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漂浮在白籬眼前的無雲退開來,轉向眾人細細道,「尊上大人的精神力沒什麼問題,也沒有被人攻擊過的痕跡,看來只有請暗雲來看看尊上大人的記憶了……」
「嗯,我來吧。」那個黑 的人影慢慢移動過來,聲音低沉,毫不慌亂,「尊上大人,得罪了。」
「嗯?」白籬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潛意識里沒有拒絕的念頭,便沒有動,任由暗雲伸手一只黑影樣的手臂,將自己一點點裹在了黑暗中。
頭腦中又是一陣劇痛,白籬皺起眉頭,卻還沒有出聲,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記憶是怎麼回事,一心想要配合暗雲查探清楚。
良久之後,眼前的黑色漸漸消散,只是,原本圍繞在自己身邊的眾人都不見了蹤影。
「這是……」眼前一片猩紅,像是血染遍了大地,白籬慢慢移動視線,慢慢瞪大了雙眼,「大,大家……」在那樣血腥,殘忍的畫面中,她看見了花雲,風雲,龍雲,火雲,地雲,暗雲,金雲還有無雲,他們有的化作了原形,比如重重地落下來的龍雲,龐大的青龍之身看上去殘敗不堪;有的咬牙拖著血淋淋的身子,從地上爬起往前沖去。
「這是怎麼回事?」
轟鳴聲,還有抑制不住的慘叫聲,**聲,比撲鼻而來的血腥更讓她感到不可思議,這里是哪里?她為什麼會到了這里?
「此乃爾記憶……」
突然響起的低沉之聲令她渾身一顫,頭腦中頓時一片清明,慢慢地也記起了自己。白籬驀地回身,果然見到那黑色的斗篷如同一張大旗子迎風飄展著,「尊衣!你到底想做什麼?隨意把我帶來帶去,看這些莫名其妙的場面……」
「非也,非也。」尊衣慢慢收起來,像是變得溫順的寵物,聲音里卻帶著心酸的氣息,「吾主命運,萬年掙扎!吾主歸來,吾亦欲為吾主開闢前路!」
「什麼意思?你的主人是誰?」白籬突然心急起來,總覺得這個尊衣似乎馬上就要離開了一樣,「你要做什麼?尊衣!」
閣樓之頂,白籬的身影漸漸被黑色靈力包裹住了,僵直的身子被黑色靈力輕輕托起,緩緩往深淵之底移動。
「籬兒,該醒了……」
「你倒是坦然,就不擔心她醒來質問你什麼嗎?」。
「……命中一切自有安排。」
白籬睜開眼的時候,正看見小女孩一臉鄙夷地撇開頭,夕顏雙眼有些茫然地望著虛空。一旁似乎還有什麼人,她卻沒來得及去看,夕顏就發現她醒來了。
「感覺怎麼樣?」面對白籬的時候,夕顏還是綻放了溫柔的笑顏,剛剛那雙目無措的樣子,就像是她的錯覺。
「沒事。」她淡淡應道,慢慢起了身,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大斗篷,神情一怔,她喃喃道,「不是夢麼……」
「白籬,你怎麼樣?」
她應聲看去,竟然是 息和何辰,他們後面還有緊張地豎起了半截身子的小花藤,和一堆沉睡中的海陰,靜靜地漂浮在半空。
見到她疑惑的目光, 息急忙解釋,「你進了那座大殿沒多久,我們就被從契寵空間送出來了,然後不管我們怎麼感應都不能聯系上你。」
「這東西的級別是你們現在望塵莫及的,當然不是人家的對手了。」小女孩踱步過來,眼瞅著白籬身上的斗篷,似乎還有些忌諱,「不管怎麼說,這東西現在也認了你為主了,你就趕緊把它隨便帶到哪里去吧!千年來死賴在鬼域,本官可不想守著這麼一個燙手山芋!」
「那還真是讓主官大人費心了呢!」白籬輕笑,身上一陣黑色靈光閃過,小人兒就出現了,「這是尊衣的寶靈,以後就喚他寶衣吧,目前為止的所有靈寶中,尊衣還是第一個修煉出寶靈的呢!」
只是現在,那個低沉的聲音再也不會出現了。
白籬眼色沉了沉,悠悠道,「不過,尊衣雖然已經認主,我卻還沒有完全將其馴化,寶衣也還需要長時間的修煉來恢復元氣。所以,我決定留在這里修煉。」
眾人目光怔忪地看著白籬,都察覺到現在的白籬比起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整個人就像那襲黑色的斗篷一樣,變得更加難以捉模了。不過,她的決心和信念,現在卻更能清楚地傳達給每一個人了!
夕顏收斂了笑容,心中澀澀的不知做什麼反應,只是清楚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果然,暗行靈寶能夠喚醒幾世記憶的傳言,是真的麼?
「夕顏,你也一樣。」
夕顏詫異地抬眼,看見白籬滿臉肅然的認真神情,「你說一切命中注定,改變不了,所以總不願意努力去做什麼。但是如今的狀況,可由不得你躊躇不前!蝕輪之心已經人盡皆知,但是你以為那就是終點嗎?你若再如以往那般,四妖君也將會成為妖域的歷史!」
「什麼?」夕顏微微變了神色,他很想問,很想問清楚,你到底都想起了什麼?你現在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語氣,是想告訴我你原諒我了嗎?
