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長門?與大海搏斗的人,向來都是有著一些人所沒有的特質。」
某一天,他突然這樣對自己的旗艦說著。
凜然立于他身旁的武人少女緩緩低下了頭,玉指輕捏下巴,略作思考。
「臨危不亂的判斷?超于常人的組織能力?還是說,旁人都沒有的幸運?」
「都不是。」
少年將頭上反轉了一百八十度的軍帽再一次的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將帽徽正對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直指那拂曉的水平線。
「解釋起來稍稍有點困難,不過,長門,你記得我第一次獲得銀叢勛章的那個時候嗎?」。
「啊——」
少女表情微變,將目光偏向他的臉龐——但他的表情依舊堅毅,看不出一絲的波瀾。這卻和他平常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的不同。
「其他的完全不需要,對于相比起這龐大的鋼鐵怪獸,柔弱的人類,渺小的人類,脆弱、不堪一擊的人類,唯一可以依靠的武器只有一個——」
「那便是勇氣。」
——時間/日期錯誤——
——三年前——
輕巡洋艦大井
西南諸島海域,例常演習巡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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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巡洋艦大井的艦橋上,御劍信一中校靠著黃銅扶欄,注視著一望無際的水平線。他真希望自己在這回首次充任中校之職的任務中,比其他人的運氣更好些。但最近有經驗的軍官非常短缺,他必須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信一沿著環形艦橋走了一圈,查看著各個儀表上的讀數。從這兒看去,即正在向西斜下的太陽散發著和煦的暖意……而且和鎮守府附近的景色迥然不同。
大井號三個月前才從吳鎮守府上的造船廠接受完了第一次的現代化改裝出航。這艘船的「靈魂」——大井小姐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姑娘,但作為練習艦而言……卻沒配上好軍官。不過,大井號的速度很快,而且己經武裝了設計班從古舊的數據中發掘出來,威力巨大——卻也危險性極高的九三式氧氣魚雷。他還能要求什麼呢?
和吹雪型和朝潮型這些之前信一服役的護衛艦不同,和自己曾經指揮過的高雄型重巡洋艦也不同,大井是一艘輕巡洋艦。現代化改裝後的它,火力比那兩艘驅逐艦船加在一起還強,盡管完全比不上高雄級那凶悍的重火力。軍部中有些人認為大型艦船在戰斗中難以操作,又慢又笨。但這些批評家卻忘了,一艘這樣的雷裝巡洋艦配有140毫米口徑主炮4門——盡管這樣的火力相對起那些深海魚實在是微不足道。但是610毫米口徑4聯裝魚雷發射管十座,卻是實打實的大殺器。與艦隊中其他輕巡洋艦不同,大井號並沒有配備任何的加強裝甲,省下的空間換成了可以拓寬視野的水上偵察機彈射器——這可以讓他們看得更遠。
造船廠里肯定也有人喜歡大井號這個新加入不久的「小姑娘」——它的船體兩側被涂上了鮮紅的作戰涂料——作為練習艦的標志。嚴格來講,這是不符合軍部規章的,早晚要去掉……但信一個人很喜歡這個裝飾。
他坐在中校的座椅上,看看他的部下,或者說學生——那些各司其職的下級軍官們。
但是,與其說是正在各司其職的部下,他們更像是一群群在游船上游山玩水的童子軍……好吧,他們的確都是孩子,年齡都不會超過23歲——這個作為軍官的最低成熟年齡。
高官之子、少將們的高干子弟……都在有說有笑的欣賞與自己看到厭煩的海景完全不同的景象。而在這群身穿著燙的筆挺的白色海軍制服,有說有笑的年輕人中間,肩膀上扛著這群人之中最高軍餃的那個孩子抓住了信一中校的注意力。
與這些與其說是提升實戰經驗,更不如說是來「鍍金」的人們談笑風生的表情不同,他的臉上帶著絲毫沒有放松的凝重,正在小聲的和這艘船的契約者大井小姐爭論著什麼。
大井小姐總是不經意的檢查著周身,而信一明白這是她在感受著她自己最在意的裝備︰九三式氧氣魚雷。她用修長的手指在周邊上優雅地移動,仔細檢查著船只的狀況——那種從容不迫的態度簡直像在夢游。她黑色的頭發總是垂下來,擋住眼楮。最讓信一驚訝的是,檔案上注明大井曾在數次與大型深海棲艦的戰斗中幸存下來……也許她看上去這種缺乏積極性的態度,只是戰斗疲勞而己。
