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動作飛快,不過片刻功夫便將一個包裹拿了回來。
唐芊芊帶著笑容將包裹拆開,一件一件地將里面的東西拿給如意看。
「這把金鎖是陸夫人當年定親的時候送給我的」
「這只風箏是子謙他九歲的時候給我扎的。」
「那年府里給我們做了一套的衣裳,你看,我是粉色的裙子,子謙他是藍色的。」
「子謙十歲的時候給我的第一封信,要不要我念給姐姐听?」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如意眼睜睜看著唐芊芊手里一件又一件東西,終于听不下去,揮手大喊一聲「夠了!」
唐芊芊停下動作,滿面笑意「姐姐,你還要听嗎?」。
如意看了看塌上散落地到處都是的各式各樣的東西,抬起頭盯著唐芊芊的眼楮,一字一頓道「我,不信。」
唐芊芊的笑容不變,點了點頭道「姐姐信不信隨你,妹妹今天來,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只是聊聊天,會帶這些東西?
如意看著笑容與記憶中別無二致的唐芊芊,只覺得心灰意冷。
「巧……唐芊芊,我承認我很天真,只是我並不傻。」
天真的相信唐芊芊說的每一個字,天真的從不去追問陸子謙的過往。
如意下意識抱了抱手臂,突然感覺自己很孤單。
這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面孔,雖然有陸子謙和春桃,素兒,可是她卻難得一個真心朋友。
所以在踫到唐芊芊的時候才會那樣真誠相待。
到底還是太天真了嗎。
唐芊芊伸手將散落的頭發別在耳後,語氣輕松愉快「是嗎?姐姐,我到底有沒有騙你,你去查一查便知道了。哦,對了,順便說一句,子謙已經回三里鎮了呢。」
如意不敢相信「他在三里鎮?!現在嗎?」。
已經快半年了,半年的時間,陸子謙沒有給她只言片語,如意只能在夜夜難眠的輾轉反側中一遍又一遍回想,如今猛然听到他的消息,如意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唐芊芊看著如意緊張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語氣上卻半點不顯「怎麼,子謙他沒有和你說?他可是寫信告訴了我呢。」
說著唐芊芊從袖中拿出一封折疊的整整齊齊的信,遞給如意。
如意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體,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掉了下來,半是喜悅半是難過。
不管怎麼樣,只要人還活著,就甚麼都好說。
「芊芊妹妹,見字如吾。……已達三里鎮,勿念,祝安好,謙拜上。」
不過是寥寥數語,如意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在心里念了無數遍,激動地不能自已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那熟悉的筆跡仿佛是一把刀刺在如意的心上。
陸子謙喜歡在信的開頭寫上見字如吾,陸子謙喜歡寫謙的時候最後一筆帶著一個小小的轉彎。
真的是陸子謙寫的。
如意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擦了擦眼淚,把信讀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信紙被握的發皺,字跡被滴下來的眼淚暈染開。
唐芊芊劈手奪過信紙,語氣之中帶著埋怨「姐姐,你看你,好端端看著信哭什麼?把紙都弄皺了,真是可惜……」
如意看著唐芊芊一張一合的嘴,只覺得心里有什麼東西 的一下斷掉了,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唐芊芊猶自說個不停,如意再沒有心情听下去。
真相究竟如何她不會听信唐芊芊的一面之詞,只是這個朋友,注定是不能繼續做了罷。
如意看著唐芊芊還帶著些稚氣的臉,心里有些迷茫。
明明那麼文靜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麼會這樣……心思縝密……
唐芊芊見如意盯著自己發呆,顯然沒有听進去自己在說什麼,也就住了聲不再說話。她伸手招呼門外的丫鬟進來收拾東西,一邊裹緊了披風,將縴細的脖子掩在領子里「姐姐,這天氣可真冷,我也就不久坐了,這便回去了。」
說完也不管如意的反應,叫上丫鬟便往外走去。
如意呆愣半晌,突然想起什麼,跑去追上唐芊芊,伸出手擋在她面前。身後跟著听見了一切哭哭啼啼的素兒。
唐芊芊的臉掩在帽子里,看不清表情「怎麼,姐姐還有甚麼想說的嗎?」。
如意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伸手將懷里一方素白的帕子掏了出來。
小小的一方素白的帕子,用銀線勾邊,在一個角落里巧妙地掐了奪迎春花出來,最妙的是那花瓣用線用的足,飽滿的好像是真的迎春花落在了帕子上。
唐芊芊看著這方自己親手送出去帕子,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如意伸出手將帕子遞到唐芊芊眼前。
「巧兒妹妹,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你我從此以後各不相干,結拜一事不要再提。你說的話是真是假我自會去查。我救你一命,你還我一方錦帕,過去的不能再重來,可我會記得我有一個朋友,名字叫唐巧。」
唐芊芊握緊了拳頭,語氣凝住「……救命之恩我不會忘記,我自有我的回報,日後你會懂的……你,你想說甚麼快些說……」
如意松開手指,任由手中的帕子隨風落下。因著總是將帕子折好貼身放著,帕子宛如剛剛繡好一樣精致漂亮。小小的一片像雪花飄在了地上,在積雪的掩映下再看不真切。
「走罷,不要再聯系了。」
唐芊芊頓了頓,沒有說話,側身擦過如意的肩膀,頭也不回的像前走。鹿茸的靴子踏在帕子上,留下了髒兮兮的腳印,迎春花瓣仿佛七零八落,就像這段本就不牢固的友情。
如意嘆了口氣,向著相反的方向離開,留下素兒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院子里。
…………
如意消沉了許久。
她派人去打听了許多許多的故事,唐芊芊和陸子謙。
才子佳人,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唐芊芊說的是對的,他們那麼配,怎麼會是她這樣突然冒出來的丫頭便能拆散的?
只是……如意怎麼也不相信,她的陸子謙,笑起來干淨陽光,女乃聲女乃氣叫著她娘子的陸子謙,會給別人寫那樣的信。
真相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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