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的宴席邀請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士,宇文硯舒這樣的小姑娘當然不夠格,只能窩在沈家,跟獨孤姮盤算著,如何跑出去欣賞一下江南風光。沈家的門禁太嚴了,對女孩子嚴格要求「嫻靜淑雅」,並不因為她們不姓沈,就網開一面。
只能說沈家家規威武。
「咦,你看,這里有個洞。」
此刻,獨孤姮和宇文硯舒剛剛送了獨孤凌去赴宴,雙雙牽手把沈家花園逛。
獨孤姮身手拂開假山上垂下的藤蔓,密集的藤蔓你推我擠的掛在一個山洞前,若不是獨孤姮無聊,用小木棍四處戳著玩,都不會發現。
宇文硯舒探頭往里面看了一下,洞里面光線很暗,潮濕的地面,目所能及處,還有幾個小水坑。豎著耳朵,細听還能听到滴水的聲音。
「進去看看?」獨孤姮雙眼冒光,一臉的躍躍欲省段蕖貳洞懟沸 浴 br/>
宇文硯舒看看里面彎彎曲曲不知彎到哪兒的山洞,頭搖的像撥浪鼓。開玩笑,之前在向東流橋下的竹棚里的遭遇,現在還歷歷在目。誰知道,這里面會不會有躲在暗處的蟲蟻啥的,咬上一口,可就太不劃算了。
「我走前面。」獨孤姮堅決不放棄她的探險計劃,「走吧,走吧,我開路。」說著,拿起那根木棍,搗著地面,連拉帶拽的把宇文硯舒拖了進去。
曲折的洞里,出乎意料的干淨,像是有人長期來打掃一般。
「進來也沒什麼可看的。」宇文硯舒左右看了一下。跟其他的山洞沒什麼區別,凹凸不平的山壁,模在手上。感覺涼涼的滑滑的。
「哎呀,重要的是興致。」獨孤姮嫌棄的橫她一眼,她們是進來尋寶的嗎,她們尋得是那份情趣,曲徑山幽處,靈台自清明。
山洞不長,彎了幾道。就看到外面透進來的光線。出口很小,宇文硯舒和獨孤姮都必須彎著腰才能出去。一出去,就是一座八角涼亭。亭子地基比較高。正好擋住了整個洞口。
有人正在上面說話。
「听說她是什麼將軍的女兒,在邊疆長大,長得怎麼樣?是不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嘻嘻。」一個听著很尖細女音。帶著幾分不屑的嗤笑。
「瞎說,她娘可是當年的什麼京城雙姝之一,能丑到哪里去?」又一個陌生女孩的聲音響起。
听到這兒,宇文硯舒明白這些人是在討論自己。呃,討論可以,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沒人說。關鍵是姑娘們,你們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充滿惡意的言語來討論她呢。
宇文硯舒滿臉黑線的轉頭問獨孤姮︰「我很丑麼?」
獨孤姮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裝模作樣的打量思慮了一下︰「還行。比別人好看多了。」
宇文硯舒無語,這個別人是誰啊?是西施還是無鹽,是夢池還是冬姑?
「長得還可以吧,也就那樣,喂,把玉輪拿給我……」
這個聲音她們耳熟,想了想,是那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沈慈珂,听她那語氣,分明也不大喜歡她。這個,自己好像並沒有得罪她吧。
宇文硯舒對獨孤姮做了個「過去看看」的口型。
獨孤姮同樣回了個「一起?」。
宇文硯舒點點頭,二人遂立起身,撢撢身上的灰塵,理了理衣服。
「咳哼!」獨孤姮用力清了下嗓子,亭子里嬉笑之聲一下子就消失了。
二人舉步走入亭子。亭中正坐著四個女孩兒,除了剛才說話的三人,還有正在拿玉輪的沈慈珧。每人身邊都帶著貼身丫鬟,沈慈珧身邊的丫鬟低著頭,一臉憤憤。
宇文硯舒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剛才沈慈珂實在使喚沈慈珧給她拿東西。這個想法讓她訝然,沈慈珧可是沈府正經的嫡女,而沈慈珂只不過是妾室女。一個妾室女居然把嫡女當丫鬟用,沈家的長輩們不管嗎?
