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媗坐在床邊,苦艾和菖蒲站在門前。
已入夜,房間里沒有掌燈。
兩姐妹仍然在爭執著什麼,司徒媗黑暗中看不清她們的臉,也听不清她們的低語。
還好,今夜有人陪著她,盡管只是這麼一小會兒,她也知足了。
她害怕極了這漫漫長夜,由于被喂了什麼藥的緣故,她在夜里格外的清醒。而且肚子又格外的饑餓。
外面一片寂靜,偶爾傳來貓的叫聲,像極了幼童的哭泣。
她想她的兒女們,盡管他們也許早已經忘記了她,或者就算再見到她也不會認出她來。她不怕死,只是怕這次的重生會變得毫無意義。
她總覺得還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等待著自己去完成,可是腦袋都想痛了,也想不起除了尋子尋夫外,還有什麼事情比這件事情更為重大。
她想石子兒,想石家夫婦,想ど兒,甚至有些想蕭刈寒。
她苦笑,原來自己有那麼多的人要思念,也算不白活這一次了。
前世,今生,一個個的謎團,還等著她來解開,她也不能這樣輕易的死去。
也許苦艾說的有道理,她不該這麼倔 任性,該低頭服個軟,以後的事情再慢慢籌謀。
就在司徒媗低頭沉思之際,苦艾菖蒲兩姐妹朝司徒媗走了過來。
「司徒姑娘剛才肯信我,現在還肯信我嗎?」。苦艾問道。
苦艾說外面看守的是自己的孿生姐姐,司徒媗看著她們兩姐妹,的確長的是一模一樣。她們好像對自己也沒有惡意,要不然早就告訴麻姑得知了。
「我既然已經信了你一次,再信你一次又有何妨。」司徒媗道。
「那司徒姑娘就听我一句勸,向麻姑認個錯,並說句以後任她差遣的話。她怎麼安排你就怎麼做,你要是同意了,我們兩姐妹這就去請她來。」
司徒媗心想,讓她跟麻姑認個錯還勉強,還以後任由她差遣,做夢都甭想。不過既然苦艾能把她請了過來,終歸算是一個好的消息。
「好的,我就按你說的去做,麻煩姐姐趕緊去把麻姑請來。」司徒媗道。
苦艾和菖蒲兩姐妹對視了一眼,苦艾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來,對司徒媗說道︰
「司徒姑娘把這個簽了,我們姐妹好去請麻姑。」
司徒媗借著燭光一看,那張是她的賣身契。
她一把把那賣身契撕成了兩半,怒氣沖沖的朝苦艾道︰
「我以為姐姐是個好心的,原來也不過如此。」
「這個東西你是遲早要簽的,遭此待遇的也不僅僅是你一個。這個房間里來來回回關了多少個姑娘,有哪個姑娘能受得了這種煎熬。早簽早出去,你準備這里待到老不成?」菖蒲對她說道。
「司徒姑娘,其實自賣自身是不被官府所認可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苦艾提醒了她一句。
司徒媗猶豫不決。
苦艾輕咬下嘴唇,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撿起了被司徒媗扔在地上殘破的賣身契,忽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個血手印按了上去。
「苦艾,你這是做什麼?」菖蒲大驚失色。
「姐姐,我們去麻姑那邊交差吧!」苦艾拉著她姐姐就往門外走。
司徒媗也被苦艾的舉動給驚呆了,她做此舉動是何意?怎麼自己的賣身契,她給簽了?司徒媗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沒有半盞茶的時間,麻姑就過來了,身邊依舊跟著那個執鞭的女子。
「她總算識趣兒,倒也不辜負了我那幾百兩的銀錢。」麻姑笑著跟身邊執鞭說道。
「既然落到了這里,逃也逃不走,不听你的又沒有飽飯吃,還得受著那零碎的折磨,我當然得乖乖听話了。」司徒媗故意說道。
「司徒姑娘你放心,只要你肯努力用功,全心的接受我們育芳苑的安排,我保管不出兩三年,你就成為京都中的花魁娘子。」麻姑又道。人有尊卑之分,每行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一二等的稱為青樓楚館,多以‘館’、‘閣’、‘院’等稱呼。地處京都繁華地帶,能進此處玩樂的都是些豪門貴族。里面的姑娘不但國色天香,體態妖嬈,更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里面的佼佼者大多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有的甚至可以有著自行選擇客人的權利。
三四等的多以‘室’‘班’‘店’為稱呼,里邊姑娘部分晝夜的賣笑接客,稍有不從,便遭到老鴇的毒打。
末等的就是俗稱的‘窯子’或者‘下處’,來此光顧的都是些販夫走卒。其中姑娘所受的折磨,稍想可知,自不必說。
麻姑自為司徒媗解釋了一番,能成為花魁的種種好處。
本來本朝是男尊女卑,而花魁卻能令眾多男子趨之若鶩,有人花費百余金卻難見一面。坊間傳言,甚至有皇帝親自私訪民間,就是為了見名滿京都的花魁一面。
至于司徒媗有沒有本事奪得此等頭籌,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麻姑故意夸大其辭的向她訴說成為花魁的種種好處,無非也是想把她打造成育芳苑的下一棵搖錢樹。縱然到時候有人為她贖身,那也要看育芳苑的意思。
「麻姑,你不必說那麼好听來哄騙我,我听你的安排就是了。」司徒媗厭煩極了。
「司徒姑娘,你別不信。如果是別人我可不敢打包票,可是你就不一樣了。因為你姓司徒。」麻姑又道。
「這關我的姓氏什麼事情?」司徒媗好奇的問。
「你不是說來京都是為了尋親來的嗎?你這姓氏可少見的很,就憑你一人,就怕你把整個京都都翻了起來,估計也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麻姑道。
你知道些什麼,我要尋的人有名有姓,還怕找不到?難道那麻姑是那樣想的?我且套套她的話。司徒媗心想。
「那依姑姑的高見呢?」司徒媗故意謙虛的問道。
麻姑看到自己一提到她尋親的事,她就對自己客氣了起來,怕是抓住了她的軟肋了。麻姑心中一喜對她說道︰
「這京城姓司徒的只有一家,而且這一家你去大街上打听是打听不到的。」
「我知道你想我問你是哪一家,不過我這樣問了你肯定不會告訴我。」司徒媗繼而說道。
麻姑一笑,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
她要是想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要等到學有所成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