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湘說得可憐,豆豆卻絲毫不心軟。
把她的手拂開後打開食盒把里面的吃食一樣樣取了出來。
全是清淡好克化的飯菜,顯然是特意為久餓的人準備的。
不等元湘開口,豆豆又道︰「這是祖母交待我給你送過來的,她老人家自己都病了,還掛念著你是不是冷了餓了。」
老夫人其實就是被氣得有些頭暈,豆豆這是故意往嚴重里說。
元湘眼圈忍不住又紅了,打小兒她就體弱多病,很少在祖母膝下承歡,如今好不容易團聚,卻又被自己氣得病倒,真是不孝。
豆豆把勺子塞進元湘手里,指了指圓桌上的一個小炖盅︰「喏,這是我親自為你炖的山藥排骨湯,先喝幾口暖暖胃。」
元湘羞窘道︰「我都一整天沒有洗漱了。」
豆豆微哼了一聲︰「你身邊ˋ其他丫鬟呢,喚她們打水來。」
元湘小聲咕噥了一句,豆豆卻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只喜歡用如霜如雪貼身伺候,其他人用不慣。
用不慣?
哪個人天生就是和自己熟悉的,哪個丫鬟一來就能用得順手?真不是她喜歡訓人,姐姐這個想法真是很有問題。
她凝視著元湘道︰「姐,難道除了如霜她們兩個,你這輩子就不打算再用別的丫鬟?」
這顯然不可能,旁的不說,如霜如雪比元湘還大兩歲,難道人家兩個都不用嫁人了?
元湘吱吱嗚嗚道︰「自然不是……我只是……」
豆豆扯了扯唇瓣道︰「你只是不相信別人,也不相信自己。」
元湘不說話了,掀開被子下了床。
這還鬧上別扭了?
「我真是怕了你了。」豆豆看著元湘打算自己洗漱的笨拙動作,轉頭對屋外喚道︰「麥穗兒快進來。」
因為最近天氣越發寒冷,元湘搬到了攬月閣的一樓居住。
听到自家姑娘的召喚,站在廊下的胖麥穗兒以閃電般的速度出現在了屋里,圓滾滾的身子靈活得讓人不敢相信。
「你快去打些熱水來伺候大姑娘洗漱。」豆豆捏捏她的胖臉吩咐道。
「噯。」圓滾滾的身子立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來一去把元湘看得有些發懵。
豆豆道︰「這丫頭是前不久和姐姐身邊那兩個一起進府的,你看她多好使喚。」
同是一起進府的丫鬟,胖丫頭對妹妹是言听計從,已經能頂些事兒了,可自己院里那兩個連名字用的還是從前的,甚至她都把她們忘了。
可方才看了這個胖丫頭的表現,她算是明白了妹妹話里的意思。
丫鬟而已,又不需要她們有天大的本事,不是到她身邊的那些就特別笨,而是她不懂得用人,或者說不願意相信旁人。
就像今日一樣,一旦如霜如雪出了狀況,她身邊除了嘮叨不頂事的段媽媽,連個信得過的人都找不到。
元湘走到豆豆身邊,苦笑道︰「沅兒,你這麼聰明,總該知道母親送到我身邊那兩個丫鬟是用來做什麼的,雖然還沒有變成現實,可我一看見她們就膈應得很……」
豆豆拉著她的手,聲音總算是柔和下來︰「姐,不管母親做的是什麼打算,她們到了你身邊伺候就是你的人,將來是什麼樣的前途還不都拿捏在你手里?何況除了她們,攬月閣還有那麼多的丫鬟,就算是一個都不合用,你告訴祖母和母親,另尋幾個好使的不就行了?」
元湘知道是自己想左了,懊惱地揪了揪頭發。
胖麥穗兒很快便提著一桶熱水回來了,手腳利索地把元湘收拾得干淨清爽。
豆豆從果盤里拿過一個大紅橘子塞進麥穗兒的胖手里當作獎賞,讓她出去找旁的丫鬟玩。
胖麥穗兒心里暗暗吐槽,她真被姑娘當成吃貨小丫鬟了。
她揣著大橘子嘟了嘟肉嘴巴跑了出去。
元湘這才坐到桌旁開始吃飯。
豆豆看著明顯比昨日憔悴許多的姐姐,對騷包男和顧朝都有了不小的怨言。
要不是騷包男這麼貿然地上門,姐姐不至于措手不及。
要不是母親把事情做得那麼絕,姐姐不至于這麼難過。
就算婚事不成,公孫神醫始終對元家有恩,對姐姐有恩,母親這樣簡單粗暴地撕破臉皮讓姐姐情何以堪。
然而想起昨日眉頭緊蹙的爹爹和現在還躺在床上的祖母,豆豆對元湘也有了很多不滿的地方。
不管祖母和爹爹對自己有多好,始終只有姐姐才是他們唯一的親孫女和親生女兒,她怎可以為了一個喜歡的男子就把他們拋在了腦後。
自從他們一家在京城里團聚,到現在也一個多月了,姐姐卻從未主動去祖母的春暉堂里陪祖母說過一次話,她女紅比自己強得多,也沒見她給祖母繡條抹額做雙鞋襪。
就算是自己那麼蹩腳的針線,每年還給祖母繡幾條帕子呢。
雖然每次都要被祖母打趣幾句,可事後誰要是不經過同意踫了那些帕子,祖母還要發好大的火兒。
同樣她也從沒有主動去書房陪爹爹說過話,替他親手沏過一次茶捏過一次肩膀。
雖然爹爹也常說自己常去書房打擾了他辦公務,可哪一次也沒見他真的把自己攆出來。
那些行為雖然有拍馬屁的嫌疑,可誰又能說不是一個女孩子發自內心的對親人的關愛。
貴女們雖然也有一些功課要做,但日常並沒有太多的事情,空閑的時間是很多的。
如果姐姐是關在屋子里讀書畫畫彈琴下棋也就罷了,畢竟是她的性格使然。
讓她最為想不明白的是,她大部分的時候竟然都在房間里發呆空想,因為對騷包男的相思浪費了許多和家人相處的時間。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即使是骨肉至親也一樣。
就好比這一次,姐姐遲遲不敢把她和公孫墨的事情告訴家里人,雖然是顧及女孩子的名聲,但何嘗不是因為她與家人很少親密接觸,與家人之間有一層淡淡的隔閡。
怎麼也做不到全然的相信,做不到推心置月復。
她既然做了元家的女兒,元湘的妹妹,就有責任提醒姐姐幾句,幫她化解這份隔閡。
她見元湘用完飯放下了筷子,輕聲勸道︰「姐,你以後多去陪祖母和父親母親說說話吧,別整日悶在房間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