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沈澤還在書房里忙碌著。自從上午進宮接旨後,他召集了手下一應人馬,還有此次同行的幾位將領,在書房里議事到深夜。
「世子妃,您都站了小半個時辰了,要不,還是進去歇一會吧?咱們輕輕的,應該不會打擾到世子他們的。」白蘭隨在她身後,看著她來回踱步活動著站麻了的雙腿,心疼地勸道。
「我不要緊,整天坐著,站一下也好。」芷華揮了揮手,毫不在意。目光仍舊直直地盯著書房大門。「看,他們出來了。」
看著那些人魚貫而出,等了一會兒,全都走光了之後,芷華這才從隱蔽處走了出來。「世子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白蘭,你快去廚房把溫著的那些飯菜端過來。」她吩咐了白蘭一句,自己舉步朝書房走去。
院外兩名站崗士兵或許早就接到過吩咐,看見世子妃並未阻攔,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軍禮。
芷華朝他們點點頭,一臉憂心地踏入院中。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不是早叫人帶話給你不用等我嗎?」。伏案疾書的沈澤听見開門聲,抬眼一看是她,眉頭就皺了起來。
「我哪里睡得著?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叫人熱著飯菜,不管再怎麼忙,你好歹也墊墊肚子。」
「明日一早就要啟程,要做的事太多了。我哪有……」拒絕的話被一根縴縴玉指樹在唇上,堵了回去。
「在忙也不差這點兒功夫。這麼不愛惜身體,讓我怎麼放心你來日上場殺敵?」見她板起了臉,沈澤無奈地笑笑,再不忍心拒絕這片好意。「好,一會等飯菜送來了,我吃就是。你去歇著吧。」
說罷,他又低頭忙活了起來。盞茶功夫後,依舊沒有听到妻子的腳步聲,不由又抬起頭,正好迎上芷華依戀、不舍、心疼、擔憂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復雜目光,心里倏地就軟成了一汪春水,離愁從這一刻開始滋生。他放下筆,走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嗅著她發間淡淡馨香,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長嘆。
「你忙,我就在一邊看著,不會打擾你的。明日就要分別,我想多看你一會兒,別趕我走,好麼?」懷中悶悶的聲音傳來,那軟軟的語氣,听得沈澤心中一陣抽疼。原本就不多的十日婚假只過了七日就要結束,他心中有愧,哪里還拒絕得了這個簡單的要求。「好。我也不知會忙到什麼時候,你要答應我,困了就去睡,不要硬撐。」感受到懷里的人兒乖順地點點頭,摟住她的力道不禁加深了幾分,恨不能將她揉進身體里,隨身攜帶。
寫下最後一個字時,已經到了寅時三刻。再過不久就要天亮,夫妻倆便沒有回無衣院,擠在書房後面用于小憩的那張軟榻上相擁而眠。
軟榻狹小,一人躺在上面,翻個身都要小心翼翼。沈澤怕壓壞了嬌妻,便讓她睡在自己身上。一手撫模著她光滑柔順的青絲,一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哄她入睡。可是分別在即,芷華哪里睡得著。
「夫君?」
「嗯?」
「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
「……」
「夫君?」
「嗯,我在……」
「夫君……」
「娘子,我在……」
毫無營養的對話,二人一喚一答聊得不亦樂乎。數不清第幾次回答她「我在」之後,沈澤毫無防備地被一只檀香小口堵了個正著。軟糯的小舌頭頑皮地輕扣他的牙齒,不過是剎那之間,回過神來的沈澤毫不猶豫地輕啟牙關,放進了那條惹火****,任由她在嘴里翻攪,嬉戲。眼看天際就要泛白,心急的芷華再顧不上害羞,兩只小手一路往下,模模索索地去解他的褲帶。笨拙地擺弄半響,卻一不小心打成了死結,她懊惱地輕哼一聲,換來他好一陣悶笑。
極盡纏綿之後,芷華終于撐不住,沉沉昏睡過去,再睜眼已經是日曬三竿。大聲喚來白蘭,不出意料的,沈澤已經領著大軍啟程了。芷華沒有怪她不叫醒自己,只是神色懨懨地望著窗外愣了大半響,悵然若失。
接連好幾天,芷華都沉浸在別愁里,無法自拔。吃飯會看著屬于沈澤的座位發呆,想著他吃得好不好,有沒有按時用膳;練字會看著硯池走神,想知道他這一刻在做什麼;睡覺會抱著他留在家中的衣裳輾轉反側,不知他會不會也和自己一樣,孤枕難眠。諾大的一座衛國公府,處處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就連逛個花園,芷華也能一坐就是一上午。活了兩輩子,她第一次這麼深地愛上一個人,也是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思念某一個人。
「世子妃還是沒胃口嗎?」。竇嬤嬤一跨進無衣院大門,正好遇見白蘭領著一干丫鬟,捧著撤下的午膳往外走。看著托盤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肴,她皺了皺眉。
白蘭苦著臉搖搖頭,屈膝福了福,領著丫鬟們退下了。竇嬤嬤板起臉,繼續往寢室走去。行至內室門外,又遇到同樣愁眉苦臉退出來的韓媽媽,她也沒再多問,徑自推門走了進去。
內間里,芷華正抱著雙膝,坐在床頭神游天際。懷中露出衣料一角,瞧那顏色,應是世子的衣裳無疑。
「小姐,要不要奴婢替您收拾行禮?」
「什麼?」芷華迷茫地轉過頭,不知她怎麼會突然冒出來說上這麼一句。
「小姐嫁到沈家已經十二天了,衛國公夫婦現在不在府內,闔府上下就您這麼一位女主人,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嫁過來這麼久,你可知道,這府里下人有多少?每日開支多少?賬房里還有多少銀錢,夠不夠家用?身為人婦的責任,你可曾記得起半分?恕老奴逾矩,你若再這樣一蹶不振,還是早點兒卷起包袱回陸家去吧,這衛國公府主母之責,你既然承擔不起,還不如早早退位讓賢。」
劈頭蓋臉毫不留情的一番痛斥,听在芷華耳中,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臉上生疼,腦袋卻清醒了過來。她深吸一口氣,放下懷里的衣裳,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竇嬤嬤躬身一偮,「是我錯了,多謝嬤嬤點醒我。」
竇嬤嬤依舊板著臉,語氣卻放緩了幾分。「您現在貴為世子妃,平日里就該端出世子妃的架子。奴婢雖然身份特殊,但說破了天,也不過是您的奴才。或許您有時候會覺得奴婢對您不夠尊敬,但您自己撐不起這世子妃的氣場,對一個奴才以我自稱,又怎能不被奴大欺主呢?奴婢原想著等您自己醒悟過來,可您卻只顧著沉浸在兒女情長里……奴婢對您,真的很失望。」
芷華愣住了,仔細品味著這番話,臉上漸漸浮現出慚愧之色,卻沒有再低頭。「嬤嬤說的是,本妃,記住了。」
竇嬤嬤終于滿意地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