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搖搖晃晃的花轎,眼楮被那喜帕蓋著,千惜勾起一抹冷笑,她努力地告訴自己,忍忍,再忍忍,就要結束了,很快就會結束的。這麼給自己打了幾回氣,花轎停下,听到一陣嗤笑時和竊竊私語,無非說著她是一個村姑,這麼飛上枝頭變了鳳凰,將來有的是她苦頭吃的。明家大公子被皇後算計著娶了她,哪里會善待她,瞧著吧,這堂一拜完啊,明大公子一準是頭也不回地上京了。
千惜看不清外面人的神情,但只听著這些話,她就能想像到這些那滿是譏諷的嘴臉,可這與她,有什麼關系呢!真要像他們說的那般那是再好不過了。
被喜娘引出了花轎,塞入了紅綢,喜娘扶著她往里走,千惜只看到對面男人的一雙黑色的鞋子,拜完堂被送了回房,她設想著接下來還不知道面臨怎麼樣的羞辱,卻不料,進了房喜娘說了一聲大少夫人且坐著,一會兒大公子回來了再掀蓋頭。
如此千惜只听得一陣腳步聲,喜娘領著人都出去了,屋子變得很是安靜。
「大公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丫環的聲音,千惜收了思緒,听到開門聲,接著是一陣虎虎生威的腳步聲,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停下,接著便掀了她的蓋頭,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千惜甚是不適,她半眯著眼楮,待漸漸適應屋里的燈光了,這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和一個月前的遠遠觀看不同,如今他們近在咫尺,千惜很清楚了看清這個男人,不得不說,這個男人長得甚好,難怪那麼多的人為他抱不平。只是,面對男人那冷得如同地獄而來的眼神,千惜再三地告訴自己,絕不能和這個男人為敵。
「千惜!」明大公子明卓葳冷冷地吐了千惜的名,那眼中的厭惡看得千惜止不住打了個冷顫,沒給她過多反應的機會,明卓葳壓向她,那一夜,千惜幾度以為自己要死了,那冷得像冰一樣的男人卻翻來覆去的不肯放過她……
多年的習慣當陽光透著窗口射入時,千惜就睜開了眼楮,明卓葳已經不在,全身似散了架,隨著她的牽動更是陣陣糾痛。千惜拖著這具破敗的身子慢慢地起身穿了衣服,昨日一日滴水未進,又被折騰了一夜,千惜感覺到月復部陣陣絞痛,當真是要命啊!
爬到一邊倒了桌上的冷水飲下,再看到旁邊案上的點心,她也顧不上許多,捉了過來連著吃了幾個,水是冷的,糕點是硬的,她吃著卻覺得慢慢恢復了力氣。
「大少夫人醒了?」門外傳來了聲音,千惜咽下口中的糕點這才應了一聲,丫環推門而入,看到千惜依然穿著昨夜的紅色里衣,福了福身子,將溫水置在一旁,「請大少夫人梳洗,大公子吩咐待你梳洗之後即刻趕回京城。」
千惜一頓,這听著的意思是要把她帶回京城?莫說千惜詫異,就這明宅的哪個人不是滿月復的驚奇啊,明大公子被皇後逼著娶了一個空有世家女之名,實為農婦的女人,竟然還會想把她帶回京城?莫不是明大公子有其他的算計?可一個千家擺明了不想認的女兒,有什麼可值得算計的?
