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門峽位置偏遠,人跡罕至。峽中兩塊巨石相互交錯,遠遠望去仿若渾然天成的巨門,故名鎏門。
此時巨門之下,兩個互相攙扶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來。
陸子謙箭頭插著一只羽箭,靠在雙全的身上,艱難地向前挪動。
雙全臉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從嘴角一直劃到耳際,鮮血染紅了半邊臉,顯得格外猙獰。
「大少爺,我們歇一下吧,您的傷口再不處理……」雙全用肩膀頂住陸子謙的肩窩,有些費力地開口,因為牽扯到了傷口,雙全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陸子謙扶著膝蓋喘了口氣,肩膀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處理了傷口我們便繼續趕路,他們有馬,很快便能追來的。」
雙全點了點頭,尋了一個稍微隱蔽些的地方,扶著陸子謙走了過去。
從出了京城開始,兩個人便一直遭到截殺,若不是陸子謙每日更換路線,神出鬼沒,他們早就被人發現了。
可到底是只有兩個人,對方數十人,又是經過訓練的專門殺手,到底還是找到了他們。
雙全從里衣上撕下一塊白布,沾了水小心翼翼處理陸子謙的傷口。
昨晚陸子謙帶著雙全準備繞過鎏門峽取道華陰山中,不想在路旁的腳店歇息時被人發現,兩人騎著馬狂奔一夜,還是受了傷。
雙全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因此大部分的攻擊都是沖著陸子謙。幾十個人的圍追堵截,對方亦是騎著馬追,並不比他們慢,陸子謙就是那是被對方射中了肩膀。
天明時分,馬兒終于力盡身亡,陸子謙失血過多,自馬上摔了下來,右腿便有些不靈敏。
好在兩人基本甩開了身後尾隨的人,便棄了馬,專挑一些難走的路,一路來到了鎏門峽。
天空陰沉沉的,四處可見路上還未消失的水塘。
雙全處理完陸子謙的傷口,帶了水壺隨便在路邊的小水窪里灌滿了水。陸子謙也顧不得講究,就著懷中隨便帶的粗面餅喝了整整一壺的水。
血漸漸止住,陸子謙多少恢復了些精神,只是腿上不知是否骨折了,疼痛難忍,一時也不想繼續趕路,便枕在一塊石頭上,看著不遠處清理自己傷口的雙全,有些發呆。
不知道如意現在在做什麼呢?
陸子謙想起嬌妻,心頭一熱,伸手自懷中拿出如意那只繡的歪歪扭扭的荷包。
米老鼠的兩只耳朵繡的歪七扭八,只有一雙眼楮算是比較傳神。陸子謙盯著看了一會,還是沒看出這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是只老鼠。
想起如意被搶了荷包時氣乎乎的樣子,陸子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娶了她,大概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值得事情罷。
地面突然微微有些震動,陸子謙神色一素,將耳朵貼在地上仔細聆听。
震感微弱但是極有規律,陸子謙一把將手中的荷包塞會懷中,低聲喝道「雙全,快走,他們追來了!」
雙全也不管臉上還在肆意橫流的血,跌跌撞撞地跑回來將陸子謙扶好「大少爺,你的腿……咱們沒有馬,怎麼辦?」
陸子謙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兩塊巨石,咬了咬牙,伸手指著石頭「雙全,咱們去山上!」
雙全急得要哭「我的大少爺,這會您受了傷,上山這不是找死嗎?!咱們還是在哪藏起來罷!」
陸子謙看了看地上散亂的布條,搖了搖頭「來不及了,這附近地形不適合藏匿,我們肯定會被發現的,不要廢話了,背著我,咱們上山。」
雙全見陸子謙執意上山,雖然著急,也只有無可奈何地答應下來。
腿上的痛感越來越強烈,陸子謙曉得這條腿多半已經不能走路,與其逞強,不如讓雙全背著更加方便。
盡管一夜沒能休息,又受了輕傷,雙全還是輕而易舉地將陸子謙背了起來。
窮途末路之時,最能激發人破釜沉舟的勇氣。雙全背著陸子謙一口氣爬上了鎏門右側的山峰,才將他放了下來。
兩個人站在高處,已經可以隱隱約約看見不遠處飛馳而來的幾十道身影。
陸子謙四處打量了一下。
鎏門地貌奇特,岩石層層疊疊,石質松動。因此山上到處是一塊一塊的巨石。陸子謙伸手將雙全拉了過來「咱們將這些石頭推到崖邊,等他們過來了便推下去,可曉得?」
雙全恍然大悟,二話不說便著手尋那大小形狀都合用的。只是搬了一塊之後,雙全搔搔頭,有些為難道「大少爺,這里石頭多,可是……這樣輕的石頭,能頂用嗎?」。
陸子謙伸手自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掂了掂,臉色有些難看。
層狀的石頭易被風華月兌落,同樣的,這些石頭大部分被腐蝕嚴重,只是虛有其表,重量根本咋不死人。
只是……
遠處的人影漸進,陸子謙已經能看到他們腰間的金屬劍鞘閃著冰冷的光。
「那就多尋些,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雙全哭喪著臉應了。
陸子謙跳著腳,盡量去幫雙全的忙,兩個人把崖邊堆的滿滿當當。
馬蹄聲漸近,終于停在了他們身下的空地。
為首的人伸出手示意手下勒馬停下,然後仔仔細細地環視了這里一圈。
地上陸子謙和雙全還沒來的急收拾的東西還胡亂堆在那里。首領之人一個翻身下了馬,圍著那里看了看,突然朗聲喝道「陸子謙!你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只我受命于人,不得不對不住兄弟!我知道你在附近,謝某不是不講道義之人,只要你乖乖出來受死,謝某絕不讓你受罪!」
雙全躲在石頭後面翻了個白眼。
說的那麼好听,不還是照樣窮追不舍。
首領等了半晌,見無人答話,冷哼一聲「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只好吃罰酒了!兄弟們,給我搜!」
其余人齊聲應下,驅著馬四處搜索二人的蹤跡。
眼見著幾個人下了馬準備上山,雙全有些沉不住氣,悄聲道「大少爺……這……」
陸子謙沉著地看了看四周,拿起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對雙全道「你去那邊,將這石頭能扔多遠便扔多遠,只要這些人一齊穿過這里,我們便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