而這時,隼人也注意到了正在走向自己的信一中校。
「中校大人,我認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照下去繼續航行5分鐘左右,我們都會變成海底的藻屑。」
令信一中校眉毛一挑的爆炸式發言,就這樣面色不改的從這個見習提督的口中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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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日期錯誤
如月隼人大尉
————
自從開始實習以來,隼人一直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
別人說他貪功也好,為了官階和契約資格不擇手段也好,他一直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那深藏于心底的願望。而現在,也許就是證明他的猜測和戰術預判的時機。
只是,這個猜測實在是讓隼人的心一下子沉進了胃里。
「說說你的看法,隼人大尉。」
隼人看著自己的指教教官,御劍信一小心扶正了自己的海軍帽,看樣子也被他的這個說法驚到了。
「近來,農業氣象局的人總是接到報告,有鐵灰色的不明鳥類出現在這片海域的周邊。」
隼人也同樣扶正了自己的海軍帽,嚴肅的對自己的老師說道。
「我想,也許是你太過于敏感了不是嗎?我知道年輕人對一些信息十分敏感,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再一次的證實消息的準確度。不要听個風就是雨,你也知道,印度洋海域的同僚們已經因為這個被笑話過很多次了。」
面對御劍信一這仍舊有些不相信的態度,隼人默默地握緊了拳頭。
「您也知道,近來海域的危險度再一次的加大了,時不時的就會有運輸船或者商船被襲擊的消息傳出……」
盡管如此,大井與信一依舊是將信將疑的看著隼人,似乎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至于在旁邊依舊有說有笑,甚至于討論晚上的食堂會有什麼供給的執褲子弟們,隼人的心里就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隼人不經意的將頭轉向舷窗外,看向那逐漸變得黑暗的水平線,以及那在火紅的天空上翱翔的灰色鳥兒……
——灰色的鳥?!
隼人的大腦立刻開始高速運轉——從腦海里調出的是一幅不明物體的輪廊圖像。它看上去有點兒像翻車魚的頭部。這種感覺讓隼人感到從頭到腳一陣涼意。
他飛快地回憶著軍情局提供的深海棲艦數據庫,快速地檢索,終于找到一條他曾經仔細注意的一個信息——他將其與不明物體輪廓疊加在一起,又放大了一點點。
完全匹配!
「中校!大井,立即Z字前進,左車全速前進,右車全速倒退!」
「敵人的⑥級航空母艦就在附近!」
看著隼人臉色大變的樣子,信一中校先是一驚,隨後便喝到︰
「請注意你的言辭!如月隼人見習提督,現在——」
「我現在沒有時間解釋!」
隼人恨不得自己直接去搶下方向舵盤,但是作為一個下官的克制與自覺讓他沒有這樣做——這幾乎造成了完全無法挽回的結局。
緊接著,一陣他們很熟悉的,刺耳的尖嘯由上而下,越來越近……
霎時間,周圍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這是他們最熟悉的尖嘯。被他們稱之為「死神笛音」的,炸彈的呼嘯聲。從聲音的尖利程度上看,至少是1000lb的航空炸彈!
隼人沒有絲毫的猶豫,抓住了身邊艦橋上可以固定住自己的把手,大喊道︰
「所有人放低自己的身體,抓住任何固定物!」
信一中校和大井雖然也明白,但是,到底還是慢了一拍——
轟!!
一道巨大的水柱從大井號的右舷不遠處沖天而起︰近失彈,不幸中的萬幸,可是——
隨著船身的劇烈晃動,在那一瞬之間,信一中校便被用力甩向了艙壁,在令人听了就會覺得背後發寒的撞擊聲之後,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其他人也沒好到哪里去,除去隼人,幾乎全部都在撞擊中昏了過去。大井小姐雖然沒有被航空炸彈直接命中,但是身體左側竄出的血箭……也讓她幾乎瞬間失去了意識。
掙扎著站起來的隼人,發現自己幾乎是這個艦橋內唯一一個還有意識的人。但是,他的絕望遠沒結束︰
在即將日落的海平線上,兩艘迫近的漆黑之影慢悠悠的破開風浪,向他們駛來︰
(敵艦型號照合,重型巡洋艦э級……!)
