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有一個不同的夜。
蘇曉言緊緊地跟著潘仁軍,穿過燈光閃爍的走廊,有點驚奇,有點緊張。一個服務員帶他們打開了一個包廂,里面微弱的紅光曖昧得讓她不願踏足。潘仁軍去開了大燈,兩人才走了進去。
「我跟這里的經理說好了,那女的等會就過來。」
蘇曉言點點頭,略顯局促。潘仁軍笑著問︰「沒有來過這些地方?」
「感覺這里跟KTV還是有點不同的。」
「呵呵,沒你想的這麼不好,男人到這里也就喝喝酒,解解悶罷了。」
蘇曉言努力笑笑,不願跟他就這個話題再作交流。她很厭煩卷入了這個事情,蘇俊聰是否有罪,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蘇達卻在幾天的走訪調查中,了解到受害人身份,這個被**的女孩是某夜總會的小姐。一向愛打抱不平,有點偵探情結的他更覺事有蹊蹺。可是,一向潔身自好、又是公務人員的他不方便出入這些場所,就死皮賴臉地求蘇曉言代替自己去問問。
「爸爸,就算你想象的事情都對,那麼這個女孩陷害俊聰,她會承認嗎?」。
「不會,但是我們給她錢,透點口風來是可以的。」
「透什麼口風?」
「誰要害他啊?」
「爸爸,我不想跟你瘋了。我不會去的,這個女孩怎麼可能說呢?」
「曉言,俊聰女乃女乃都著急得住院了,我們女乃女乃每天陪著她,身體也要垮了。她們倆情同姐妹,女乃女乃說了,你小時候掉進池塘里,還是俊聰女乃女乃不顧危險去撈回來的。我們總不能知道了點線索,什麼都不做吧。我知道可能也幫不上什麼,但爸爸是做不到不管的。你忍心讓爸爸去,被人發現後被處分嗎?」。
「行了,行了!我去,就當電視台考核的新聞采寫實踐活動,好了吧?」
在蘇達一臉得逞的表情里,蘇曉言打電話給潘仁軍,這些事情也只有他願意幫忙了。想到這里,蘇曉言對著潘仁軍又感激地笑笑。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緊身短裙的女孩走了進來,一看到潘仁軍就端出笑容,習慣性地說︰「老板!」後又看到旁邊有女的,就不笑了,坐在一旁,冷淡地問︰「老板點了我,有什麼吩咐嗎?」。
潘仁軍拿出一個信封,放在她前面,好聲好氣地說︰「妹子,這些給你。」
女孩看了眼信封,又看了看蘇曉言,滿臉的警覺,「你們想干什麼?」
「不是,小妹,你別誤會了。我是蘇俊聰的家人,我們知道他傷害了你,所以給你送撫慰金來,我們也知道**這個事情,如果能獲取受害人的原諒,對判刑也是有好處的。」
女孩臉上的表情稍微松了松,手裝作隨意地模了下信封,說︰「這個好說。」
潘仁軍說︰「這個孩子,現在的社會花錢就是,何必讓你不樂意呢,現在好了,害得要坐牢,家里的女乃女乃也氣得住院了。」
「是啊,他從小沒父母,就女乃女乃帶大的,真是不孝。女乃女乃哪里有錢啊,這個錢,還是拆遷得的,指望著養老呢,為了孫子,又沒了。」
女孩臉上微微一動,說︰「我當時讓他別強來,他就是不听。」
三人就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好些煽情的話,潘仁軍還叫了酒,跟女孩喝了起來,一直強調以後有困難隨時找她,還要給她安排工作。蘇曉言就一直強調,只要能減少罪刑,俊聰家里願意把拆遷費都給花了。不知不覺,三人也坐了一晚,女孩喝酒唱歌,被兩個看起來很不錯的男女一晚吹捧愛憐,這樣的女孩,剛剛從外地來,見的都是逢場作戲,難得有人對她噓寒問暖,又加上晚上又有錢拿,心情頓時大好。
「說來說去,就是俊聰對不住你,這個錢你先拿著。」潘仁軍看火候差不多了,拿起信封給了女孩。女孩有點不好意思接了。蘇曉言暗暗捏了把冷汗,看女孩接下來,如果問的問題,她不回答,這個錢也就打水漂了。
