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藍站在我面前的時候,仿佛在那一刻將所有的記憶徹底拉回到了十年前,在我還沒有進入這一場唯我獨醒的夢境之前,元玨是夢境之外我見到的那個元玨,珈藍是夢境之外我見到的那個珈藍。
沒想到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再一次見到我所熟悉的他們都是後來的樣子時,我心里會是一片荒涼。
珈藍由高永引到了我的帳子中,她就站在那里,依舊是一副尤其傲慢的模樣,她的容貌變得愈發俏麗,妖嬈媚態,卻又剛好攏在那副冰冷的神情之下,顯得尤其特別。
她站在帳中時,只看向我,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樣,也不說話。
她進來之前,元玨就坐在一旁了,她進來之後,元玨也不理會她,只是突然間帳內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話,讓氣氛一下子就僵起來。
「不如你先帶他們出去吧。」<還是我出聲勸了元玨一句,雖然不知道珈藍此行究竟所謂何事,可大概帳中還有這麼多人,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
正好我現在也有事要問她。
元玨沉眸片刻,思索了一番之後,站起身來。「好吧,我正好有事要去找熊烈商量,我會吩咐喬副將留在帳外,你如果有事,交代給他便是。」
我點頭,算是應了。元玨這才向帳外走去,路過珈藍身邊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側目看了一眼珈藍,目光很不友善。可元玨還是回過頭看了看我,才放下心來,走了出去。
珈藍留意到所有人退出帳子,才收回那傲慢的眼神,轉而才看向我。她問我,「你為何一點都不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的。」我隨口說道,「不過在你出現之前沒多久,我才遇襲,有人出現在我帳外,將我引到大營之外的一片楓樹林里,想要伺機將我一招致命。結果我們剛回到大營,高永就來傳話,說你要見我,你說巧不巧。」
早早便知道,在十年之後仍會出現的人,又怎麼會意外她出現得早或者晚呢?
珈藍挑眉,顯然有些介意,「你以為是我?」
「怎麼會呢。」我淡淡一笑,「十年前我曾壞了你那麼重要的事,你若是恨我,肯定也是恨透了我,想殺了我的心,我一點都不意外。只不過憑你的性子,如果要動手殺我,怎麼會忍到將我引出大營呢?也許就在這帳中,你便動手了。」
這一點,我還是很確定了,畢竟珈藍對我如果真的要報仇,她大不必忍到將我引出大營去。而以她的本事,即便是在大營之中動手,有侍衛趕來,她也頂得住,若在層層包圍之中殺出去,也應不難。那人之所以將我引出大營,許是就在怕我死在大營之中,而且,一旦被趕來的侍衛包圍,它未必月兌得了身才是。
不過,珈藍的出現可以讓我想到這些,我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隱隱不安。
「看你,你也大概也猜到了什麼。」珈藍竟然揚起笑意,走近了過來。
「你到底為何而來。」我現在並不想與她討論這些才是,所以話鋒一轉,很是不客氣地問。珈藍和我之間,現在唯一的聯系,便是雲初,而珈藍此次前來唯一的可能,應該是雲初有話讓她帶給我,所以她才走了這一趟,否則銷聲匿跡了十年,她沒理由再出現在我面前的。
珈藍看出了我的心思,沒想到卻嬌俏一笑,「你那麼聰明,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嗎?」。
是我反應得太明顯了嗎?竟然連珈藍此時都能察覺出我的心思來。「若是有話,直說就是。」
珈藍笑得愈發得意,好似她根本不在乎要不要說一樣,她故意拖延時間,像是要等到吊足了我的胃口的時候,才不急不緩地說,「替雲初大人帶個口信兒給你,她想要在臨死之前見你一面。」
臨死之前?!不可否認的是,我的確被珈藍這看似隨口而出的話嚇到了。
沒想到珈藍看到我驚訝的樣子還挺意外,「怎麼了?你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呢?听到她要死了,難道你不該是很開心嗎?為什麼還一副好像很緊張她的樣子。」
「為什麼?」為什麼雲初會將要死去?如果按照我猜測的那樣,雲初應該才見過元玨,偷偷在背後幫過元玨才是。如果她將要死去,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呢?難道在襄城,元玨見的人根本不是雲初嗎?那……那個操縱鷹群突襲部落的人又會是誰呢?
