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清晨總是來的那麼美妙,和煦的陽光朗照在大地上將所有的小鎮屋子照耀的光彩異常。此時的孫締正站在締閨閣二樓的走廊上,眺望遠方的萬事萬物,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仿佛是張開雙臂便可袖手天下的,所有的一切都將踩在腳下。
忽然之間明白了,為何那麼多人想要當高高在上的主,這種感覺的確太美好了。
孫締伸伸懶腰打了幾個哈切之後提了提神,總算是精神了些,這才走回去準備去敲慧媛姑姑的門。
而此時慧媛姑姑已經起身,並且也走到了走廊上,就站在孫締後面看著,當孫締轉過身的時候她才開口說話「怎麼樣?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如何?是否覺著天下蒼生都拿捏在你的手里,生殺大權都由你說了算?」
孫締微愣,睜大著眸子說不出話來,的確她是有這些小小的感覺,但不知為何這些話從慧媛姑姑嘴里說出來感覺很卑鄙。
慧媛姑姑冷笑一陣,不在意孫締的表情,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之處「這些有一個人比你先明白,她比你大六歲,但在六歲那年就已經明白這些,並且一直在為人上人吃苦中苦。也不知如今是否還在。」說到此處,孫締分明看見了慧媛姑姑冷冷的眼眸里難得一見的淚光點點,淡淡的嘴角微微抽動,看得出來她跟那個人很熟悉。
「那人是誰?」孫締月兌口而出,但此刻慧媛姑姑掃了一眼孫締之後不再說話,徑直又回到自己房間洗漱。
孫締乖乖的閉上嘴巴,沒再多言,一直到慧媛姑姑洗漱完畢才又出來見孫締。
「走吧,帶我去看看孫家的衣鋪。」慧媛姑姑冷著臉,不悲不喜看不明白是什麼心情。
但孫締也不敢多問,乖乖的點頭然後帶著慧媛姑姑出了締閨閣往大堂走。
大堂內此刻一片混亂,二老爺雙手靠背踱著步子,嘴里也是念念碎個沒完沒了。孫孟氏也是雙手和疊放在面前,眉頭緊蹙也是心急如焚「哎呀,老爺,求求你別走了,你這樣走來走去看得我眼都花了怎麼想主意。」
「主意?你不是很會想主意嗎,怎麼關鍵時刻也沒轍了?還有你那個寶貝女兒,不是很厲害嘛,怎麼現在不出來擺平了!」二老爺氣沖沖的沖著孫孟氏一通大吼。
听得孫孟氏也是氣急敗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女兒不是你女兒嗎,孫老二!你說話可真是昧良心,我這麼些年給你又生兒子又生女兒的,落不著好不說,反惹一通不是!孫老大就是幫你料理家業你反把人家當祖宗一樣供著,等哪天他把這個家都掏空了你就等著哭吧!」
「你!」二老爺听著這些話怒火更盛了,高舉著手在半空中瞪著孫孟氏,好多話想說又還是咽了回去,就像這雙手明明已經高舉卻還是沒有落下,最後只能泄氣一瞥,轉過身不去看孫孟氏。
但孫孟氏此刻更是委屈了,二老爺越是不想看著自己,她就偏偏要走到他面前逼著他看著自己「怎麼了,我有說錯嗎?你也不想想大嫂那個脾氣和心眼,她能這麼好心讓大哥幫襯著你?不過是想借機束了你的手腳。如今她該高興了,你孫老二真的就成了離開大哥就一事無成的人了,締兒在大壽上不過是想幫你。你怎麼好壞不分呢!」
「幫?哪有她這樣幫的,如今出了事她怎麼不出來擺平呢!再說這孩子打從一出生就給我惹了一堆麻煩,先是老來得女被街坊閑言碎語。之後又是封了皇後,被街坊嘲笑我傻人有傻福,如今好端端的生意被她這麼一鬧,大哥不管大嫂又冷嘲熱諷,如今出了事該如何是好?」
「孫老二,明明就是你無能怎麼還怪罪到女兒頭上了!你本來就是傻人有傻福嘛!」
「你!」
老兩口吵得不可開交,孫締還沒走到大堂口就已經听見他們的爭吵聲了,一直到大堂口更是听見父親對自己的一番言語。
原來這些年父親不來締閨閣不是因為忙著考取功名而是根本不想見到自己,那麼之前母親說的孫家為了讓自己靜心學習宮廷禮儀而造了締閨閣一事就成了謊言,很可能父親是不想見到自己所以才故意造了這麼個屋子想把自己打發的遠遠的。
想到這里,烏黑亮麗的眸子忽然暗淡下來,憂傷的神情布滿小臉,這些慧媛姑姑也是看在眼里,卻也不說話,只是輕輕推了推孫締。