宇文硯舒看了一眼獨孤姮,她卻好像沒發覺一樣。也對,她都在這里住了十多天了,想來已經見識過了。看來這個沈慈珂不簡單啊。
「好巧,在這兒踫到你們?」獨孤姮揚起笑容率先打招呼。
沈慈珧見她們從假山後轉出來,想起剛才亭子里的談話,有可能被她們听到。即使她沒有參與議論,也忍不住脹紅了臉,惴惴不安的揉捏著衣襟坐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倒是沈慈珂臉色變換了幾下,最終做出一副什麼都每發生過的樣子,笑道︰「是獨孤妹妹啊,是好巧,你和宇文妹妹來逛園子嗎?」。
「是啊,你們家園子比我家精致多了,我真是越看越喜愛。」
「那你可以一直留下來嘛。沈慈珂意有所指的笑著說。
何婉玉很是滿意獨孤姮,丞相府嫡女,想讓她嫁給自己的次子。
獨孤姮不以為意,像是沒有理解她話中的意思,說︰「可我還是更喜歡我家的菊園。」
「呵,我們家的菊園也不錯啊。」
「各花入各眼吧。」獨孤姮沒有了跟她說話的興致。
這人相當煩人,明知道她不想嫁給沈皞梁,還總是逮著機會要說和,甚至在一些親戚朋友面前,有意無意的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別人誤解。她心里早就窩了一肚子火。
「阿珧是吧,我昨天听舅嬸說你針線不錯,能讓我看看嗎?」。宇文硯舒笑著貼過去,扶起沈慈珧就走。
那兩個陌生女子不滿她們的無視,其中一個尖聲道︰「你誰呀,招呼都不打一聲,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麼沒教養。」
獨孤姮也貼到沈慈珧身邊,拿出一個荷包︰「阿珧。我妹妹繡工也不錯,這個是她繡的的荷包,你看怎麼樣?」
沈慈珧雖然是嫡女。但是因為父親沈溶岳不喜歡妻子,連帶的並不待見她的兒女。沈慈珧和弟弟沈皞棟一年到頭,只有家宴上才能見到父親一。母親又一心撲在弟弟身上,很少在意她。
她從來都沒有被人這麼重視過,一時間被她們的熱情弄得手足無措,受寵若驚。臉紅著接過獨孤姮手中,只見上面繡著一對穿雲燕。兩只小燕子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每一根羽毛似乎都分毫畢現。
「就跟活的一樣,妹妹手真巧。」沈慈珧很誠實的夸贊。
這個荷包明明是宮中繡娘的成果。宇文硯舒默默汗顏︰「隨便繡繡而已,多謝夸獎。」
「她的手藝可是跟宮里手藝最好的繡娘學的,大姑姑一向心疼她,什麼都緊最好的給她。」說著。還佯裝吃醋的橫了宇文硯舒一眼。
二人一左一右的夾著沈慈珧。半脅迫的拉著她走了。從前到後都沒搭理亭中那兩個陌生女孩兒,獨孤姮還跟沈慈珂客氣了幾句,宇文硯舒更是連眼角的余光都沒有給她們。只當亭中沒有別人。
沈慈珧被她二人夾著,拒絕不得。心中恐慌,害怕沈慈珂生氣,又不敢抬頭看她。就這麼委委屈屈的走了,她身後的小丫鬟,一臉解月兌。高興的跟了出來。
小丫頭許是被壓抑久了,看著宇文硯舒和獨孤姮的眼色。就跟看救世主一樣。
俗話說,不理他如甩他。這話無論哪個階級都使用,而且等級越高就越在乎面子。
徹底被無視的兩個女孩子氣的,一個臉色發白,一個臉色發紅。其中一個絞著手中的帕子,恨恨道︰「什麼人吶,不就是有人撐腰,看把她們輕狂的?」
另一個也是銀牙輕咬︰「哼,她爹被聖人臨陣換帥,等聖人裁定下來,看她還得意個什麼勁?」
「別說了!」沈慈珂的臉色也不好看,但沈家的教養比較嚴,她不敢這麼直白的表達內心的不滿,只好緊握著拳頭。長長的指甲嵌入掌心,若不是大伯母一心想要獨孤姮做她的兒媳,自己何必去討好她受這等氣。
這時候,宇文硯舒等人還沒有走遠,隱隱約約听到她們談話。
「她們在說什麼,我怎麼好像听見換帥二字。」