雙手扶住舷窗緩緩站起來的隼人,用顫抖的手從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顆淡綠色的硬糖,丟進嘴里用力開始咀嚼起來。糖的甜味和咯吱咯吱的震顫感讓他燒灼的神經逐漸冷卻下來。漸漸地,一個大膽的、絕對會被信一中校否決的計劃,在逐漸迫近的黑影前慢慢形成了。
(這里,絕對不是我的葬身之地!)
這樣想著,隼人用力扶正了自己的海軍帽。
「戰斗位置,準備接敵!」
——————————————
情況完全不容樂觀。
「所有還能站著的人,立刻把御劍信一中校扶到下層甲板的醫療室內!有受傷的,也一並過去!」
艦橋內部,短暫的慌亂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雖然他們都是能力平平的鍍金者,但好歹軍校的嚴肅也將一個人磨練成了一名準合格的戰士。很快,這些人——大多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全部轉移到了下層甲板。現在,並不算太寬敞的艦橋內部,只剩下了將肋部包扎完畢,一臉淡然地站在那里的大井,似乎外面的嚴峻形勢和她完全無關一般。
「現在好像還不是听天由命放棄治療的時候,所以一切都靠你了哦,大井小姐。」
隼人將濕的通透的手掌胡亂的在制服上抹了一抹,不過當他回過頭去,卻只看到雙手環抱,將表情埋在陰影里碎碎念著的大井︰
「這個樣子被北上小姐看到的話會留下壞印象的這群該死的藻屑魚爛肉無恥之徒……」
總之,還是很有精神就好。
隼人再一次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但對面明顯沒有讓他能放松的機會,現在,那兩艘重巡已經依次開始了射擊!
沖天而起的水柱瞬間將大井瘦小的身軀包圍在了其中,盡管全部都是近失彈,但隼人發誓一發炮彈剛剛絕對是擦著炮塔的邊緣飛了過去,砸在水中形成了沖天的水柱。
(第一輪射擊全部都是遠落點,也就是說對面錯誤的估計了我們的行進速度。)
搖晃的波濤之中,隼人咬了咬嘴唇,開始全力開動頭腦。
(而且剛剛只有一發航空炸彈,而對方可以釋放艦載轟炸機的,並且最近經常在這附近出現只有正規航母。)
(現在天色已經開始進入夜晚,即便是深海怪物們的艦載機,也不可能在夜晚戰斗。只有一架,說明這僅僅是一次武裝偵察,現在只有兩艘重巡大搖大擺的沖進了這片幾乎是我方掌握了主動權的海域,只能說……)
(他們在試探我們?可是在這完全的武力壓倒差下,這種舉動又有什麼意義?哪一次他們不是大舉進攻,用無底的物量壓死我們?)
在無止盡的疑問中,隼人還是決定︰將眼前的這兩個家伙干掉,作為優先事項。
至少,自己絕對不能在這里沉入大海!
