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玕又看了一會兒齊衡兒的課業,和寶七聊了幾句,沒有留下吃午飯,便直接告辭了。
寶七知道他趕時間,也便沒有多留,何況這麼多年,凌玕雖然照顧她們不少,卻一直恪守禮節,寶七更是不會多加挽留,如果以前的她不會在意這些,那麼現在的她,卻是必須要注意,哪怕是為了齊衡做個表率,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兩人的關系做的不好。
這次凌夫人沒能前來,還是從他們找到自己後的第一次。
當年戰亂方平,齊國的奪位之戰鬧得正凶,寶七懷著孩子眼看要生了,某天鐘陌突然帶了個人來,說是她們母親的故人,隨著那人進門,正是送別自己的凌夫人。
寶七這才明白,凌夫人竟是當年曼羅聖女,寶七和鐘陌母後身邊的第一侍女,曾保護曼羅王後前去齊國,因發生意外走散,與當年的凌老爺結了緣。化了身份嫁與齊國文儒公。
再後來多次想回曼羅,卻又心懷慚愧,直到听聞麥丘之亂,她才連夜趕回曼羅,不料卻只剩下一片戰亂後的廢墟。
凌夫人當年悔恨交加,得知曼羅王和曼羅王後過世的消息,更是痛不欲生,在曼羅只尋到了聖物破碎的一片殘玉,回到齊國之後,憑著自己對曼羅深切的了解,開始了長達近二十載的時間,苦尋下一代聖女。
一直到她尋到了寶七,卻又無法直接表明,只好一邊暗中保護著對方,一邊不停的查探著曼羅的消息,數月前凌夫人送走了寶七,卻在不久後發現了天降異狀,那一刻,流淌著的曼羅族的血脈明確的告訴她,她的族人得救了。
輾轉數月,凌夫人終于再次見到了寶七,那一刻,這份感情里,更加深了那份長輩對晚輩的愛憐和疼惜,在她眼里,寶七和鐘陌便如同自己的孩子。
凌夫人的到來,給寶七帶來了不少的信任和安全感,也帶來了一些齊國內的消息,雖然凌夫人多是一言帶過,寶七也不會刻意多問,但僅僅這些,就已經夠了。
再到寶七生產,凌夫人更是寸步不離,悉心照料,這種母愛的關懷,甚至是寶七堅持下去的支柱。
再後來,不過一年,凌玕也隨著凌夫人一同前來,想來凌夫人為了保護寶七,每次前來都把隨從留在鎮上,也的確不太安全,凌玕的隨同至少讓寶七少了份擔心。
就這樣一來一往,春去秋來,寶七覺得自己越來越能平靜的听著齊國的各種消息,心情也沒有從前那般起伏不定,她看著齊衡兒,便覺得是一種幸福。
只是上次凌夫人來,寶七便感覺到凌夫人的氣色不如從前,雖然凌夫人自己一直說沒事,但是這些細微的變化還是沒能藏的過寶七的眼楮,她知道,凌夫人終于還是病了。
這個世界的生命就是這麼脆弱,一場病,就很容易奪取一個生命,人過中年,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這個待她如母的親人,終于還是逃不過這一劫麼?
寶七心里堵的難受,這次凌玕沒能逃過自己的逼問,臨走前承認了凌夫人的病情,只是他的語言和他的表情並不相符,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寶七心里明白,對方只是在安慰自己,不想讓自己擔心。
齊衡兒翻看著凌玕帶過來的書籍和各種新鮮玩意兒,一臉的天真無邪,無憂無慮。
寶七算了算齊衡兒的年紀,差不多再過兩個月,齊衡兒就滿五周歲了,自己雖然稍懂一些詩書,卻終究不能替代老師的教導,還是要早些給他請個夫子教導才好。
「芸兒,城鎮上的集市,還差幾日。」
芸兒蹙了蹙眉,不知道寶七什麼意思,
「回夫人,還有三日。」
寶七瞧著房內的孩子,下了個決心,
「今天我也問過凌公子了,他也說衡兒年紀夠了,該是請個夫子啟蒙了。」
芸兒動了動唇,「夫人……」
寶七安撫的看了她一眼,「別擔心,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只是眼下凌夫人患病,凌公子顧及不暇,我又怎麼好一直麻煩他,三日後我們先去城鎮上探一探,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夫子。」
說罷寶七又想了一下,「我記得城鎮北處,有個青坨寺,很是靈驗。」
芸兒緊著道,「是有這麼個去處,不過夫人若是要去,還是要和殿下說一聲,也好多派些人手,蘭兒也要跟著才行。」
寶七看她一臉緊張,寬慰笑了一下,「瞧你現在,倒是跟個老媽子一樣,我會跟兄長說的,蘭兒這才出去幾日辦事,也讓你給你給念叨上了。」
芸兒抿抿唇,只做不在意的轉轉眼眸道,
「夫人就算說芸兒老媽子,芸兒也認了,夫人就算想到了,芸兒也要再說一遍,芸兒可受不得在和夫人分開了……哎呀呸呸呸,反正現在有小少爺了,能小心一步是一步,況且咱們這里離著那邊兒又近,夫人心量大,芸兒可是要每時每刻都提著心,想著這些。」
寶七听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還頭頭是道,真是沒有一點的變化,故意笑弄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伶牙俐齒,你說的這些我心里明白,姐姐心里給你記上一功,我們家芸兒不光想得周到,還句句都說到我心里了。」
芸兒被寶七說的臉紅羞笑,知道自己又被寶七揶揄了,撇撇嘴笑著跺腳道,
「夫人還說芸兒能說,芸兒和夫人一比,才知道自己還差得遠。」
本來有些沉重的話題,兩個女子說說笑笑,很快遮掩了過去,屋子里齊衡兒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外面的聲音,一顫一顫的顛著小步子跑了出來,一手抓著書冊,咯咯笑著撲了過來,軟軟的小模樣惹人疼愛,晃蕩著小身子一下子趴到了寶七的身上。
一口小女乃音夾著軟糯,手里高高的舉著書冊,不停的喊著寶七,
「娘~娘~你快看介個~衡兒沒看懂……」
寶七伸手攬住懷里的女圭女圭,怕他站不穩掉下去,根本沒有看清對方手里的書冊,只听到齊衡兒童音切切,
「寄自己手,于己偕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