孫締這才想起來要做什麼,趕緊收回情緒盡量擠出好看的笑顏「爹,娘親!」
這一喊,才算終止了老兩口的爭吵,孫孟氏趕緊收回怒色,轉而露出笑顏,跑上去抱起還在大堂口的孫締,往里面走。慧媛姑姑也跟著進來,方才他們的爭吵她也是听了些的,大致是因為孫家生意的事鬧心,那麼孫家究竟出了什麼事。
慧媛姑姑問向二老爺「孫家生意出了什麼事?」
二老爺礙于慧媛姑姑是宮里來的大丫頭不敢太過無禮,只能忍了怒氣解釋緣由「昨日壽宴上不少商戶都重金預定了孫家的新衣服。今兒我去找他們簽訂協議,他們忽然說急著要貨得盡快完貨。我也不懂多少完貨才算快,只是想著盡快交貨盡快拿到剩余的錢兩盡快做成一筆生意就答應了。之後將這個消息告訴所有工人的時候他們都吵吵開了,說這麼短的時間根本完成不了這麼多的貨,還說要找大老爺評理,若是找不到大老爺他們就不干了!你說這事我能不著急嗎!」
二老爺說到這些時候眉頭都擰成一團,言語里全是氣餒的味道。
「那總共需要多少的衣服,時間是多久,有多少的工人?」慧媛姑姑問。
「五百件衣服,半年,五十個工人。」二老爺也不掩飾的說道。
慧媛一听這話眉頭也跟著蹙成一團「昨日小小姐所著乃是極為繁瑣的衣服。制作很簡單,但身上的花紋刺繡起來相當費時。何況衣服本就是應季的東西,一旦過了時節就沒人需要了,按理說人家要求半年完工也不過分。只是這衣服數量跟工人數相差太多,每個工人刺繡完一件衣服就得費上八天十天的,這還不算上裁剪縫制的時間,的確是難以完成的事情。」
「你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出現準沒好事。都是這丫頭給鬧得,沒事學人強出頭,現在惹了事又得我給她收拾爛攤子,真不知道前世是不是欠了她的!」二老爺怒沖沖的吼著還在孫孟氏懷里抱著的孫締,手指直指孫締。
孫締眨巴著眼楮不說話,腦子卻在飛快的轉著,想著應對之法。孫孟氏瞧不過去,一把將伸過來的二老爺的手指打回「干什麼,說話就說話,指什麼!」
「你……」二老爺大怒,又想沖著孫孟氏大吵一架
「好了,你們別吵了,有完沒完!」而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孫締此刻是听不去了,從母親懷里下來,沖著爹娘一通教訓。
「都是快六十的人了還為這些事情爭吵有意思嗎!不過是遇到了麻煩,把麻煩解決不就好了,如此你吵來我吵去的就能把法子吵出來?依我看這里頭最棘手的應該是工人的事情,他們既然指定要大伯來,就說明這里的所有工人都是向著大伯的。母親,那些工人是大伯招來的還是很早之前就留在孫家干活的?」孫締一個眼神繞過自己的父親,直接問孫孟氏。
「有兩三個好像是你大伯招來的,但絕大數都是一直在孫家干活的熟練工。你女乃女乃掌管生意的時候請他們來的,算起來在孫家也有些年頭了。」孫孟氏想了想回道。
「如此說來,就好像是一國的元老。開國功臣一般都是對當年效忠的主忠心,心思都是為大局著想的。他們之所以願听大伯的就是因為七年來的生意都是大伯在外奔走,可以說是贏盡民心。爹輸就輸在無心可歸,若是換做大伯主持這場生意,就是達不到協議上的日期,那些人也會拼盡全力相幫。」孫締分析得頭頭是道又是用一國的時局來分析孫家的生意場,言談舉止頗具王者風範。
這讓慧媛看了有些吃驚,隱隱間又想起了那個人「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既然打定了這條路,就得一路往前走,哪怕前面荊棘叢生我也要用血肉之軀磨平了刺芒。不要勸我回頭,因為一回頭又得飽嘗那刺骨的疼!」
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也一樣是慷慨激昂獨具王者風範,隱隱間,慧媛都差點以為孫締就是那個人。但很快她還是看清了,不可能,完全不可能,那個人骨瘦如柴而孫締卻是胖嘟嘟的。
「那該如何?難道要換了那些工人嗎?他們在孫家做了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換了他們,你女乃女乃知道了定要責怪你爹的。」孫孟氏憂心忡忡的看著孫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