「大井小姐,出航前……我知道吳海軍工廠在你的機關部安裝了增壓渦輪,現在將所有能倒進去的多余東西全都倒進去——但不包括那個的話,我們能獲得多少動力?」
隼人轉過頭來,直視著大井的雙眼,像是在做出懇求一般。因為他知道,這艘艦船不僅僅是自己要指揮的戰斗艦艇,更是眼前這個人她的「身體」。自己的亂來,就是在給她增添額外的負擔。
大井卻只是淡然的一笑,仿佛對眼前的這位指揮官的要求只是當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請求︰
「如果不擔心把人家的小月復燒掉的話,出力可以變成115%哦?」
「那就……拜托了!」
話音剛落,隼人猛然覺得身體向後一仰,艦船的速度再一次的上升了——同時,正在蛇形前進的大井號,靈巧的避開了來自兩艘重巡的炮擊。
「主機運轉過熱,出力118%,大概在1分鐘後達到極限……這是人家可以做到的極限了。」
大井摁住小月復,眉毛稍稍擰在了一起,可以看得出,她現在已經感受到了一點不適。
但是這和達成隼人在心中暗自擬定的戰術目標,還差了很遠。隼人用力咬住了牙齒……但他僅僅猶豫了一秒。
「使用氮氧化合物!這可以為我們贏得五分鐘的時間!」
大井還是那麼淡然的看著隼人,隨後,她一聲不吭的照做了。
「航向2-3-7,左車四分之三出力,右車全速!全炮門裝填穿甲高爆彈(APHE),炮塔右轉,最低射角。同時,所有氧氣魚雷設置為延時-觸發式引信!」
在與死神賽跑的過程中,隼人這樣大喊道。在炮彈的呼嘯聲中,大井扶住舷窗的欄桿,強忍著下月復的劇痛大聲問道︰
「航向沖突!我們這樣會直接的撞進她們的懷里!」
在他們的正前方,兩艘重巡正在笨拙地進行轉向,試圖將已經成為同航戰——而且是直直地船頭互相相撞的航線轉變為對于她們有利的T字戰。
「她們的武器……」
隼人捏緊了拳頭。在那些鐵灰色、卻又附加著紅色紋路的船體上,總共9門的8英寸三聯裝炮在即將沉入海面的夕陽下反射著詭異的啞光余暉。反觀大井,除去魚雷,4門140mm……也就是6英寸炮完全不夠看。
「轉向0-3-2。」
隼人的語調異常的平靜。大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回答︰
「航向依舊沖突,長官。我們會徑直的撞上去的。」
「我知道,」隼人回答說,「實際上,我正打算這麼做。」
————————
遠遠看過去的話,深海棲艦和市面上販賣的,給孩子們以一個直觀的印象,來展示現在海軍威力的艦船模型玩具差不多。然而因此認為她們人畜無害那就實在是太愚蠢了,現在哪怕一個小小的判斷失誤,都會讓大井號葬身海底。
現在,他們正在狂飆突進,盡管提供這種速度的引擎的轟鳴聲,已經逐漸凸顯出了雜音。大井的狀況越來越不好,幾乎就要跪在了地上。然而隼人卻是依舊面不改色,雙手握住方向舵。
眼前,兩艘重巡越來越近,似乎她們也放棄了轉向,開始徑直向這里沖了過來——
「炮火!」
咚——
沉悶的鈍響,緊接著是金屬撕裂的聲音,大井的額頭流下了一縷鮮血。
「電探被擊中了……引擎出力開始下降,無法維持既定航速……咕!」
「壓縮氣體,充填完成了嗎?」。
「全體就緒……!」
隼人緩緩後退,伸手架住了大井,將她扶了起來。
重巡的艦影近在咫尺,但是她們的下一發正在裝填,同樣的航向上,雙方已經無路可退——
舷窗被硝煙籠罩,隼人默默地數著自己與大井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如果艦橋被近距離炮火命中,他們早就變成了塵埃與碎肉,不會有時間數數的。
還差八秒左右,她們就會迎頭撞上重巡——
「踫撞警報!」
「——左車全速後退,右車全速前進!」
鋼鐵的踫撞永遠是如此的動人心弦,漆黑的海面瞬間被兩艘船的撞擊摩擦出的火花所點燃!嘎嘎吱吱的鈍響,大井號嘶叫著滑行在逐漸變得漆黑的海面上——緊接著——
茲——嘎吱!
