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個昏暗的小巷。
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臂,白禪把它揣進懷中。
當然,在旁人眼里是揣進了懷中,但事實上那只手在放進白禪的西裝里後直接被融化了,與白禪融為了一體。
通俗易懂的來講就是,白禪把它給吃了。
吃掉這只手臂後,白禪就看到了在那邊躡手躡腳踮起腳尖想要逃跑的茨木童子。
一個健步沖上前去,反手就把茨木童子的左手扭在她身後,並且還順勢把她攏在了懷里。
不知道的人看上去還以為兩人是恩愛的夫妻呢。
呃,不過大清早的就玩露出PLAY,不太好吧?有傷風化。
「疼疼疼疼。」
茨木童子只感覺自己的左手快要被扭斷了。
按照常理來說,即使茨木童子在肉搏方面是廢柴,但體質再弱,也不至于被如今人類之身的白禪壓制成這樣,這其中是有奧秘所在。此時的白禪雖是人類之身,但事實上體內構造與人類差異巨大,如果把他解刨來看,內髒、肌肉、血管、骨骼的細胞密度幾乎是人類的數十倍以上,連構造都與人類不太相同。
這是白禪借用了鬼族身體構造的原因。
此時的他類似處于一種半人半鬼的姿態。
如果完完全全化為鬼族之軀,身體強度還能翻上幾番。
「喂!大家都是大妖怪,做妖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茨木童子立刻發起抗議。
白禪瞥了一眼茨木童子,力道稍稍減弱,依舊牢固的挾持對方,但至少不是達到疼痛的程度。
隨後,白禪不冷不淡的說道︰「我可不會對一個吃人的妖怪優待什麼。」
這句話直接讓茨木童子的眉頭縐成了川字。
白禪剛想抬腿,扭送茨木童子,結果茨木童子用低沉的語調打斷了他的動作。
「你也是妖怪,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茨木童子如此說到。
白禪停下腳步,反駁道︰「我不吃人。」
茨木童子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可笑。」
「哪里可笑?」
對茨木童子來說,這種言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妖怪天生吃人,如同綿羊吃草,老虎食肉,世上沒有不吃人的妖怪。
或者說,不吃人的妖怪都死了。
對妖怪來說,吃人不是為了獲取營養,而是為了獲取恐懼。
要知道,和國境內六成妖怪都是以人類的恐懼而誕生。
人類恐懼貓就有了貓妖、人類恐懼大自然就有了樹精、人類恐懼未知就有了、人類恐懼黑暗就有了夜雀。這些妖怪從恐懼中誕生,以人類的恐懼而生,而同時能填飽肚子又能讓人恐懼的行動是什麼?
吃人。
越是惡名在外、越是令人恐懼的妖怪也越是強大。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自然形成的妖怪。
例如生存百年而獲得智慧的動物、例如死後不甘輪回而留于現世的地縛靈、例如器物被棄置百年而怨恨形成的付喪神,即使是人類也有變成妖怪的例子,而且十分多,最有名的便是人類惡念沖天之後化成的妖怪——鬼族。
即使是自然形成的妖怪,人類的恐懼對他們而言依舊是必需品。
人類的畏能夠提升妖怪的實力。
茨木童子敢拍著胸脯保證,世上99.9%的妖怪都會吃人。
什麼,你問那剩下的0.1%?
那當然是因為吃不到人導致實力弱小,被殺死了唄!
但是很明顯,作為大妖怪的白禪絕對不在那0.1%中。
也許對于真正強大的大妖怪來說,吃人已經不是必須的事情,但對方也絕無可能去保護人類。
如同人類不可能為了保護一個饅頭不被吃而去和其他人打架一樣。
在茨木童子的眼中,白禪就是一個吃了人還不想承認,反而要保護人類的妖怪。
這是何等的可笑?
猶如當了女表子還要立貞潔牌坊。
老娘吃肉干你屁事!