所有的問題,好像一下子都回到了起點一樣。
「你該不會一點都不知道吧。」珈藍比我還驚訝似的,「你難道不知道元玨元赫兄弟倆早就翻臉了嗎?」。
「早就翻臉了?那是什麼意思。」我從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況,即使知道的那些,也大概都是元玨告訴我的,他絕沒有向我說起過他們兄弟翻臉的事。
珈藍听說我不知情,倒顯得有些得意了,「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早幾年便都知道的事了,可沒有人知道其中到底是為什麼,不過也听人說起過,元赫向元玨詢問關于你的下落,元玨卻說不知道,可其實私底下早有人向元赫高密,說是元玨每年都會去見你。可這些也都只是秘聞,因為那些散布消息的人並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雲初將死又是怎麼回事?」這是我第三次听到他們跟我說元赫向元玨詢問我的下落了,第一次听元玨說,只是他說得那樣不在意,我也就不怎的在意。第二次是听高永侯越等人在帳外議論,才讓我隱約得知,元赫詢問我下落這件事,會讓外人誤會成這樣。第三次便是從珈藍口中得知的這一刻,我方才知道,原來謠言竟然傳得這麼可怕了。
「元玨寒城落難,你真的以為只是因為夷部軍突然包圍了寒城嗎?」。珈藍話里有話,說到這里的時候,片刻停頓許是給我時間隨意想象,「元赫早就想除掉元玨了,只不過是他命大,逃過一劫罷了。不過對元赫來說元玨始終是心月復大患,即使現在不是,遲早也會是。他不會給元玨機會翻身的,更何況在此時元玨兵敗而逃,元赫便以當年如意夫人之死的事,下令禹宮徹查。現在禹宮上下人心惶惶,更有人舉報說是當年如意夫人一事,與綺陌夫人的貼身侍女雲初有著必不可少的關系。元赫震怒,已經將雲初打入打牢,命人細查,恐怕凶多吉少。」
「如意夫人之故與雲初有關?即使是真的,可是這有些太巧合了吧。」我難免不懷疑,元玨前腳在寒城戰敗,後腳元赫就在禹宮徹查如意夫人之死,還剛巧有人舉報雲初。
「這就要你自己想了。」珈藍的笑意里更是意味深長,「元赫怎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徹底將元玨背後的勢力一網打盡呢?綺陌夫人的存在,就是元玨所有的威信,一旦利用雲初拔出了綺陌夫人這根刺,元赫想要元玨的命,根本易如反掌。」
元赫他,真的會變成這樣了嗎?
