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拂過,黃氏心里掙扎了許久,她是真不願意就這樣交出管家之權,明明自她嫁進明家以來,明府由她掌管,這麼些年她戰戰兢兢,將明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憑什麼千惜一回來就要她交出掌家之權,就因為千惜是長媳,所以不管她有沒有能力,都能管著明家嗎?
「二夫人,我們不便與大夫人起了沖突,況且,就算大夫人得了管家權,能不能管好府里的事兒,那還是未知之數,我們不如大方著些。」在黃氏後頭的是她的貼身丫環,最是明白不過黃氏的心思,靠近低聲地俯在黃氏的耳邊一番耳語。
那頭千惜淡淡地瞧著,不緊不慢。黃氏一想也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兒,沖著千惜福了福身子,扯了笑容道︰「是我的不是,倒是想岔了,原想著大嫂想先查賬,鑰匙和對牌我推後幾日再給嫂子,嫂子竟然急著要了,那下響我就讓人給嫂子送過來。」
「那就辛苦二弟妹了。」千惜這般以主道謝,擺明了自己身份地位的話,氣得黃氏一咧,可她又不能指責千惜的不是,氣得一甩帕子招呼也不打地走了。
「這二夫人也太沒規格了!」馮芊芊指責,「她也不想想,當初她能進明家的門,還是夫人的功勞呢。」
「可想我可真是識人不清。」千惜接話,馮芊芊忙道︰「夫人,奴婢並無此意。」
擺擺手,千惜道︰「與你無關,只是怎麼也想不到,昔日那個爽朗開懷的小姑娘,竟如此心胸狹隘,喜歡權利,真是讓人意外!」
她不是非要捉住明家的管家權不可,權利的東西,或許有人喜愛,可于千惜而言,那不過是一張面皮,或許那許多的人會覺得不掌權的宗婦非是宗婦,但宗婦如何掌權,是因人而異,難道要自己死死地捉著權利,才算掌權嗎?
「可二夫人即非心甘情願地交出掌家權,我們接了過來,她也難免會下絆子。」
「沒有她,難道就沒有別人嗎?你道老太爺回來第一天就提議讓我管家是為我好?不過是老太爺想要瞧瞧,我究竟有沒有那本事管好明府,做老爺的賢內助。內宅的爭斗啊,在男人的眼里什麼都不是,因為不管是我還是二弟妹,誰有本事誰就管好明府,那對老太爺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千惜淺淺地笑著說,世家之人,心思百轉千回的,真是心累啊!
馮芊芊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千惜看出了明崇的想法,往後的事兒……
「既然今天二弟妹把帳本跟鑰匙還有對牌都送來了,那明天叫上府里的各大管事,都見一見吧。」千惜勾起明康回的小手,這會兒康回正打著嗑睡,千惜俯身將他抱起,輕輕拍著他的背,哄著他入睡。
「是!」馮芊芊答應著,立刻讓人將消息送出去。
下響,黃氏果然讓人送來了鑰匙跟對牌,府里的各大管事,包括黃氏也都收到了千惜要見管事們的消息,黃氏冷哼一聲,真是迫不及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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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大夫人。」千惜住的院子是明卓葳專門命人撥建的,明府除了莫氏的院子,卻是她這院子最大最寬。是以一開始千惜就將院子隔出了一間專門的議事廳,方便她見府里的管事。
偌大的明府,千惜這第一撥見的都是大管事,有那麼十來號人,千惜點頭,作為明府的管家玉管家,更是奉命的為千惜引見。
原先听著府里要換新的主子,大管事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也沒少有人打听千惜的性格愛好。說來千惜嫁出明卓葳那麼多年,又有誰能想得到,千惜會有真正入明家的這一天呢。
「有勞玉管家了。」千惜與玉管家客客氣氣地道謝。玉管家伺候了明崇與明卓葳兩代,自明卓葳成為兵部尚書後,接任明氏族長,玉管家的主子便從明崇變成了明卓葳。
「不敢,不敢!」玉管家看了那麼多年,哪里會不清楚千惜在明卓葳心里頭的地位,抱拳不敢受之。「老奴為夫人引見。」
「這是掌管廚房采辦的明吳,負責明府安全的傅教頭……」玉管家指著人一個個地介紹,千惜也是了解過明府大管事兒的,這會兒人是一個個地對上了,心里也好有些譜兒。
听完了玉管家的介紹,千惜道︰「我是初次管家,府里頭的事兒也並不是十分了解,不過,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府里不管是采辦還是針線的事兒,一應都有前例,各大管事都是辦差多年的人,該知道的都知道,所以,下人們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我不問原由,只問是哪個管事兒下頭的人,問責于大管事。」
一听千惜這話,包括玉管家在內的人都傻了眼了,這,這是個什麼意思,府里的事兒,出了事兒的就直問他們頭上?這,這是哪個府里的規矩啊?
「大夫人,此事不妥!」張口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婦人,長得有些削瘦,一听千惜這話,那可是十分不滿意,立刻跳了出來。
「哦,不妥?有什麼不妥的,我怎麼沒瞧出來。」千惜端地說,「你們既為管事,在你們手頭下辦事兒的人,要做什麼,不必做什麼,難道你們不曾告訴他們?況且,府里提拔你們為管事,便是認可你們的辦事能力,覺得你們能管得住下頭的人,把府里的事兒辦好。」
「如此,你們下頭的人把事兒辦砸了,不問你們管事的罪,非爾等管教不嚴之錯,你道是誰的錯?若是有人認為自己沒本事管好下頭的人,那可趨早告訴我,我會另物色有能力的人,並不強求。」千惜最後那一句才是最最關鍵,那剛剛邁出半半腿準備跟千惜理論的人,一听這一句,立刻縮了回去。
玉管家這會兒可算是明白千惜的意思了,這麼一招先禮後兵,往後要是府里頭出了岔子,千惜這有言在先,要收拾誰,那誰又能說什麼呢,真是妙,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