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風波 第六十一章 裝病戲人

作者 ︰ 桃花寺

元靈均注意到跪在屏風後的身影。

先前那幾個少年均被鞏氏處死,這一位能否保住小命呢?听說他們是奉貴嬪的命令入殿來侍疾,在她露出最恐怖的一面時奪門而逃,侍衛的刀把少年們釘死在門板上,他們的血從門板流到廡廊,從石階流到土壤里,一直都沒有干透過。

樊貴嬪沉浸在思索中。是不是她操之過急了,還是問題根本不在自己,而是元靈均的病已經重到神志不清。

「想出去走一走,母親還要把我繼續囚在此處嗎?」。元靈均注視著茵席上沉默不語的婦人,臉上掛著微笑。

兩人古怪的神情,目光的對峙讓旁人不寒而栗,似乎她們此刻不是母女,而是正在談判的敵我雙方。

樊姜把佛珠纏回左腕︰「常山是大王的地盤,怎麼能用「囚」這個字,大王要出去走走還是看看,請自便,妾無權][].[].[]干涉。」

「那可以到不是孤的地盤去嗎?」。

「大王想好了?」

「還需要孤做什麼,母親盡管開口便是。」印璽已掌握她手,想必也只剩下自己的身份可以為她所用了。

元靈均穿過屏風,大步走向殿外,一路暢通無阻,無一人敢上前攔阻。

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就算能走出大殿,也走不出內庭,即使走出內庭,也走不出宮門,她被該死的門門窗窗鎖了個嚴實,有門甚似無門,只為了困住一個半瘋癲的大王。

「笑死人了,哈哈……」

元靈均捂著肚子倒在殿門前放聲大笑,她的笑聲讓殿中靜思的樊貴嬪背脊一。

少年無聲地跟出來,抄手站在那里,一動也未動,似乎禪定一般。

「又是你——傅伶仃,躲在那里看我笑話,你想找死嗎。」

「不想死。」少年人道。

「閉嘴,誰讓你說話了。」

元靈均狠狠瞪他,轉眸望向遠處飛翔的白鶴,在原地盤腿坐下,她的雙手搭在膝頭,口中長長地吐著胸中悶氣。

「不過听你一說,我也沒那麼想死。」

傅伶仃望著癲狂的常山王,輕輕點頭。他們應該屬于同一類人——活在地獄里還沒有足夠能力爬起來的人。這一類人永不認命,往往容易達成盟約。

「大王所言甚是,活著很好,不必尋死。」

「傅伶仃,你真不知趣。好了,我要走了,空了記得來找我玩啊。」元靈均拍拍衣服站起來。肚子餓了,是該去覓些吃食了。

樊貴嬪解除了鯤嬌和九萬的禁令,當夜兩人回到避風台。

想到樊貴嬪說近期會準允一人入宮視疾,元靈均激動到徹夜難眠。

樊貴嬪在這場王權爭奪的游戲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對上主君莫名的笑,鯤嬌感到痛心,主君這一病整個人變了好多,時常自言自語,對周圍的變化以及行動受限毫不在意,她常常和自己對弈,沉默的模樣令人害怕。

元靈均卻非鯤嬌所想的那樣,她清楚自己在做何事。隨著年齡增長,又經歷這次事發,她強迫自己勿要過于隨心所欲,必須按捺脾氣,保持鎮定。

「鯤嬌。」

「小婢在。」听到主君的呼喚,鯤嬌探身答道。

「庖廚每日都只送黍米羹,常山宮是要損膳嗎?孤要喝肉糜羹湯,還有肉脯,乳鴿,煮牛肉……讓中大人給孤各準備一份。」

用膳的時辰才過沒多久,且她用了不少。鯤嬌擔心元靈均暴飲暴食,反而不利休養,但主君能吃也算好事吧,畢竟她沉默不語比暴吃更嚇人。

鯤嬌慣來順她意,找來侍女說明主君的吩咐,不大一會兒,鞏氏果然讓人將庖廚烹制的雞鴨魚肉送來。

如果非死不可,她也要選擇撐死。元靈均化悲憤為食欲,對食案上的美食佳肴大快朵頤,撐到實在動彈不得了,躺倒在茵席上,嗚嗚大哭起來。

鯤嬌哭笑不得,按摩月復部替她緩解脹痛。

第二日,甄傳庭的佷孫般石入宮視疾,在過五關斬六將又好一番搜查,當沒有發現「利器」後,一名內侍才領著般石進去。

秋天一到,天氣變幻無常,應季的樹葉子嘩啦啦落在庭前空地,飄在平靜的湖面。

元靈均披著一件外袍,盤腿坐在廡廊底下,迎面感受著秋風。

傅伶仃剛剛告辭離開,內侍就領著般石向這邊而來。

四周看似平靜,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實則安置有樊家的眼線,可能是其中某個內侍或者某個宮女。

門前放一張小幾,幾上擺滿了香草包、一只香爐以及一截大竹筒,幾只羽毛光潔美麗的白鶴在元靈均身旁安閑地踱著步調。

「主君。」般石徑直走到她身側,跪下來參拜。

元靈均打開竹筒,一只白鶴湊上前,在竹筒中挑出了草睫。

「北國今年應該會很冷,你看,十月還沒到,白鶴大多飛來了。」

兩人閑談一陣,般石突然問道︰「主君的玉體大好了?」般石見她身體無恙,面色略顯蒼白。

「又非一兩次,無事。小石頭,孤想起小時候了,騎著馬兒四處遛遛。」一只白鶴走到她膝前,元靈均撫模它優美的翅膀,白鶴低下脖子圈住她的肩膀,以此表達對她的親熱。

般石道︰「去南國還是北國?不對,主君更想去隴西,主君還未去過蜀國。」

元靈均默不作聲,兩人就這樣奇怪地安靜了一陣,元靈均放下竹筒,擺弄著香包,「哪兒都不去了,等明年春天到了就站在宮門口看看杏花雨。」

她挑出了一個藍色底金紋白梅香包,見內侍懷疑地朝她張望,又把香包放了回去,一邊煩躁地拆著香包,一邊蹙起眉頭思考,無意中扯壞了灰綠色的香包,香料撒在了幾上、地面。

元靈均抖了抖袖子︰「小石頭,過來幫孤看看,這是什麼香料?」

般石膝行上去,細細瞧了一眼︰「是茱萸。」「裝病乃權宜之計,諸位不必掛心。」伴著輕咳聲,元靈均極快地說了一句。

那日事態嚴峻,她急中生智,沒想到真把樊貴嬪唬住了。元靈均抬起袖子擋住半張臉,嘴邊揚起一絲得逞的笑。她不裝病,樊貴嬪豈會放松警惕啊。

般石稍顯吃驚,但叔公再三提醒,無論主君說什麼話都務必保持鎮定,般石謹記此言,沒有表露出半分的不自然,掩飾也非常成功。

見般石明白了,元靈均抓起茱萸投放進香爐,香煙裊裊升起,白鶴慢慢踱到了庭階邊沿,突然揮翅飛起來,在宮宇上空盤旋鳴叫。

元靈均雙手攏進寬大的袖中,手指細細地撫模著短笛。

「冷死人了。小石頭,你告退吧。」她匆匆起身,追那幾只白鶴而去,身影逐漸消失在繁茂的灌木花樹中。

王師等人正等著他傳遞消息,般石不敢耽擱,即刻出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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