雲初既然要在這個時候見我,恐怕是她下定了決心,知道綺陌夫人和元玨此次難逃一劫,想要頂下這罪名了。她應是不放心元玨,才想要見我,也許是有什麼事想要托付給我。「好,我現在有些事要做,不過應該很快就可以處理完。事情一結束,我立馬去見她。」
雲初,我是一定要去見她的,不為別的,如果元玨知道這一切,恐怕他一時之間難以承受,如果那時雲初已經為了頂罪之事被殺,對于元玨的打擊只會更大。
至少,我曾見過如意夫人,如果我出面勸說元赫,將如意夫人那些事告訴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放過綺陌夫人和雲初。
「你該不會還是想留下了查那個暗算你的人吧。」珈藍不以為意,從來見她都是這樣一副態度,好像根本沒有什麼是值得她真正在意的。
「你知道什麼?」見她這樣的態度,我自然明白她肯定還知道些什麼,我不知道的。
珈藍一笑,湊到我耳邊來。
「她怎麼還在這里。」一大早,元玨等候在帳外,看到我和珈藍先後走出來的時候,語氣很是不善。
「嗯,我有些事還要她幫忙。」我說著,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樣告訴元玨關于雲初的事,所以不敢面對他,怕被他看穿了心事。「不過,怎麼了嗎?一大早就听到鬧哄哄的。」
「熊烈在昨夜遇刺了。」元玨的聲音很冷淡,可是他掃過珈藍那一眼,就知道他在懷疑珈藍。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告訴他的好,「珈藍一晚上都和我在一起。」
元玨並未懷疑我的話,所以他側過頭去,不再多看珈藍一眼。我是不知道珈藍和元玨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還記得在元赫府邸,第一次,我和元玨一起看到珈藍去找雲初的時候,元玨便好像對珈藍尤其厭惡,這是我一直以來都想不通的。
因為在進入碧洛夢境之前,元玨和我在安葬了南師傅時候救下珈藍時,他並沒有表現出認識珈藍的樣子。不可能說進入夢境以後,在我遇到他們之前,發生了很多改變一切的事吧,如果不是夢境之前元玨有意隱瞞,那就真的只能是夢境里發生了太多事改變了原本的一切。
這麼說起來的話,珈藍也是知道這個夢境的事的。不止我和珈藍,還有雲初,也許在這里我們三個是完全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人。
「熊烈傷得重麼?」我只是懷疑,熊烈遇刺的事和夜里我看到的那個人有關系。只是熊烈在這時候突然遇刺,實在也太巧合了,這所有的巧合,是不是都是人為呢?
「具體還不清楚,听說他遇刺之後,營里的大夫都趕過去了。我不放心你這里,便先來看看。」元玨想到的是我夜里剛剛遇襲,結果之後,熊烈又遭人刺殺,他應是擔心那人終是沖著我來的吧。
「呦,沒想到二公子也是如此細心的人啊。」珈藍不知死活的打趣了他一句。
我見元玨面色又冷幾分,他是因我在場才不好發作的。我也未理會珈藍,只是問元玨,「要不要我去看一看,也許能幫上什麼忙呢。」
「也好,我陪你一起去。」元玨道。
熊烈的大帳被侍衛包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嚴密布控。珈藍等人不得已都留在了外面,只我和元玨進入了大帳之內,本來還以為會看到一副十分急迫的場面。可誰知,進到大帳里面,卻看到熊烈正好端端地坐在床榻上,營里的大夫都在大帳一旁候著。
「怎的連你們也驚動了。」熊烈還有心思半開著玩笑跟我們打招呼。
「不是說遇襲了麼?可是大王你這看起來……」我不知該怎樣說下去。
「看起來怎樣?好得很是不是。」熊烈還是那副傲慢的樣子,不過他這笑聲實在算得上震耳欲聾,他剛一笑出聲自己立馬警覺地收斂了,「不能笑不能笑,不能讓帳外的人知道。」
「究竟出了什麼事。」元玨也對熊烈這一舉動頗為懷疑。
「哎,這樣,你們先坐。」熊烈示意我們坐進大帳另一邊,在他床榻前坐下。才出聲指示其他人到另一邊去,並將大帳內隔斷的簾子拉了起來,才轉過身坐到了我們對面。「不瞞你們說,本王此舉,在于救出內鬼。」
我只是本能看向元玨,他留意到,便側目過來示意我放心。元玨問,「只是大王並未如我們所約那樣,竟連我也騙了過去。」
果然,他們前兩日就是在商量揪出內鬼的事。
「可是,為什麼要假裝被人刺殺呢?」我仍然有些疑惑,「如果在外的軍士知道大王遇刺並且重傷的話,不是會影響軍心嗎?」。
「所以揪出內鬼的這件事,必須速戰速決。」熊烈已下決心,定是要將內鬼揪出來,所以這件事就一定要趕在遇刺的消息散出去之前,解決掉。
「那你們,是有了什麼辦法嗎?」。我嘆了口氣,既然熊烈決心已定,元玨又這般從容淡然,我想這兩日恐怕他們已經將辦法商量得差不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