你不覺得自己未免管的有些多了!
還是說你覺得你自己和那些豬肉羊肉是同一種族,是一家人,想要保護的你家人?
可笑之極……
等等!
茨木童子念頭一轉,又想到另一種可能性。
再聯想到對方交好于****晴明,這個可能性相當的高。
式神!
並不是真正的式神,而是類似于式神。
畢竟式神都是靈體,白禪可還沒死呢。
或者用使魔來形容會更為恰當?
這些妖怪與陰陽師之間的關系不是「持有者」與「被持有物」,也不是「主人」與「僕人」,而是「雇佣者」與「被雇佣者」。
雇佣者付出妖怪想要的來換取妖怪為其工作。
那麼很明顯,面前這個大妖怪的工作內容就是保護平安京人類的安全。
這樣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一想到這,茨木童子有點慌了,對方極有可能為****工作!
雖然上面強行解說了這麼多字,但白禪和茨木童子還在交流過程中,並沒有走出小巷。
茨木童子嘗試開口詢問那種可能性︰「那個……能問一下我們要去哪不?」
「你不覺得你應該先解釋一下之前你說我可笑的原因。」白禪沒有回答,繼續追問。
「啊哈哈哈……」茨木童子打了個哈哈,「妖怪不吃人這個冷笑話真好笑,啊哈哈哈……」
「……」
白禪一想,的確是這麼一回事,不過自己雖然不是人類,但嚴格算來也不是妖怪吧。
繼續扭送茨木童子前進,白禪回答道︰「西行家,至少在我還在的時間內不要想吃人了。」
只要不是****家就好……茨木童子松了口氣。
這樣看來,對方沒直接把自己砍死,也是念在同為妖怪的情分上嘛?
這個大妖怪,看起來還不錯嘛。
茨木童子如此想到。
她肯定不知道一種名為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東西。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麼。
「等等!我沒穿衣服啊!」茨木童子眼看快要走出小巷,差點沒破音。
「嗯?」白禪反問道,「鬼族不都是不穿衣服的嘛?」
「你對鬼族的誤解到底是怎麼產生的啊!」茨木童子連忙解釋道,「之前那副打扮只是為了吸引人類而已,平常還是有好好穿衣服的!」
「內衣和褲子呢?」白禪的提問十分鋒利。
「呃…人類的內衣穿起來很難受,褲子裙子也很妨礙行動,所以基本都是不穿的,反正衣擺足夠遮得住了。」茨木童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羞恥」白禪趁勝追擊。
「你很嗦誒!」茨木童子連忙轉移話題,「與其問這些有的沒得,快給我找件衣服啊!」
「你似乎忘了你現在是俘虜。」
白禪的左手一用力,直接把茨木童子的手腕扭成一個詭異的角度。
「誒誒誒誒疼疼疼疼,有話好好說!拒絕暴力!」
茨木童子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不過你說的沒錯,衣服還是要有的。」
「對吧對吧……誒?」
一個大大的手掌蓋在了茨木童子的臉上。
比之前不祥的預感還要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她顫抖著說道︰「你……想干什麼?」
「當然是……」白禪微微一笑,「給你穿衣服啦。」
……
……
西行家的大門被推開。
「你這小子!」魂魄妖忌怒目圓睜,「怎麼出門采購這麼長時間,好在主公還沒醒,不然……」
然後他的表情立刻凝固,嘴角開始狂抽。
在妖忌的視線中,白禪右手拿著一個包裹,嗯,這很正常,但是左手卻抱著一個漆黑的人形,這顯然畫風有些不對。
之所以稱之為漆黑的人形……