「你不是被困在巔峰大靈神很久了嗎?怎麼?這千年之間有進展了?」
「我……」夕顏心口一痛,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白籬的眼神移開了,他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是個什麼心情,只覺得她的語氣有些沉重,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自在。
「主官大人,在我的伙伴集合之前,這座大殿就先歸我了,可以吧?」
「嗯?哦,可以倒是可以……」
「那就好,我先去休息了。」
小女孩看著白籬的背影,暗暗咬牙道,「這算什麼?本官怎麼覺得被遷怒了?嗯?!」轉身想要教訓一下使自己被遷怒的罪魁禍首,卻見夕顏一臉黯淡地就要離開了,「你要去哪兒?」
「暫時,回去吧。」
「回妖域?就這樣灰溜溜地逃走?哈!果然是你的作風!」小女孩越發顯得傲慢,「早就听聞那個尊上與四妖君里性子最軟弱的花妖扯上了關系,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哼!你以為你這是什麼謫仙風度?瀟灑自然?真是好笑!竟然愚鈍到听不出她的暗示,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進入聖妖雲的!」
小女孩氣呼呼地踏著響亮的步子離開了。
夕顏默然半晌,最終也只是就地盤膝,「現在還是讓她靜一靜吧!」
于是,遠遠地暗中觀察的小女孩又一次氣急,怒道,「真是可氣!都不知道趕緊進去打探一下,現在好了,就沒有合適的人去給本官查探!那個白籬到底是什麼底細,這麼熟悉的氣息……」最後,聲音化作低低喃語遠去了。
大殿內,黑暗已經消逝,殿中的環著淡淡的紅月之光,還有一片片被燈盞照亮的地方。
白籬靜靜地閉目坐在殿中,寶衣, 息,何辰,小花藤,還有依舊在沉睡的海陰們都一動不動地圍著她。
「就算得了那些記憶,很多事情還是無法想通啊……」白籬低嘆一聲,那個會說話的尊衣消耗了自己所有的靈力打破了一點點自己的記憶禁制,然後就徹底消失了。
那個聲音說,他叫做暗雲。
知道自己的記憶中還有很強的禁制的時候,白籬也是十分驚訝的,雖然之前也察覺到自己的記憶有些古怪,卻只以為是十二歲時那次落水造成的。她以為,自己只是異世的亡魂,佔用了這個白籬的身子。
所以,她才會沒有任何白籬十二歲之前的記憶,在鐘族的鐘塔之頂,沫沫的幻境中,她也只是回憶起了一點點自己上一世生活的世界。
可是,那個聲音告訴她,她的靈魂中,有十分堅固的禁制,這些禁制將緊隨她的亡魂,讓她每次重生都會忘記曾經的一切。其中最牢不可破的,正是最初的一世,身為尊上的那一世!
「我,我真的是你們所說的尊上?!」白籬深深感到不可思議,她從前是絲毫不信什麼天神,什麼尊上的。但是她去過了尊上魔殿,還從中得到了實力的提升,也認識了那麼維護尊上的眾妖,已經慢慢感覺到了那個尊上曾經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沒想到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她自己就是那個尊上大人!
「記憶無誤!」
沒錯,只憑著她靈魂中被禁制困住的記憶,那個聲音就那麼確定。因為靈魂在這麼多次的重生中可能已經受到了虧損,或者是轉變,但是也多虧了那些禁制,讓她千年前的記憶都不曾流失,那些記憶片段就足以證明了。曾經,她身邊環繞著各種各樣的妖寵,各種各樣的朋友,曾經,她是五域之間最自在逍遙的尊上大人!
只是,千年前那場規模宏大的戰斗,毀滅了神域,甚至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
「何辰,修行的如何了?」白籬看向神色冷淡的何辰,這個光是外貌就像極了龍雲的少年,巨龍一族的傳承,她勢在必得!她要讓何辰看到,他們巨龍一族曾是多麼輝煌的存在!
「禁制已經松動了。」何辰應道。
「好,我會盡快找到風行靈寶,這樣對你的修行也是很有幫助的。」白籬點點頭,知道要沖破禁制並不是多麼容易的事情,便也不心急。何辰是風行和雷行雙行靈力者,若是找到了風行靈寶,她就能修行風行靈力了,這對何辰也是個不小的幫助。
「 息,你是土行和暗行雙行靈力者吧?」
「誒?沒錯,但是……」
「尊衣便是暗行靈寶,既然我們已經契約了,那麼從此我們就要土行和暗行一起修煉了!」白籬面色莊重,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著。 息驚慌的神情漸漸安定下來,點了點頭。
「接下來,小東西?」白籬轉身,好笑地看著挺得筆直的小花藤,「怎麼?有危機感了?」
小花藤劇烈地點點腦袋,脖頸處的兩朵小花便也抖得厲害。
「倒也是呢,你的伙伴們是至少能夠化形的,可是你那幾百年的修為,現在連人形都沒辦法化呢!」白籬皺眉,一副苦惱的樣子,「小東西,你說怎麼辦呢?」
小花藤緊張地又繃直了身子,細細軟軟的聲音在白籬腦海中響起,「主人,我會努力修煉的,主人不要嫌棄我……」
那可憐兮兮的聲音,任誰听了都不會忍心拒絕的。
「也不能一直叫你小東西,以後就叫你花木吧!」白籬展顏一笑,「沒關系,不能化形才好,你可是我最稱心的長鞭啊!」說完看向那一動不動漂浮著的海陰,藍茵茵的一片,細軟的絨毛隨著它們的呼吸輕輕浮動著,「倒是這些毛毛們,還需要好好成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