「小妹,俊聰到底得罪了誰啊?」
「房產老板唄。」
蘇曉言和潘仁軍面面相視,微微點點頭。女孩意識到自己月兌口而出有點不對,心生擔憂,連忙說︰「你們放心,以後律師來調查,我一定會為他說話!」
「那謝謝你了,也不妨礙你上班了,我們先走了。」潘仁軍起身,和蘇曉言走出了包廂。
坐到潘仁軍的車上,蘇曉言雖舒了一口氣,看起來卻心情有點郁悶。
「就他們家拆遷惹的禍吧,我也听說,當時拆遷,鬧的事情不小,一大幫老人在工地靜坐,原來是這個小子搞的鬼。怪不得房產老板要設計害他了。」
「你也這麼認為?」蘇曉言的提問,反而把潘仁軍搞得有點沒底氣,反問道︰「我這個推理錯了?剛才那個小姐說了,他得罪的是房產老板,按照你之前跟我說的情況,他能認識什麼房產老板啊,還不是就跟這個拆遷有關吧?」
「哦。」蘇曉言這一聲搞得潘仁軍有點莫名其妙,一會他又馬上想到,月兌口而出︰「這個房產項目是是天一的,怪不得你不樂意了。」又覺自己說多了,就訕訕笑笑,發動了車。
一路上,蘇曉言沒怎麼說話,她這個不愛管閑事的人,終究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無法坐視不管了。
範城澤甩開王思思往台下走,王思思連忙跟了過去,他們的位置馬上被另外玩的人佔據,台上嬉鬧,沒有人在意這對小情侶的突然的離開。範城澤坐在轉凳上一口氣喝掉了一瓶啤酒,王思思也拿了一瓶小口地喝著。兩人對視著,一言不發。
「接下來,怎麼玩?」範城澤一語雙關的問題,讓王思思有點不好意思,拿捏不住他的真實想法,只能尷尬笑笑。
「思思,來這里!」王思思看到朋友們在一個半包里喊她,他們應該早就看到她和範城澤在台上瘋的情景了,心里不覺有點得意。K市的八卦圈,範城澤早已替代範城光成為話題人物,尤其是傳他和自己以及跟蘇曉言的故事,更是形成兩派,誰也說服不了另一派。她的幾個好朋友力挺自己是範城澤正派女友,前幾天卻被嘲弄,讓王思思很沒面子。
「跟他們一起玩,可以嗎?」。王思思問不願轉身的範城澤。
「我現在寄人籬下,只能悉听尊便。」範城澤的眼楮清亮,看得王思思更加心虛。
「你哄哄我,會死啊。」
「走吧,你朋友們又喊你了。」範城澤站起來,攬了下王思思,在她耳邊說︰「我現在很怕你,思思。怕你明天就來我公司說撤了合作。」王思思微怒,想掙月兌開,卻被範城澤攬得更緊,只听他說︰「我會陪你玩的。」
卡座上的人自動讓出了一個主位給他們兩位坐,年輕人一起,一會氣氛就很活躍。印象中,範城澤靦腆冷淡,今晚卻看他開朗隨和,大家便越玩越來勁。王思思一開始因範城澤的不悅內心忐忑,卻看他並沒有生氣,在一場吹捧中不覺忘乎所以,真正得愉快了起來。
「哪怕是因為要挾他,才讓他留在身邊,我也情願。」王思思心里默默地想著,借著酒勁,把頭靠在範城澤的背上,听從身體里傳出來悶悶的說話聲,幸福唾手可得,她無法放手。
凌晨2點,劉帆在門口等他們,他看了一眼整個掛在範城澤身上的王思思,馬上掩飾了驚訝。
「兄弟,辛苦你了。」範城澤笑起來,但劉帆卻覺得他比哭還難看。連忙上前接過了王思思,把她扶進了車里。範城澤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別看她一副醉得爛泥似的樣子,裝的,不過想我扶她。噓,咱隨她。陪她玩。」範城澤看起來喝得不少,劉帆連忙開了副駕駛室,讓他坐進去。
到了王思思家樓下,範城澤睜開眼楮,皺了皺眉,劉帆輕聲說︰「到了。」範城澤轉身看了眼閉著眼楮似乎睡著的王思思,劉帆心里一個咯 ,這回他不會連身體都要搭上去吧,這麼一想連忙看了一眼範城澤,這個小心思馬上被範城澤捕捉到,他瞪了他一眼,輕聲說︰「臭小子,淨想壞事。」便轉身拍了拍王思思,叫醒她。