大井號貼著第一艘重巡的船舷飛了過去,但是僅僅這一下的踫撞,就將大井與隼人狠狠甩到了牆壁上,額頭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一號,二號炮台開火!一號到三號魚雷發射管,開火!」
盡管大井快要失去意識,但是她卻依舊忠實的執行了這個命令。
金鐵交鳴,鏗鏘的金屬摩擦音,與此同時卻是夾雜著一聲奇怪的鈍響。
隼人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
第二次摩擦所激起的火花,再一次的點燃了海面。此時,隼人故技重施——
「三號四號炮台!四號與五號魚雷發射管,開火!!」
又是金鐵交織的奏鳴曲,這一次,依舊參雜著奇怪的鈍音。
這之後,敵方好像剛回過神來一般,不甘心的發射了三聯裝艦炮——已無濟于事,僅僅是發泄自己的怒氣一般。隼人掙扎著爬了起來,從後方的舷窗上看了過去,隨後,冷笑。
「再見,混蛋。」
兩艘重巡的艦體上,臨近機關部的艦體附近,全都插著一枚尾部的螺旋槳依舊在緩緩轉動的,九三式氧氣魚雷。
如同天國的倒計時般,螺旋槳緩緩停止了轉動。
「轟!!!!」
兩艘重巡如同從水里躍起的魚兒般在海面上跳躍了一下,緊接著,火光開始從艦體的各處冒出,在陰沉沉的天幕中,這兩朵豪華的死亡焰火,正盛開在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
剛剛還喧囂無比的海面突然陷入了寂靜。沒有引擎的轟鳴,也沒有任何人說話。
「隼人。」
仍舊趴在地上的大井突然抬起頭來,對著他露出了微笑。平常一直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的她,笑起來卻如同睡蓮綻放般柔和。
「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精彩,而且十分亂來的指揮。」
隼人局促的笑了笑。
「你真的這麼認為?」
假如隼人在訓練中這麼指揮的話,自己的導師,御劍信一他一定會評給他一個C+。他會告訴隼人這確實是一次充滿勇氣和膽量的指揮……然而同時也是冒險行為,還置自己的契約者的生死于不顧。
而且隼人有那麼一瞬間,祈禱自己不會再發現任何東西。就算發現了什麼,他現在也無計可施︰無法調轉船頭,無法驅動剩余的魚雷發射管,以及僅有的艦炮。引擎已經幾乎徹底報廢,現在正在發出微弱的**,慢慢帶著他們漂浮在海面上。
他再一次的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糖果——這次是白色的,丟進嘴里用力咀嚼,好讓自己的手穩定下來。風平浪靜的黑夜,是時候聯系大本營,讓他們派出搜索艦隊來接應自己。
他錯了。
借助仍舊在燃燒著的重巡殘骸,他在遠處隱隱發現了……一艘龐大無比的戰列艦——比自己見過的扶桑級還要大上一半。以及一艘散發著詭異的、渾濁的黃色光芒的航空母艦。
隼人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他見過那種散發著詭異光芒的航空母艦,在茫茫黑夜也能用她的艦載機將這邊轟成一片火海。他也見過那些耀武揚威的深海戰列艦,一炮就能將一艘輕巡撕成碎片。
但是在他心髒驟停的下一刻,他卻發現︰這兩艘足以讓他變成過去式的戰艦,卻在慢慢地遠離這里。
以及詭異的,若有若無的低聲呢喃。好似在他耳畔輕聲細語,又好似從遠處傳來的靡靡之音。
汝之智,妾身現已以目所觀,以耳所听,實乃出眾。
但螻蟻亦為螻蟻,妾身無意與螻蟻之身相搏……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KISARAGI•HAYATO(如月•隼人)
直到回到岸上之前,隼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第二天才緩過勁來。一直到很久以後,隼人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
現在
舞鶴鎮守府
————
「所以,隼人。那個聲音究竟是?」
「我不知道……長門。」
隼人輕輕摟住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少女。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接著說道︰
「那之後,我每一次的看到大井艦體上那如同鞭痕一般的作戰涂料,以及從那時候,就留在我心底的恐懼,我都希望能借此提醒自己,那絕對不是出于勇氣,才讓我如此的保持鎮定。」
「因為我曾經離死神如此之近。」
面對長門欲言又止的表情,隼人轉過頭來,看著她,話鋒一轉︰
「但是,每當這個時候,人類的心底存在絕望的深淵的時候,有些人卻能從這里汲取出無盡的勇氣,因為面對絕望的時候,我知道自己無路可退——」
「所以這個時候,我都會提醒自己,要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長門看著隼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緊接著緊緊靠在了他的身上,默默地思考著這番話。
說完這些之後,隼人也望向那一望無際的大海,那似乎將他人吸入其中的深邃,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PS︰隼人提督的回憶錄,由隼人提督本人撰寫,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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