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們看,那好像真的是沈國舅…」
「可他不是應該在天牢中嗎?」。
被人如此一問,眾人似乎有些明白過來,紛紛側目,議論之聲如風般迅速散開,因為燈籠之事本就將人們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不過片刻,但凡是街上的活物,皆是不管不顧湊了過來,只為一睹這位傳說中十惡不赦當今國舅爺的面容。
幸好增援的人來得及時,也多虧了那些莫名出現的大燈籠,不然今夜怕是沒那麼容易月兌困,申坤一行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倒不知是哪位相助…
古詢受了重傷已經被先行帶走了,至于這位沈國舅妲…
雖說我們的目的是讓眾人看看當今太子是如何包庇自己十惡不赦的舅舅,作為一國之君當以天下百姓為重,況且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若是仰仗自己身居高位便不將王法百姓放在眼中,這樣的人要如何為官,又如何為百姓謀福…
眼見著人來得差不多了,我與容打了個眼色,使勁拍打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沈國舅,「大人,快醒醒啊!大人…」每叫一聲便拍一下,至于容,比我更狠,擋在眾人身前,別人只能看見她急切的背影,一邊搖晃一邊擔憂的喚著,任誰看了都是一副衷心為主的好奴才,生怕躺在地上之人不會醒來一般。
而實際情況則是禾…
我對著她,剛好能看清她的所有動作,容與這沈國舅倒是沒有私仇,不過近些年罵他的人多了,這惡人的名聲便有些大,試問誰會對一個惡人手軟的?
拍了半響依舊沒有動靜,周圍議論之聲越發大了,指著我們的位置明目張膽談論起來︰「我當天可是親眼看到沈國舅被抓走的啊,怎的現在又出現在了他自己的府邸…」
「這你還看不出來嗎…」說話那人聲音微壓,繼續道︰「太子馬上就要登基,國舅是他的親舅舅,自然是要放…」他看了一下四周,嘴角不屑一笑︰「自然是要放出來的!」
他旁邊那人一听,很是不服,立馬反駁︰「前段時間還說要治這沈國舅的罪,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太子若是個聰明人該是不會將他放出來的吧…」
听他們這番話,覺得若再不說點兒什麼,怕是就讓他們給開月兌掉了,遂揚起一巴掌狠狠拍在沈國舅的胸口上,也不知那一掌下去有沒有給他拍飛幾口氣兒,大哭道︰「大人啊,你快醒醒吧…」
容對我眨了眨眼楮,國舅府門終于在一片濃煙之中緩緩打開,一眾夫人小姐互相攙扶著慢慢走了出來,披頭散發,有的更是連衣服都沒穿好便匆匆跑了出來,怕是被這火勢嚇的,我與容趕緊退開,悄悄隱在人群中。
夫人小姐們見著躺在地上之人,不知是不是素日里爭搶習慣了,竟也推推搡搡爬了過去,跪在沈國舅的面前一陣嚎啕大哭,叫得人心都要碎了。
難怪男人都愛三妻四妾,不說別的,單就這圍一圈每人哭上一兩句,那也是極轟動的,都說女人哭起來梨花帶雨,他的這幾位夫人那是一個比一個帶的雨多,哭得一個比一個好看,我瞟了一眼,卻是沒一個真心!