「你在下面等會。」
不一會兒,範城澤就下來了,劉帆驚訝不已。「這麼快?身體這麼差?」
「找死啊!」範城澤只是嘴上說說,也沒惱,打開車窗,抽了一根煙。
劉帆知道他心里煩躁,便不打趣了,問︰「她那邊上次不肯簽約,這次會肯嗎?」。
「不會。」
「那?」
「你看,劉帆,同學中,我算混的最慘的,我範城澤現在要淪落到靠出賣色相維護公司了。」範城澤因為有酒勁,說話與尋常完全不同,更或者是他壓抑太久想一吐為快︰「她不肯簽約,但起碼合作在談,總好過我老爸馬上去賣公司吧。」
劉帆嘆了一口氣,說︰「你在拖著她,爭取些機會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想。我之前幼稚,總想我給了他們最大利益,他們總會合作的。但我還是想錯了,現在我只能她想怎麼樣,我陪著怎麼樣。她是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她沒有明確提什麼要求,我不可能清高到劃清界限的。」
劉帆點點頭,說︰「你哥哥進去快一個月了,再不救出來,天一房產的陳年舊賬都要翻出來了。我想,你爸爸不說,但其實已經很慌了。」
範城澤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覺得吸到胃里一陣痙攣。
兩天後。
範城澤回到家還是很晚,蘇曉言這幾天都說家里有事沒有來公寓,沒想到,他一到家看到她在。可能因為王思思的事情讓他心里郁悶,見到蘇曉言也提不起精神,兩人相處久了,變得尋常起來。他看了眼蘇曉言,淡淡地說了句︰「你來了?」便轉身進了浴室。
蘇曉言看著他的背影,本來想張口說的話,生生地給忍了回去。等範城澤出來的時候,看蘇曉言還沒有睡,似乎在等自己,問︰「有事?」蘇曉言沉思了一會,還是把蘇俊聰的事情跟範城澤簡單說了一遍。
「你懷疑是我哥哥為了及早解決拆遷問題,設計陷害,讓這個人坐牢了?」範城澤臉上未見喜怒。
「是的。」蘇曉言回答。
「哦,就算是,你們想怎麼樣呢?」
「俊聰女乃女乃臥病在床,很可憐,我希望他能早點出來照顧她老人家,畢竟是誣告,應該還他清白。」
「那就是說要我哥哥承認設計陷害了?他現在在里面,再加這麼一條罪,對他,對我們公司有多大的影響,你知道嗎?我真懷疑你的判斷能力在哪兒?孰輕孰重,你懂不懂?還是你根本就不在意。」連日的壓力,本來就讓範城澤緊繃著一根弦,無處宣泄,在最親密的愛人面前,就放松了下來,說話語氣不免刻薄了。
「可是,俊聰馬上就要判刑了,這對他不公平。」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有什麼等我哥哥出來再說。」範城澤掀開床單,躺了下去。他身心疲憊,不想去探究蘇曉言到底怎麼追查到這些,他覺得很可笑,自己的女朋友在背後查自己的哥哥,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
蘇曉言也生氣了,她來不是跟範城澤吵架的,是來尋求對策的。她總想,再怎麼著,範城澤總會跟自己一樣有是非對錯之分,起碼不會認同這個事情。沒想到,範城澤一听事關自己的哥哥和公司名譽,便不想再管。她一時站著不知所措,又不好躺下去,又不好離開。沉默了好久,她輕輕地向臥室的門口走去。
範城澤睜眼看到躡手躡腳就要開門的蘇曉言,一下爬起來,跑過去拉住她,眼楮狠狠地瞪著她,說︰「一不高興就走,這個臭脾氣能不能改改?哪天我疲于求你回來了,你是不是就真走了。」
「不是,我廚房炖著湯,要去關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