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司徒媗又換了身裝束,和裁紅點翠閣中的八位女子一致。只是顏色稍有不同。
她隱身在眾女子當中,並不顯山露水。
繼而有樂聲響起,眾女子翩翩起舞,宛如一只只彩蝶飛舞在萬花叢中。又如她們本來就是五顏六色的鮮花,隨著春風徐徐吹來,在枝頭溫柔顫動。
她們曲線優美,含蓄柔韌。時而抬手頓足,輕扭芊腰。
剔透的揚琴琴聲玲瓏,早已營造出晶瑩的世界,只待箏指姍姍,撩撥那動情的旋律。
情到深處淚自流,若是旋律有情,它喚醒內心深處埋藏的弦,彈指間所有的溫柔由如飛舞的水袖,纏綿不絕。
簫聲透如薄紗,似飛花舞風,與箏相和,明淨溫柔,若蝶戀花。箏語含蓄略帶羞澀,笛亦不甘寂寞,豐富的顫音翩翩而起,像吹起屏障,為它們相融于高潮之舞,美不勝收。
好一支精彩動人的《蝶飛花舞》。
小步閑花若夢,撲蝶水榭如蔭。弦和白鷺聲,笙暖碧池影。婉轉香盈袖,芳菲似凝。
雲掠玉階苔痕,湖光雕欄映。羅綺素箋竹韻,眉梢落雁筆。不知鳳閣幾重,卻使長思情。
應笑浮生醉,隔世絕塵音。春遣朝暮,胭脂銷漸燼。道是繁華,搖曳付迷津。
相比之下,司徒媗前面的劍舞和簫聲竟有些拋磚引玉之嫌。
這支蝶飛花舞就是裁紅點翠閣里姐妹很早就開始排演的,卻被芍藥言語挑撥說這支群舞的目的是為了突出司徒媗這個領舞之人。
如今明眼人都知道。眾人合舞,沒有領舞之人。
那其中的懷疑和嫌隙自然也不破而解開。
群舞不同于獨舞,群舞之人必須要齊心合力。毫無猜忌。人人只想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而不是耍一些小心思故弄一些小動作,讓自己可以鶴立雞群。
如今九位女子眾人一心,演藝的這支舞蹈反而比排演時效果更好。
一舞畢,台下掌聲經久不落。
從辰時到此時,各個樓院里的姑娘都已經演藝完畢,單單還缺上屆花魁娘子未曾露面。
不管她露面否。眾人似乎已經忘卻了這個規矩。
下面投箋的投箋,議論的議論,慶幸的慶幸。頓足的頓足。競選結果揭曉在即。
上等樓院的老鴇負責統計事宜,其實不用細細數來,但看竹筒里花箋的數量的就而知了。數量差距實在明顯的很。
「育芳苑裁紅點翠閣中九姑娘當選該屆花魁。」
直至宣布結果,那些懸著的心才算落入了胸膛。
下面也不乏輸了銀子不服氣鬧事的。不過有興盛鏢局在此。那些人至多也是嚷嚷幾句而已。用來做押注憑據的字帖扔的滿地都是。
有沮喪的就有高興的,他們倒緊緊攥著憑帖,只等著散場後去兌換贏得的銀兩。
有人歡喜有人悲,結果剛宣布沒一刻鐘,人竟然已經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不是真正的風雅之人,就是紈褲子弟。他們為的不是輸贏,只是趣味。
按往例,花魁娘子奪冠之日。必定要在下面諸位公子貴人之中選中一個入幕之賓。當然其中給予最大支持的,得此榮幸的幾率比較高。
「九兒今日得此桂冠實屬僥幸。也當不起花魁娘子這個名頭。」司徒媗忽然開口道。
「眾人皆知,我們育芳苑大小事務往來都是由葛娘子親自操勞主持。今日本是大家心情愉悅之日,但是九兒下面的這番話肯定會讓大家喪失了興致。如有得罪,還請諸位多多海涵。」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人問道。
「且不計較,先听听她到底要說什麼。」
「各位肯定心中小有疑問,葛娘子為何直到競選結束,都沒在出現?」司徒媗又道。
「對啊,我剛才還想問著。」
「我也向育芳苑那群婆子們打听了,竟沒有人知道葛姐姐去了哪里。」那幾個老鴇道。
「葛姨她突發病癥,暈倒在地,醫治的大夫說,痊愈的可能性很小。」司徒媗哽咽著說。
「恐怕是操勞過度吧,最近她一直為競選忙于布置場地。」
「哎,真是可憐。」
不過這都是同行的老姐妹的感慨之言,下面的那些男人哪里管一個半老徐娘的死活。
「葛姨這一病倒,我們心甚是慌忙。依九兒的能力,實在沒辦法打理這偌大的育芳苑。所以,至今日起,育芳苑就此閉門,謝絕那些買進賣出的生意。」
此話一出,下面一片嘩然,育芳苑畢竟存在了這麼多年,怎麼說關門就關門了。
那以後高門大戶里丫鬟歌姬和妾侍的買進賣出豈非沒了出路。
不過這些雜物小事男人們是不會關心的,他們此刻關心的是花魁娘子準備挑誰留宿夜話。
「九姑娘,先不論你們育芳苑內部出了什麼大的事故,可你不會就這樣準備轉身走人吧。」
有人看出了苗頭。
「九兒既然已身入此門,豈是說離去就能離去的。大家稍安勿躁,待育芳苑內務雜事平息後,一切都是新的氣象,新的開始,還請諸位前來賞光。」
蕭刈寒心中甚是欣慰,他對石子磐道︰
「子磐,你不用太過于擔心司徒姑娘了。過了今日,這育芳苑就要改名換主了。」
「怕就怕她此刻沒有那麼容易月兌身,下面紈褲子弟者居多,此時只能見機行事了。」石子磐道。
「我相信她自有她的安排,這一點應該是她早就料到的。」
「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周全妥帖的安排?」石子磐心存疑惑。
台上司徒媗並沒有戴起為花魁娘子準備的金冠,她要的不是這個榮耀,所以並不看重這些。
各個樓院中的姑娘還不曾散去,人人盯著那頂金冠就像群獅盯著一只肥羊。奈何技不如人,後台不如人,縱然不服氣也不得不認輸。
司徒媗對怡紅樓老鴇耳語幾句,老鴇連連點頭繼而上前對眾人道︰
「九姑娘入幕之賓為王公子。」
有不知情的,不知王公子為何人物。不過大多數人還是知曉的,就算是知曉也不敢私下議論。
「王公子是誰?」石子磐問。
「大概是背後支持司徒姑娘的權貴之人。」蕭刈寒淡淡的道。
石子磐怒火由胸而生,這算什麼?不行,不能讓媗兒陪那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