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三碟兒是天鵝,玉兔和錦鯉。
黃桓指著盛有天鵝的那盤子如冰似玉的花口瓷碟道︰
「姑娘,這瓷碟略有些不妥,如若是換成水葉紋的青花瓷碟豈不是更為形象。」
「公子此言也有些道理,不過小女子的立意不在此。這盤點心叫做‘水盡鵝飛’,用這潔白的瓷碟就剛剛合適。」司徒媗道。
黃桓听了這話很是不惑,水盡鵝飛,很是不吉利。用雙鵝交頸,豈不是更好。
不待他提出疑問,司徒媗就接著介紹下一碟子玉兔為‘兔死狐悲’,一碟子錦鯉為‘雁逝魚沉’。
黃桓看她神色悲切更加不解其意,便伸箸嘗了其中的一個玉兔,里面的餡料竟是苦瓜,天鵝和錦鯉也是如此。
司徒媗雙目垂淚,盈盈下拜道︰
「請公子恕小女子唐突之罪,我……」
黃桓看此情景以為她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上前扶起她道︰
「九姑娘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只要本公子幫的到的,定然不會推卸。」
司徒媗心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她揩淚道︰
「實不相瞞,我原本是來京都尋親的,沒想到親人沒找到,卻流落了此種地方。」
「九姑娘是南邊的人嗎?我看姑娘做的點心其中荔枝和枇杷做的惟妙惟肖,沒有親眼見過吃過的人恐怕難以做出。你在京都有何親人?」黃桓問。
那荔枝和枇杷只有在氣候溫暖的南方才有栽種,在京都能吃到此種鮮果的也大都是皇家貴族人。就連官職小的官員人家。對這些水果更是見都不曾見過。
「想必公子也打听過我的身世了,她們都猜測我不是中原人。我從小是在冀州農家長大的,至于生身父母是誰我也不清楚。」司徒媗避重就輕的道。
他黃桓是什麼人。稍微一打听肯定能把她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她不能說自己是江州人,這其中的漏洞太大了。
事情果然不出司徒媗的意料,黃桓為人謹慎,不會輕易去和一個陌生女子相見。他早就派人在行婆甚至紅姑那里得知了司徒媗來到京都的經過。
「再說我們育芳苑里除了我以外都是江州女子,我做點心的手法是從她們那里學來的。」司徒媗又解釋道。
她之所以做了六碟子江南的船點,當然是有深意的。一是一來就吸引了黃桓的注意力,讓他心底自以為眼前的女子跟錢司媗是有共同之處的。
接下來。她與他吟詩作對,其中當然有暗諷之意,不過黃桓听不出而已。
她向黃桓展示了自己的才情。表明了自己並不比芍藥差,這下黃桓不會在花魁競選賽上力捧芍藥了。
然後她再裝柔弱來博取他的同情,進一步抓住他的心。
畢竟自己在京都還是身不由己,她何不利用他來站穩自己的腳跟。等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後。她才有資本慢慢實行自己的報復。
「九姑娘有了自己親人的下落了嗎?」。黃桓又問道。
「自從我進了育芳苑就如同被關如鳥籠的雀兒。一絲的自由都沒有,哪還能有尋親的念頭。」司徒媗楚楚可憐的道。
「既然姑娘渴望自由,為何本公子派人去接你出來,你執意不肯出門。」黃桓終于問出了他心頭的疑問。
他派出的人回來稟報他說,司徒媗是不舍得出育芳苑,說育芳苑是自己的家。
這番話黃桓是不信的,何況他那時已經知道了司徒媗當年是被賣入育芳苑的。怎麼可能不舍得出來,她定然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
後听到司徒媗想要與自己單獨見一面,這更加深了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念頭。
「公子準備把我買回去做什麼?為奴做婢嗎?」。司徒媗直言問道。
黃桓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愣住了。
「我雖然現在不是自由之身,不過話說回來了,那些個奴婢哪個是自由身了?」司徒媗又道。
「我怎麼舍得讓如此貌美如花的姑娘為奴做婢呢?」黃桓無恥的笑著。
「我深知以自己的身份說此種話很是不妥,但我還是想向公子表明我的所思所想。我司徒媗縱然此生孤獨終生,也不會同別的女子共伺一夫。」司徒媗正色凌然的道。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你叫司媗?」黃桓驚的站的起來。
司徒媗剛才的語氣神色實在是太過于像錢司媗,他記得錢司媗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語。
驚駭中听到了司徒媗三個字,哪里還分得清是司徒媗還是司媗。
「公子怎麼了?」司徒媗心里冷笑,看著黃桓驚的煞白的臉色故意問道。
「對了,我的名字叫做司徒媗不是什麼司媗。」她又重復了一遍。
黃桓心想,這女子表面看起來謙恭溫和,其實骨子里傲氣的很。多少個名門閨秀爭著搶著進他府,他還不要呢。
如此一個風塵中的女子竟然說出一句,不同別人共伺一夫的話來。
語氣如此狂傲,黃桓甚至有拂袖離去的念頭,不過他的心早已經掌握在了司徒媗的手中,料到了他不會輕易離去。
「姑娘姓司徒,你可知自己姓氏的來歷嗎?」。黃桓明知故問,看她如何回答。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是在冀州長大的,很小以前的事情有些記不清了。是養父母告訴我自己姓司徒,親人在京都。」
司徒媗想,就算他神通廣大頗有手段,不至于為了弄清此事,追到石家村吧。
冀州地廣人眾,諒他也難尋根究底。
農戶人家不知道朝廷事情,也是合理。當年段毅被前朝皇帝賜了司徒姓,除了朝中官員,平民哪里就知道了。
只是事情已經過了百年,又冒出一個自稱是姓司徒的女子來,這實在是難以令人相信。
「我這樣跟你說,你京都早已沒有了親人,你可相信?」黃桓道。
「有也罷,沒有也罷,我如今已落入煙花風塵中。就算有親人,也沒臉相見了。」
「司徒姓氏的來歷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而且育芳苑的主人有意利用這個噱頭來達到一些目的。我今日來見公子,就是想求公子能不能說服葛于馨打消這個念頭。說的冠冕堂皇些是為了當下黎民的生活安穩,我真正的意思也是不想辱沒了自己的姓氏。不管自己是否是那人的後人,我也不想辱沒了祖宗。」司徒媗向黃桓說道。
其實在不久以前,她還不是這樣想的。她也曾想用這個姓氏來打響自己的名頭,獲得花魁桂冠。
不過自從上次在芍藥姑娘的房中看到了黃桓後,她就改變了想法。
司徒這個姓,跟前朝有些瓜葛,她怕嚇跑了當朝的這個三殿下,使得自己的後續計劃無法進行。
她真正尋的親人並不是姓司徒的人家,而是自己的一雙兒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