由于自己的父親是大將軍,讓宇文硯舒對「帥」這個字格外敏感。這會子這個字的前綴「換」字,更讓她擔憂。
「我也沒听清楚。」獨孤姮搖搖頭,她和宇文硯舒半斤八兩,都沒有秋朝陽這些練武之人的耳力。宇文硯舒能听多少,自然她也差不離。
「奴婢知道,她們在說臨陣換帥的事。」沈慈珧的貼身小丫鬟嘴快的搶答。
「多兒。」一向寡言溫和的沈慈珧一改往日的沉默,趕緊喝止住丫鬟。
小丫鬟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嚇得低了頭,不管宇文硯舒問什麼都不再回答。
宇文硯舒見從呀婚那兒問不出什麼,干脆就直接對沈慈珧道︰「你不讓她說,那就你說,如果你們都不說我就去問舅母和舅舅去。」
沈慈珧膽子小,嚇得心慌慌起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我去找舅母,就說是你們跟我說的。」宇文硯舒甩開她,大步離開。
「我說我說。」多兒上前一個箭步竄到宇文硯舒前面,她不能讓宇文硯舒去夫人那里詢問。她一去,夫人肯定就會知道是自己說走了嘴。到時候,夫人一怒之下,她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好,你說,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是你說的。」宇文硯舒看著丫鬟游移不定的眼楮,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多兒得了保證,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她︰「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剛才听大姑娘和張五姑娘、李六姑娘聊天,說西北的征戰將軍被臨陣換帥,換的人正是張五姑娘的族叔。」
張五姑娘的族叔張威原是鎮守南疆的將軍,這人出生在洛水邊的一個小鎮,沒有背景後台,是實打實的靠軍功起家。他現居二品品,又是一方大將,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張家其他人也得到好處。張五姑娘的父親腦袋好使,年輕時又讀了些書,是張家不多的上得了台面的人之一。順理成章的跟在張威身邊,進了張威的幕僚團。
宇文硯舒一听,一琢磨,西北征戰的將軍,可不就是自家老爹。老爹自從去了西北,就只跟大哥通信,偶爾才會提到提到她,提到了也是什麼別淘氣,要听哥哥的話,听姨媽的話雲雲。
宇文智鴻跟宇文懿不一樣,宇文懿把女兒當男孩養,又把她捧在手心,要星星不會給月亮,要斗雞絕不走狗,連軍機大事也會當成床頭故事跟她講。所以她對于老爹現在在外的情況,幾乎全靠來自旁人的消息拼湊。
「你別看我,我走的時候,什麼風聲都沒听到。」獨孤姮見宇文硯舒求知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連忙擺手。
她離開的京城的時候,京城可是風平浪靜,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順利的就來到了江南。
「我要回京。」宇文硯舒一跺腳,一轉身,急匆匆的要去跟沈夫人辭行。
「噯,等等我,你等我哥回來,商量好了再說。」
「我等不了了。」
被扔在原地的主僕二人茫然的看著她們遠去。
「你闖禍了。」
「姑娘,奴婢也是每辦法,你要幫幫奴婢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沈慈珧無奈極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