老夫人也被人攙扶著走了出來,一抬眼看見自個兒兒子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剛想上前,腳步一個踉蹌,瞬間睜大了一雙略顯蒼老的眸子,對著身旁幾人,壓低聲音︰「快抬走!」
她的聲音都顫了兩顫,故作鎮定,顫顫巍巍指著眾兒媳,喝道︰「都哭什麼哭,不過是不小心走了火,瞧你們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微一轉頭瞥見暗自打趣兒的眾人,將拐杖在地上用力一擲,轉身看著正在燃燒的府邸。
不管怎麼說,這國舅府到底住的是太子的親祖母,城防的隊伍不多會兒便趕了過來,與府中奴僕一起滅火,這火燒得有些旺,當日燈籠燒的並不是沈國舅一家,怪只怪國舅府的院子太大,佔的地太多,院落周圍又太過霸道,沒有人的院屋敢臨近而建,這一燃起來,就只能是挨個院落撲過去,到了街道巷子火勢便止住了。
據說第二日太子大怒,老夫人的壽宴過得當真是晦氣,府邸已被燒得有些不像樣子,雖說勉強能住人,太子還是新闢了府邸讓國舅一家入住,並派了刑部去查當日大火一事。
也是第二日,大街小巷流傳國舅被放出一事,而且有多個目擊者證實這一事,眼見著事情越演越烈,而太子登基的時日也沒剩幾天,不出所料,太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有些動搖,只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太子下旨審問沈國舅,沈國舅則在第二日又當著眾人的面出現在了公堂之上。
同樣是刑部主審,太子旁听,敢問有太子旁听還有何人敢造次,刑部的官員無時無刻不是瞄著太子的臉色。
太子是何等精明的人,他氣定神閑抿了一口茶,緩緩開口︰「沈達仁雖是我的親舅舅,正是因為如此,刑部可要認真查,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可不要再鬧出前幾日那樣的烏龍,舅舅一直被父皇關在牢中,我怎麼听有的人說舅舅在國舅府待著?若真是這樣的話,你們刑部的腦袋可就不在頭上掛著了…」
他的氣勢本就逼人,又是身著太子正裝,蟒袍加身,這話一出叫在座眾人皆打了個冷戰,也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錯了。
因為太子登基的事才將這件案子一拖再拖,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只要等太子登基之後這沈國舅就會被找個什麼借口放出來。
我沒想到太子竟會這樣狠,對自己的親舅舅竟然也能下得了狠手,沈達仁雖是沒有被判處死刑,卻也差不多與死刑無異了,被發配到祁沅,祁沅是東熠最偏遠的地方,同常是犯了重罪的犯人才會被發配到這種地方,而沈達仁能保住一條小命也實屬不易了。
而刑部追查燈籠一事,至今也沒結果,要將燈籠集中在國舅府上空並非是一件易事,用這樣的方法將國舅府毀了個七七八八,還轟動了整個盛京的百姓,此人還真是心思靈敏…
我抿緊嘴唇,心中隱約擔憂︰「容,龍熠山莊有何動向?」
容剛從外面回來,還不及說上話,我便搶先一步問道。
容的臉色有些青白︰「龍熠山莊空無一人,山下尚有官兵駐守…」
「什麼…」我大驚,早該想到的,龍熠山莊一旦和太子鬧翻,太子必定會將龍熠山莊這個叛徒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方設法除去的!當日小天去得匆忙,我來不及問,擔心炎卓熠的行蹤,怎麼就將這麼重要的事給忽略了…
龍熠山莊也是有百年基業的,空無一人是不是就代表他們全都逃出去了?我心里想著,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我不能再連累他們,小天已經為我付出夠多了。
我抓著容的手臂,著急問道︰「可有辦法找到他們?」
容搖頭,眉間隱隱擔憂道︰「龍熠山莊空無一人,若是有辦法尋到他們,那些官兵也不至于在那兒守株待兔了。」
終究是連累了他,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我疑惑問道︰「容,你說當日國舅府的那些大燈籠會不會是龍熠山莊的人放的?」這個念頭已經連續幾天出現在腦海里了,如此了解我們動向的怕也只有他們了。
容沉思片刻,看向我,緩緩點了點頭︰「細想起來,可能性還是極大的,只是如今他們到底在哪兒呢?」
是啊,如今的他們到底在哪兒呢…
國舅府的事情敗露,只能說明一件事,我們當中有內奸!
只是知曉這件事的都是霄玥峽中之人,他們當中全都是我信任之人,這消息到底是如何被太子知道的呢…
我們回到盛京已是不易,自進了盛京之後那伙追殺我們的人便消失不見了,當時還覺著奇怪,後面一想,覺著可能是我們的位置隱蔽,他們根本沒找到我們所在,如今仔細一想,太子怕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所以才故意讓我們放松了警惕。
炎卓熠失蹤這些日子,只怕他們也沒找到任何蹤跡,所以才故意潛伏,想尋著機會將我們全部拿下,只是沒想到中間出了這樣的變故。
若真是如此…
只怕…我轉過身,著急吩咐道︰「容,你安排些可信之人,趕快轉移爹娘和王府中人的位置!」
容行走江湖多年,心中已是明了,轉身跑了出去,多耽擱一刻他們便多一分危險,若真是有內奸,那王府中人和爹娘的位置太子也定是知道了,之所以沒有處理是怕打草驚蛇,如今他們的計劃失敗,自然是抓一個是一個了。
當日傍晚,幻容夫婦領著二人進入我的房間,他們穿著普通服飾,看似尋常夫婦一般。
只是當那二人轉過身來,我瞪大眼楮不可置信,盯著他們看了良久,終于忍不住跑上前去。
「琪兒,肖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