那是一個大約長一米七五的人形,全身被黑色布料包裹住,緊繃到迷之凸點與駱駝趾顯而易見,不過這還不算什麼。人形左手懷抱在胸前,右手不知去向,超長的袖子直接交叉延伸到了後腰處,並且還在後腰處打了個死結。除此之外她滿身都是各種扣子與枷鎖,光是並攏的雙腿上就有大大小小四五個銬子。不光是身體,這件衣服連同整個頭部都包裹在一起,在嘴里塞了大量布料,眼楮與耳朵處被又寬又厚的布帶給綁了十幾圈。
與白禪的西裝同理,這件約束衣的布料使用角質做的,枷鎖是用骨頭做的。
「唔唔唔唔……」
似乎听到了妖忌的聲音,漆黑人形發出奇妙的申吟聲。
「……這是什麼鬼東西?」妖忌一邊抽著嘴角,一邊說道,「你在外面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麼?」
「一言難盡。」
白禪隨手把抱著的漆黑人形丟在了地上,還滾了幾圈。
「總之這是個妖怪,目前來說應該是沒有危險性。」
白禪做這件約束衣可是運用了類似鬼族硬皮與骨頭的構造,如他所說,堅固的很。
剛丟完茨木童子,大門又被推開,卻是****晴明走了進來。
「白禪,和你商量個…」****晴明話還沒說完,看到地上那個漆黑人形,話音一轉,「這是什麼鬼東西?」
听到這個聲音,茨木童子的心砰砰直跳。
****晴明的聲音她熟悉無比,大大小小與對方會面過十幾次呢!
無數念頭在茨木童子的腦海中閃過。
最終她想到了趁對方未反應過來直接放大,但是卻又不行,妖力尚未恢復,先手絕對不能必殺,到時候就麻煩了。
但是現在還是死定了啊!要是讓對方反應過來怎麼辦!
難道只能坐以待斃嘛!
果然這個家伙是和****晴明是式神關系!
茨木童子大危機!
總之先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
「抓到的一個想吃人的妖怪。」
白禪面對****晴明倒是實話實說,畢竟對方的身份放到現在就是國安局局長般的存在。
不過這話听的茨木童子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喂!同為大妖怪,你就不能幫忙掩護一下嘛!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我就死定了啊!
「哦。」****晴明沒有什麼反應,「妖怪想吃人是正常的,不過結界沒有感知到妖怪的殺氣,應該只是玩笑吧,能在平安京內居住的可都是親人派的妖怪,這一點白禪你就做錯了,或者說想太多了,過幾天把它放了吧。」
「嗯?好。」
白禪詫異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茨木童子,經過****晴明這一番解釋,他忽然發現了真相!
原來,這個少女妖怪只是想要吃人,而不是吃人……我是指的那種本質由蝌蚪組成的白色不明液體,果然妖怪什麼的吸陽氣是標準劇情嗎?這樣看來是因為我打擾了對方的好事,所以對方惱羞成怒的才咬了自己一塊肉?
不過,那種程度的咬一口肉已經足以讓普通人類致死了,還是得提防一下。
「先不管這個妖怪,我有一樁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看到****晴明嚴肅的表情,妖忌也知道是正事,作為相愛相殺的基友,至少在面對人類安全這方面妖忌還是認同****的。
于是妖忌從白禪手中拿去包裹,轉向廚房,也不打擾兩人談話。
「是這樣的……」
****晴明嘰里咕嚕的和白禪說了一大堆討伐鬼族的方案。
總的來講就是用白禪的嘔吐……我是說釀的酒來引誘鬼族,然後讓白禪這個喝不醉的家伙灌醉對方,最終殺死對方。
地上的茨木童子听得一清二楚!
這下賺大了!
茨木童子在心中想到。
還好這個大妖怪給自己穿衣服的時候還把頭給罩住了,一寸皮膚都沒有露出來,不然被****晴明發現自己長什麼樣那就死定了!難道說對方是已經預料到了這種場景特意做的嗎?果然他的心還是向著妖怪的嘛!
這可真是個好妖怪!
茨木童子不知不覺間在斯德哥摩爾綜合癥的道路上越走越遠……