時候那種感覺,但是現在她所接受的束縛更加令人心里恐懼。因為不知道敵人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這些未知會讓人不自覺地神經緊繃,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然後,要不了多久,這個人就會自行崩潰,身心俱損。
那個東西大概就是打著這樣的算盤,想要不戰而勝。
白籬輕笑,這里雖然不能使用靈力,但是這里濃郁的靈力卻不是假的,既然給了她這樣好的環境,不修行豈不是浪費了?盤膝而坐,心神皆定,很快陷入了冥想的狀態中。
寂靜無聲中,一股微風輕輕拂過,似乎在試探,又似乎實在干擾白籬的修行。
白籬巍然不動,端端正正地坐著,絲毫不為外界的一絲絲變化所擾,一心一意潛心修行。鞏固自己至今為止所擁有的四行靈力。水行靈力,雷行靈力,木行靈力和土行靈力,極快地吸收著周圍濃郁的靈力。
微風過後,又是一片寂靜,只是白籬身前多了一個巴掌大的身影,那是個身披黑色斗篷,腦袋和全身都被裹在了斗篷里的小人兒。小人兒靜靜地站在白籬身前,似乎是在觀察,周身沒有一絲氣息,閣樓中還是只有白籬一人的呼吸。
在這個時間停滯的空間中,白籬靜坐了不知多久,她身前的小人兒也不知靜站了多久。白籬再次睜眼時,從周圍根本看不出她修行了多久,好像一切都只在一眨眼之間過去了。
「你是誰?」面對面前淡定地站在地面上紋絲不動的小人兒,白籬挑眉道,「是你把我帶到這里來的?」
小人兒一聲不吭,身上漸漸漫起一圈黑色靈力光芒,飄到了與白籬的腦袋相平的高度,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白籬只看到小斗篷的頂上上下浮動了幾下,接著小人兒就保持懸浮不再動彈了。她兀自思索一番,猜測道,「你是暗行靈力者?」這樣的樣貌,難道是什麼妖?
小人兒點點頭,又搖搖頭,動作極緩慢。
「是又不是?」白籬疑惑道,「你身上的確是暗行靈力的光芒,那你搖頭……非人非妖,又不像是什麼的亡魂,難道是靈寶?」雖然還沒有接觸過有意識的靈寶,但既然是靈寶,自然非凡,白籬這樣想著。
小人兒點點頭,過了一會不見有動作,就在白籬又要說話的時候很輕地搖了搖頭。
「這又是什麼意思?」白籬挑眉,慢慢理解了小人兒的思維,他定是與靈寶很接近的某種靈物。想了想,她又道,「你把我帶到這里來做什麼?你可知道這里有什麼難以收服的東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