一如之前她沒有選擇地離開了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嫁了一個完全不想嫁的人,現在是留是去,也沒有千惜說話的余地。她進明家連口熱茶都沒喝就上了明家進京的馬車。
明卓葳帶著侍衛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城,千惜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女眷,趕了一天的路,也沒什麼休養的客棧,天一黑,就著一處山角,明卓葳就讓人停下扎營。一群大老爺們手腳利落地起火燒水做飯,在馬車悶了一天的千惜總算也能出來透透氣了。
模了模絞痛的月復部,再看那些人啃著干糧吃得正歡的,千惜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她得喝點熱的東西,要不然,她沒命到京城。
觀看了一圈四周,听到河流的聲音,千惜便往河流的方向走去,待看到淺淺的小河活繃亂跳的魚時,露出了一個笑容,尋了根帶刺的木棍,千惜月兌了鞋襪往河里叉魚去。得虧今天晚上的月亮圓,她看中一條大魚就直接動手穿透,拿著魚上岸起火煮起了魚湯。
聞著那濃濃的魚香,喝下滾燙的魚湯,千惜硬是咽回了那欲落的淚。
「大公子。」明卓葳尋著火光找來,看到千惜叉魚熬湯做得萬分利落,臉上看不出喜怒,反倒是跟他向後的奴才道︰「大少夫人一早起來滴水未沾就跟著我們上路,一路也沒見她叫一聲苦。」
偷偷看了看這自從一個月前大病一場醒來後越來喜怒無常的主子,劉福小聲地說著千惜的好話。明卓葳轉頭瞪了他一眼,「還不去給她拿些干糧!」
本來想得肯定要挨罵的劉福一听,立刻笑應著往扎營處跑,明卓葳盯著坐在火堆前慢慢喝著魚湯的千惜,神色莫名。劉福拿了干糧過來,喚了一聲大公子,明卓葳示意他拿過去,劉福立刻往千惜那兒跑去,雙手奉上干糧道︰「大少夫人,你吃點干糧。」
對向劉福那長得跟包子一般討喜的臉,千惜道了一聲謝,接過他遞來的干糧。劉福笑得不好意思,又想起了什麼,「大少夫人,你會說官話,還說得挺好的,沒有半點口音。」
這回千惜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沖他笑了笑,「你要喝些魚湯嗎?」。
「不用不用,大少夫人你喝,我吃些干糧就好。」劉福推辭了,千惜也沒有再強求的意思,氣氛一下子冷了,劉福為難地捉了捉腦袋,想了想還是道︰「大少夫人,你別怪大公子,他也是今天一早收到老爺的信才知道京城出了大事,這才顧不得和你剛剛新婚就把你帶回京城。這干糧,這干糧還是大公子讓我給你拿的,你別看我們大公子平日里冷著一張臉,他待人,待人還是挺好的。」
「咳!」劉福繪聲繪色的演說隨著這一聲咳嗽戛然而止,手足無措地偷看了明卓葳的方向,低頭與千惜道︰「大少夫人,你慢慢吃,我,我先回去了。」
在那聲咳嗽響起時,千惜的目光就看向了明卓葳的方向,明卓葳皺了皺眉頭,顯然不悅得很,千惜在想著她是應該表現得機靈點呢,還是裝木訥的好。最後,她還是順應了自己的心,端著魚湯重新喝了起來,當然沒看到明卓葳。
那晚之後,千惜再沒見過明卓葳,不過相對第一天的冷遇,之後雖然也一直不停歇的趕路,可千惜的三餐準時送到,每晚休息時,也總有一碗湯喝著暖暖胃,千惜每每喝著湯時也總的覺得滿足了……
這樣連續趕了二十多天的路,總算到了京城,然而在城門時,消失了二十多天的明卓葳卻沒讓馬車上的千惜跟他進城,吩咐了劉福一番。劉福便領著趕車的人往另一邊去,馬車里的千惜看著明卓葳與劉福一番吩咐,劉福招呼著馬夫往另一邊走時,那繃緊了將近一月的心松了一口氣,總算要處理她了吧。
所以,當劉福帶著她到了一處靠山靠水的農莊時,千惜踏下馬車,轉頭詢問地看了劉福,劉福有些干巴巴地道︰「大少夫人,大公子說了,你暫時先住這個莊子。這,這是大公子讓小的給你銀兩,你在這莊子上,有吃什麼用什麼的,只管買。」
盯了半響劉福遞來的鼓鼓的錢袋,千惜並不矯情地接過來,她如今身無分文,有人願意給她銀子把她打發了,她自無不要的道理。「多謝!」
得了千惜的道謝,劉福極不自然,寬慰地道︰「大少夫人,大公子把你放到莊子也是一番好意,我們府里的人太多太亂,以你的身份,若是進了府里,怕得月兌幾層皮。這莊子是大公子的私產,府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們也尋不到這兒來,你好好地呆在莊子,別多心。」
不知事實究竟如何,可劉福的一片好意寬慰,千惜受著,點頭道︰「我知的。」
本來已經做好準備迎接一番哭訴委屈了,可看著千惜神情淡淡,眼角含笑地應聲,劉福忍不住多看了千惜幾眼,這大少夫人的氣度模樣,真不像是村婦,就是京里那些個世家小姐她也比得上啊!
「那,大少夫人,我帶你去看看莊子里的莊頭,讓他們認認你。」劉福甩開了心頭的思緒,引著千惜往里走,一對中年的夫婦領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走了出來,見著劉福連忙福身見禮,劉福給他們介紹了千惜道︰「這是我們大少夫人,大公子讓她在莊子住些日子,你們要好好伺候,切不可怠慢了大少夫人。」
千家明家的婚事之變故,京城里哪個沒听說啊,如今見著這位村婦大少夫人,他們自也覺得配不上他們的大公子,可劉福是大公子身邊的人,大公子既吩咐劉福親自將這位大婦人送到莊上小住,他們猜不透大公子的心思,但做奴才的就是得听話。
「劉小哥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照顧大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